诗坛快递 发表于 2021-12-3 22:23:52

海涛,召集化解于群山的澎湃 ——《王猛仁诗选》《平原善辞》《平原歌者》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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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涛,召集化解于群山的澎湃——《王猛仁诗选》《平原善辞》《平原歌者》读后                                          张悦(言拙)
    漫步在王猛仁先生的诗歌景观中,海涛声不绝于耳。感受海的浩渺、激荡与宁静,欣赏语词如波浪起伏,对诗人“绷紧”的心弦变幻莫测而又收放有致的弹奏,隐约望得见诗人王猛仁以诗行召集化解于群山的澎湃,与书法家王猛仁在群山环抱中的某种密晤。    “一切事物也都是眼睛,因为它映现了别的事物。一切也都是镜子,因为它摄入了许多别的事物。”(耿占春《观察者的幻象》)既然“众多事物通过映象嵌入了我自身”,“也可以说我已成了他物的一个映像”,那么,王猛仁深入诗歌与书法两个不同领域的开掘、探索,亦应存在一种互嵌、互映的巧妙关联。对其诗歌读者而言,透过王猛仁诗歌的眼睛、镜子,邂逅其书法艺术闪现、折射之光,是一种收获的增值。    “允许我选择没有修正的群山/用化解的澎湃/打磨心的纹理和隐喻”(《相逢》,《王猛仁诗选》)“选择没有修正的群山”,首先是一颗诗心对事物自然本性的肯定。自然界的群山,乃成于造化鬼斧,人力无可“修正”,而诗歌、书法等文学艺术创作中挺立起的群山,在一定意义上,难以脱离创作者的“修正”与“打磨”。这“修正”“打磨”不止作用于物象、隐喻,语言、笔力,技巧、风格,更是一种对“心”的塑造与锤炼,深入灵魂层面。正如王猛仁在《背景》(《平原善辞》)一诗中写道:“那些挂在墙上的白纸黑字/才是我百年不解的/心灵巍峨”。“澎湃”化解开来,可能隐于无形,然而其持续作用之力无疑为质变的产生,创造的突破积聚能量。   王猛仁的隶书“以扁取势稳若泰山”(魏开功语),可谓将“澎湃”“化解”于群山般整饬的字构,其行草同样“以横向取势”,“带有隶书笔意”(魏开功语),却于劲厚中不失洒脱,游丝间似有波涛跃动,拍打山岩,召唤澎湃。而其包括散文诗在内的诗境营造,则是既可见对“澎湃”的“化解”,又不乏对“化解的澎湃”的召集和还原。    “往事不再是干涸的山谷和崖壁的回响”,“自此,我们如同这座山一样/从茂盛的峰岩里窥见/日落月升”。(《正隆起夕阳的内心》,《王猛仁诗选》)“干涸的山谷”已失去水流涛音,“回响”折返于崖壁,呈消磨之势,牵出对“化解的澎湃”的联想,而“茂盛的峰岩”何尝不是被无形的“澎湃”所滋养,甚至孕育?“就算天空和大地不动声色/心中的词组依然篦着山风/神色默然地,剧烈起伏”(《远征》,《王猛仁诗选》),梳理“山风”而“剧烈起伏”的,是隐含在语词中的强力,亦是一种化解于群山的澎湃。    王猛仁向往“遥远的篝火”对“一个人的群山”的抵达(《红衣女》,《王猛仁诗选》),更执著于以海涛,召集化解于群山的澎湃,或者说,将化解于群山的澎湃,还原为海涛。海涛,既是起伏的诗行,跌宕的诗情,语言的张力,亦是生命的律动,灵感的源泉,进入诗人广阔视界的万物动静。    他胸中“装满波涛”,“一些凌乱的诗句常在窗前移动”,“它想逃出装满波涛的原野,隔着/我的肋骨呐喊”(《一声雁鸣》,《王猛仁诗选》);跳动着“滚烫的海心”,将一页页,一行行,融成了茫茫的海洋”(《海心》,《平原歌者》);系有破浪之舟,“当情感的波涛迸射出生命的光辉,我会顽强地驾着诗歌的帆船紧紧相随”(《看海》,《平原歌者》)。海,是“我”存在的状态,存在的依凭。“我会与大海一样寒暑无间,奔腾不息”(《多彩的海》,《平原歌者》),“我的诗句向着沙滩”(《浪花,如云朵般驱散不开》,《平原歌者》)。“我的生活,是望不到边的海岸线”(《海的断片》,《王猛仁诗选》),我生命中的一半时光,却在浊浪中挣扎”(《雪浪花》,《王猛仁诗选》),“我坚信,这澎湃汹涌的激流/会传遍周身/直到我的心灵也一样对大海充满渴望”(《海风吹过》,《王猛仁诗选》)。   在他看来,“只有穿越了时间的沧溟/才会发出不朽的光”(《星夜》,《王猛仁诗选》),而不朽“沧溟”又如“我的田园”般亲切,慰藉耕耘与开拓,“大海的笑容”为“我”幻化出“诗歌的泪水”,大海给“我的翅膀”以“飞翔的天空”(《灿然的海》,《平原善辞》)。   