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诗快讯】作家王相山最新散文集《村庄或逃亡》由“长河文丛”策划出版
作家王相山最新散文集《村庄或逃亡》由“长河文丛”策划出版王相山,笔名海泉,曾用网名香山紫烟、悟易斋主等,1964年生,甘肃古浪人。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曾任《中国作家》特约作家、武威市作家协会理事。在《中国作家》《散文诗刊》《通俗小说月报》《散文》《飞天》《红柳》《西凉文学》等20多家报刊发表散文、随笔、杂文、小说、报告文学150多万字。有报告文学、杂文在全国人口文化、全省杂文评奖中获奖。
附:
招魂的诗意和深重的忧伤
马启代
王相山的文字是招魂的文字,如果让我用一句话来概述我阅读的感受,只能借用一个“世界语”,那就是:诗意,深重的忧伤的诗意。
为什么要这样说?因为从读到他的第一篇散文《前世里的一条蛇》起,我就认定他是一位无论精神还是技艺上都臻成熟的作家。优秀的作家本身都具有诗人的特质,我指的当然是那些具备独立人格、尊严坚守、思想性和想象力的作家。诡异的是,当下流行的和时尚的认知恰恰把这些常识性的自然也是宝贵的品质排斥在外,如此看来,王相山的创作就其文本质量和精神高度而言理应获得更为广泛更为持续的阅读和关注,但事实上,他被潮流漠视和回避,近年来他几乎中断了自己钟爱的创作而兴趣转移。这也正应了俗常世道,优秀的灵魂常常孤独,而平庸的社会则进一步加剧敏锐心灵的孤独感,不过这一切对作家而言都是必经的磨砺。好在经诗人西木热心介绍,相山兄终于打算交由“长河文丛”推介这些被偏见和流弊遮蔽的佳作,我不敢妄言这些作品蕴含着的人文价值和艺术经验是否堪称当下的峰巅之作,但至少,我钦佩相山兄这位甘肃古浪人多年来用文字构建自我精神世界的努力,相信这些撼动着我魂魄的文字会有更多的同道引为心经,并在美的沐浴中接受净化和洗礼。因为他所触及的问题,是数代人的创痛、梦想和乡愁,是数代人生存和精神成长的梦魇和希冀,甚至满含着隐忍的绝望、愤懑和长啸。我们会在文字的摇撼中与一颗赤诚、磊落、傲视、敏感的心灵相遇,让我们重新打量历史、大地和星空。还是那句话,只有招魂的文字才有如此的力量。
有人说,中国人不是一个喜欢思考的民族,我们更多的喜欢故事。从表面上看,这的确有一定的道理,“小说”一路在中国只是神话、传说,渐趋脱离神性走入街头柳巷,到了话本时代也难脱“故事”的常套,连身上奔流着《聊斋志异》血脉的莫言在瑞典诺贝尔奖领奖台上也说自己是个“讲故事的人”。这自然与西方人的思维方式有异,但中国故事中优秀者如《红楼梦》依然记录留存下一个民族的心灵图谱,构成巨大的精神和文化隐喻。我个人更认为,汉语独特的自我衍生功能天然就是诗本身,而在漫长的历史演化中,特别到了现代汉语时代,具有伟大潜质的作家都是天生的诗人。他们有些没有选择分行,他们把“抒情”的优势化为“思想”和“灵性”的羊水,滋养着优美高贵的书写行为。当然,有一路滑入“心灵鸡汤”的写作,以赢得版税和读者的数量满足可怜的虚荣心和现实的**,但那终究不是创作,如陈希我所言,在这个千疮百孔的时代,“心灵鸡汤”不能治病疗伤,也不是养药,而是禁用词语剂和慢性毒药。相山兄的散文恰恰与此相反,这是思想者的文字,无论抒情还是叙事对于思想者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他要呈现一颗真诚热烈悲悯良知的灵魂。因此我说这是一部基于作家精神立场和价值坚守在长期与世界对峙中于岁月的烘炉里熬炼而成的书,这种熬炼除了“灵”的苦修之外,还有“艺”的苦练,事实上,任何好的文学都是诗与思、精神与想象力的有机结合。我如此表述原因有二:首先是他选取“村庄”这一母题作为原旨意象,让我们不得不做“回溯”的打探和梳理,对于大地、自然、历史、文化、风俗甚至自身等,这就把我们从现代带入“回忆或想象”,“回忆和想象”正是文学生发的本质所在,相山兄此举已在境界上与一般作家看齐。其次我更看重的是他把“逃亡”作为由“静”至“动”的视角转换,由此具有了对时代精神更切近和深入的体现,至此他便从境界上高于了一般作家而突破了自身的地域局限和身份拘囿。“逃亡”可能是“向后”继续追寻,也可能是“向前”奔向未来,无论怎样,我都要把“逃亡”作为一个特点时代的精神命名。是的,不知逃向哪里的逃亡才是真逃亡,正如我们当下一个民族找不到方向感。但显然,相山兄不是未来主义者,因为我自己也越来越对现代化充满了“恐惧”,“恐惧”与“逃亡”不仅来自对“过去”和“自身”的重新发现,更来自对“现在”和“未来”的困惑与迷茫。另一层明显的意思是,真正的作家都是持有真见的人,不会人云亦云随大流,更不会违心屈就附和。如鲁迅所言,好作家(我认为的好作家都应是真正的知识分子而不是知道分子)在骨子里都是“真的猛士”。相山兄用“村庄”或“逃亡”回答了我们一个好作家在这个时代所应具有的道德姿态和精神指向,给了我们一个“全息”的思维启示。
