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泉｜我已提不动一把镰刀的锋芒(组诗)
◎空瓦房一座连着一座
里面的声音
什么时候暗下来的？
被蛛网黏住了
大空瓦房啊一座
连着一座
破网上的尘土
埋着尘土
当我经过一处人家
门上的春联
它陈旧的锯齿
正伸向
下一场西风
◎菜畦里的白菜一层层抱紧
昨夜的风声
从寒露的树叶下坠落
我熟悉的村子
再抱不住惶然中的迟暮
寒鸦一声一声地
擦过树枝，扎向坍塌的烟囱
菜畦里的白菜
一层层抱紧
霜冻前的暖意
这最后的收割的镰
也有着惶然中的迟暮
◎一把镰刀的锋芒
一把镰刀
忘记了我的名字
忘记我喂养过它的血
和疼痛
而我在这些年负有愧疚
和不安。我遗忘得更彻底
不清楚那卑微
在刀刃上
还能割出多深
当庄稼一棵棵
匍匐到地面
我听到它收起锋芒
和父母坐在一起
田野整个空旷下来
像要举行一个什么仪式
◎躺在草丛的大瓮
众多的荒草扑向它
被它遗弃的村子
被一群过路的麻雀收留
它在村边
挺着侧耳的姿势
装过炊烟的日子
让它一次次想起立
和村口的老人一起
对过往肃然起敬
可他们一个个离去
让它觉得一阵不寒而栗
◎村子里走动着很少的人
庄稼烧得村子熟透了
豆荚喊出的那声亲人
噎在喉中
一场晚雨让遍地的豆子
坐不到饭桌旁
而老娘
自己坐到跟前
街面上走动着很少的人
这守村的人
和瞎眼的老娘一样
死守着
一座自闭的魂灵
唱给乡村背影的骊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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