诗人以退潮的心境,坦然接受衰老的必然,“我决定将慢下来的山河变得越来越慢”(《远景》,《王猛仁诗选》),把“皱纹”视为“上天赐予”(《书笺》,《王猛仁诗选》),愿“在亲手开垦的土地上”,慢慢变成“山石”般“沉默的老人(《尽管前方的灯火已悄然熄灭》,《王猛仁诗选》)。    然而,当“搁浅的一根白发/在书斋的暗影里打转”,“远方只是一个老得无梦的人”,回首往昔,诗人依然会迸发出炽烈的生命激情,“让一组题画诗”在废墟上“随风,一路燃烧”(《秋韵》,《王猛仁诗选》),从烈火中获得重生。他所营造的“一位诗者”“奕奕生光”的“晚景”中,除却“心中的浪花”随“黄昏”点滴“溅落”,“宁静而宣泄/孤独而永恒”的画面,竟还有“一闪一闪的”诗句,“顽皮地蹲在蓝晶晶的岛上”(《恍如》,《王猛仁诗选》)。保持着纯真和赤子之心,诗人不甘失落于白发飘荡的老境。    即便“一只寒冷的手/已搅不动岁月的风雨”,仍“渴望自己,是一支出弦的箭/穿过丛林与山野/横在辽阔的心中/摇响八方呼唤……”(《蹒跚》,《王猛仁诗选》)即便“前进的路,沉在黄沙的帐幔里/像一条秋虫,蠕动着”,迟缓、滞重,沉陷困境,“我断定,这石碑的肌体里/一定有一只巨手向我召唤”(《暮色》,《王猛仁诗选》)。心海叠起的潮头,将化解于群山的澎湃,还原为发出“召唤”的“巨手”,召唤诗人王猛仁与书法家王猛仁在各自的征途中再次出发,“就算躲在永恒的诗歌旅途中稍息/我也会在列有方阵的彩笺上/体味漫长过程中的最后一次远征”(《远征》,《王猛仁诗选》,融入知命的坦荡,耳顺的从容,远征的勇毅,这不颓的心态,与耿占春《论晚期风格》一诗中,把“晚期”展现为“一种力量”,“一种出发的意志”的境界,存在某种契合,同样令晚辈后学读来为之振奋。    海涛,收放有致,弹拨诗人“绷紧”的心弦。“过于繁华的表象,以及揪心的阻隔/会使一位诗人的心弦绷得更紧”(《视界》,《王猛仁诗选》)从对表象的重重遮蔽的梳理,到本质的提取、提纯,难免“阻隔”,这一过程,不时给敏感的诗心施加对峙之力。奥克塔奥维·帕斯认为,“语言的活力使诗人运用亲和力与排斥力去创造自己的语言世界”(《弓与琴》),诗人的心弦,正因承受上述合力作用而“绷紧”。“绷得更紧”的“心弦”如何自如弹拨,生成惊醒迟钝、麻木听力的乐音?必然是一字一词积蓄,涨潮似的抵达张力的饱满状态,进而在语流、诗行的行走间,得以舒展、释放、回荡。    “愿意躲在草叶下面/嚼着白云/绷紧诗人的心/半是莽汉,半是隐忍”(《望远》,《王猛仁诗选》)诗人在隐喻背后,凭可见之物言说“‘风雨江山外’的诗心”,如同“躲在草叶下面/嚼着白云”。万物突破各自边界流经彼此的可能,使言说充满诱惑,让诗人之心进入弹拨前“绷紧”的准备。“莽汉”,可以理解为对言说的冲动的隐喻,“隐忍”则指向对语言、情感的节制。二者互动、相拥,恰如海涛在莫测的变幻中收放。   王猛仁强化张力,且注重冲动同节制相协相生的诗学追求,似乎在最能代表其书法造诣的两种典型书体风格中,亦有所显现。魏开功评价王猛仁的隶书在精研汉碑的基础上,“汲取北魏雄强俊迈的风神,又糅之以简帛灵动萧散的趣味”;他的行草将碑之线条的“入木三分”“苍茫厚重”与帖之线条的“洒脱灵动”“隽秀雅韵”相融合。认为二者均“突破了既有的范式,找到了一种新的书法表达语言”,并赞赏王猛仁“以其‘不死的诗心’开掘出了碑帖融合的新途”(《一种新的艺术表达范式——王猛仁书法艺术浅谈》)。这融合,是“稳”与“逸”的融合,亦是山与水的融合,化解于群山的澎湃,同回荡于群山的澎湃相融合。   弗雷德里希在论及现代诗歌的“不对等的风格和‘新语言’”时,列举了绘画领域“母题作为各个变体的练习素材出现”的现象,紧接着对诗歌界以变体宣告“自我指涉的风格”的实践进行例述。纪廉以《一个安睡者的多个变体》,翻译、改写瓦莱里《安睡者》的动机,与毕加索采用多种方式改造马奈《早餐》的浓厚兴趣,构成一种呼应。(参见《现代诗歌的结构:19世纪中期至20世纪中期的抒情诗》)而中国书法艺术,尤为讲究在反复临习历代碑帖、前人佳作过程中,书者对自我风格和独创性的发现、凸显。兼具诗人与书法家双重身份的王猛仁,其诗歌创作与书法创作实践之间,是否也存在上述同题异构的呼应?有待更多读者、方家去鉴赏、探讨。诗歌语言、书法语言经由其各自特点、规律所选择的相异路径,可以抵达同一块“思想高地”;感召秋虫的雷鸣,握住鱼群的目光,或凭借语词的张力“起航”,或调遣墨笔运行“驰骋”,亦可疏解同质的“挤压”,叩开通往丰赡的“大门”。    “不死的诗心”,凿言拓书;常新的书法,张弛入诗。读者有幸驻足在诗歌的此岸,沉浸于海涛的聚散起伏,眺望隶书、行草并立的连绵诸峰,不妨尝试用沙勾勒诗人王猛仁与书法家王猛仁切磋密晤的远景。