具体到这部书的结构和其中的篇章,可以说,相山兄最后的定稿终于对应了他所具有的思想和艺术高度。比起那些单纯书写乡情乡恋和乡愁的泛泛之作,比起那些仅止于记叙回忆和想象的平平褥文,更妄论那些害人不浅名人名言式的心灵煲汤了,相山兄的文字里站着思想和灵魂,闪耀的是通达天地人心的精神光芒,流淌着的是关涉公平正义的万古忧愁,我称这样的文字是血泪浸泡,而它的形态是智慧平和的。你看,他用“村庄或者逃亡”“故乡或者记忆”“语言或者乡俗”构成彼此独立又相互支撑、由实到虚又虚实结合的框架,其中又将相近的文章归为“大散文”的组章格式,显得从整体到局部浑然天成深邃厚重。对于相山兄这样的作家,我无须条分缕析地去做剖析,也许那样对一般读者有用,但我认为那样容易让部分读者朋友误读了他,降低了对这类文字的认知度。世上所有大美的东西都首先靠气场抓人,真正摄人魂魄的文字自有朦胧的魅力,你一靠近,心便被击中。相山兄的散文是灵魂的叙事,精神的倾诉,他书写的动力来自对人之存在的意义追寻,他笔下的自然物象都是大地上人类赖以生存的再生物象,即与人类的生息繁衍紧密相关的动植物,绝无风花雪月的无聊文字和拘泥景物的无病呻吟,如黄了的麦子、在风中舞蹈的麦穗、从风尖上落下的麦粒、熟透的麦场、红秃头拉面、躲不过去的坟墓、血性的枣红马、花犏牛、负重的驴子等,纯自然的山水风物已经内化为一种精神,他关注的是这片土地上的人和人的命运。正是这些农业时代的再生物象,寄寓了作家的情怀和忧伤。由此,他一些超自然的物象便带有浓重的精神痕迹,如以我为喻的前世的蛇、一粒尘埃、古老的村庄、心灵的孤岛、梦中的心狱、剪不断的脐带、狗日的水、画板上的梦想、温柔的陷阱、心尖上的故乡等,隐藏着人的伤痛隐忧和无限感叹。他把一年四季特别是春天夏天的描写提炼为“柳笛响过”和“驴儿打滚”的童贞印象,即使一些“草根人物志”中的三媳妇、姊妹俩、麻瘸子、陈油油、留学生、钱方元、败家子、米厨子等生猛活鲜的撰写,也带有精神返乡的文化审视,这一脉血缘应当承续了鲁迅,相对于鲁迅时代的乡村风物和乡民的精神,我不知道一个民族的基因发生了什么变化,也许相山兄文字背后的话会告诉我们很多事实,我知道,真正的批判并非指对所谓劣根性的揭示,好的文学作品还在于其强大的还原生活本相的能力,因为生活本身往往比文学的虚构更为复杂精彩绝妙无常。作为生长在甘肃的作家,地域的自然和文化特性都有异于中原,前面说过,相山兄的视角显然是超越于地域而达“人”之本性来返照故土乡亲的。他爱用到“疼”这个词,仅就题目而言就有《疼了你就喊》和《心尖上的故乡,疼在语言》。从“心之疼”到“语言之疼”我觉得相山兄在精神的掘进中抓住了回望的实质。有人说一个民族是活在自己语言文字中的,语言文学的消亡代表着一个民族的消失。读着《羊下的娃娃会放羊》《离了臭狗屎还不长辣辣了》《抄化子抖上皮袄了》《月婆子放了个米汤屁》《寸草铡三刀,无料也上膘》《要吃庄稼饭,犁沟一条线》《牛不抵牛是个倯牛子》等篇章,我倍感一阵阵热辣辣又一阵阵冷飕飕的气流在体内回环往复,翻腾不已。这些活着的未被同化的“方言俚语”、这些不被官方书面语吸纳也未轻易被招安的土话,是作为文明和现代的对立面还是它们顽固坚韧地守护了粗粝原始的民族本性和另一脉血统?它们背后站着的是另一个有血有肉、敢爱敢恨、大义凛然的族群。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断裂的时代、碎片化的时代,其断裂之重不但导致与传统的变异性决裂,还导致与世界潮流的背道而驰;其碎片化已深入精神文化的骨髓,碎片不过是形象性的外在表述而已。断裂所导致的碎片不仅令人悲观而且令人绝望。在今天,文学的书写能够拯救我们吗?“村庄”业已不在,“逃亡”在所难免。“村庄或者逃亡”难道不是作家给我们的警示吗?感谢相山兄怀着深重的忧伤为我们招魂!
不再妄言,权为序!
2016年初秋 明夷斋
(马启代,诗人,诗评家,“为良心写作”的倡导者,“长河文丛”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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