王猛仁简介
   1959年生,河南省扶沟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文联委员,河南省散文诗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周口市书法家协会终身名誉主席,周口师范学院兼职教授,希腊文学艺术与科学学院外籍院士。有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人民日报》《诗刊》《星星》等专业期刊。新诗曾获《诗歌月刊》主办的全国第二届“新神采杯”爱情诗大奖赛特别金奖,2007年获“中国当代优秀散文诗作家”称号,2013、2015年度《莽原》文学奖,2013、2014《诗歌月刊》年度诗歌奖(散文诗),2017年度中国散文诗天马奖,第十八届黎巴嫩国际文学奖,第六届中国当代诗歌奖·创作奖(2020年)、意大利“2021梅莱托国际诗歌奖”。著有《养拙堂文存》(九卷)、《平原书》《平原歌者》《平原善辞》(汉英对照)、《王猛仁诗选》(汉英对照)等。部分诗作被译成英语、意大利语、德语、法语、西班牙语、泰米尔语、日语、韩语、希腊语、俄语、荷兰语等。
作者简介
张悦,笔名言拙,80后,河南开封人。文学硕士,教育工作者。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散文诗学会理事。诗歌评论在《星星·诗歌理论》《散文诗》等刊物发表,诗作在《诗林》《诗潮》等刊物发表。




蓝莲花(外四首)王猛仁

你的玉枝被飓风掀倒的蓝莲花围困阳春三月的风车上,再也听不到你的歌声最早开放在发髻上的风信子       以致耽误了珍贵的花期

也许那盏液体的灯火是眩目的幻想春风将焦黄的梦抽走给最后一张彩色的画布披在肩上让我,以另外一种方式梦见那场大雪

无辜的是,我们浓重的执念并没有荒芜任何语言的交替都盖不住泊在画家脸上的红晕

她心中的图景,水灵灵地正携着一粒粒蒴果走向你,那一次 已成为我一生最壮观的眷顾
一声雁鸣

经过无数次化梦为蝶我的花地被撑得坐卧不宁而今,一些零乱的诗句常在窗前移动在我的眼前飘离它想逃出装满波涛的原野,隔着我的肋骨呐喊为瞬间跌倒的春风饮泣

有时也想再次提及最怕午夜高举着绵延的灯火生出许多迷惑在醉后漂游不定的梦境里随眼角的灰烬在遮蔽的天穹下吐射幽辉

我的**是春天里的风景令你防不胜防在接近油菜花的心里,我可能舍弃满地的落红以致冲击着脆弱的堡垒为奢侈的一声雁鸣再添一份殊荣

远景

清晨的色调正一点一点抚过深秋在月亮岛的门前我发现一只水鸟的痕迹它有闪闪发亮的性格和忠于灵感的筋骨

傍晚,再次来到湖岸寻找手握画笔的女人穿过风景地寻找年华倒流时遗留的残缺以及——

一次忽然醒来的黎明仅仅是一条船的影子前方,有我珍藏许久的陈年往事

如果非要这样我决定将慢下来的山河变得越来越慢在三秦大地的典藏里,回望斑驳的日子,弓着身对你创作的作品报以暧昧的微笑

绘制

黄昏在移动、飘零再次想起另一幕自然的图景在慵懒喧闹的草木里有两朵穿过梦境的花恣意哗腾试图找回更加温婉的爱情

远山,织成一袭锦衣和夏裳从追逐传世的画布里将天空裸露的一小部分晒出让我在曾经遗忘的门前为记忆定制,煅烧

在最后落满生机的质感里重绘一遍清冷的残月仿佛睡在草地上,微笑着紧盯着彼此的呼吸

我们彼此享受又互相不堪一击

溪客

我们出没于草色只见笛音走出云端望着辉煌的殿堂在水烟深处追逐盛极一时的身世

梨花带雨的宁静画面不该在一抹画布涂上色彩之后用穿过时间的汉字在线装书上寻找

长久滞留心头的琴瑟经历过一系列密集的莲花亲吻之后习惯于凌晨入眠

那些占据黑夜的无声敲打常常立在浮游的荒野成就这么多芬芳的高度

(选自《鄂尔多斯日报》2021年9月7日)

eMzRsGiW 发表于 2021-12-3 22:23:53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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