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就是命运?
难道这就是命运?一九九四年六月,我从二十里堡初级中学调到韩家村学区,任教环境发生很大变化。
这些年来,我一直被老师们称作代课老师,群众称我是民办教师,实际上我两样都不是。今年2019年我从教育局给我的档案上才知道我的身份的全称是“临时代课民办教师”!
代课老师的工资比我高,还能参加每年一次的、由教育局统一组织的、考题内容很简单的转正考试,代课教师一批批都转正了,我们依然如故原地不动;民办教师每年都参加职称评定,由二级进一级,由一级进高级,我却原地不动,不准我参加职称评审,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犯了什么罪过,连最基本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我作为教学上一线骨干教师,我的教学成绩优秀所教学科在同年级中名列前茅,我高师函授,有临沂教育学院大专文凭,当时在所有老师当中,我的学历最高。教龄十几年学了,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我的工资由在初中阶段的每月23.5月降到了每月19.5元。(小学比中学降一级工资)
那年中心校长是董西美,她安排我在韩家村学区教一年级,从初中到小学,刚开始不习惯,几个月下去了,渐渐地磨合了。我感到和这些年龄小的孩子在一起,也特别欢乐,苦中有乐,慢慢地忘记了当初那些被人鄙视的烦恼。
这个韩家村大队的书记,是个老干部,为人秉性正直无私,他本来是镇上的干部,下派到韩家村挂职,韩家村大队在他的领导下风情气正,群众都很爱戴他。
我来这所学校工作的第二年,民办教师都开始办养老保险,这位老书记也给我和其他民办教师一起,统一给办了养老保险,我当时非常感动,领导对我一视同仁(我被辞退后,我的保险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来到这个小学里,开始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自己找回了曾一度失去多年的自尊和快乐,我感觉精神渐渐振奋起来,教学劲头很足,我想我要好好的教学,让我的教学成绩改变自己的命运的安排,我相信老天爷不会亏待一个老实人的,把孩子们教好,让老少爷们看到自己是能够胜任民办教师这个职务的!但这种感受随着时间的推移、光阴的流逝,渐渐没有了!
这所学校里有我的两个初中同学,一个叫王宝,另一个叫宗阳,这两个人都是我初中时的同学,宗阳高中毕业后蹲级到我班复读,我们当初都参加了升高中考试,只有我一人考上了高中,他们两个都没有考上高中,都名落孙山了,但当他俩今天都一起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他们都是民办教师了,都能参加职称评审,我成了“临时代课民办教师”,没有资格和他们一起参加职称评定,虽然我寒窗苦读拿到了大专文凭,可是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我是“烧地瓜扒皮,什么都不是!”真是造化弄人啊,人的命运并不是自己能够把握的!有时候你的努力和成绩,在命运的安排下,都会化为乌有。
我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已经无法和他们相比了,不能和他们相提并论了,一个是在天上,一个是在地狱,因为我什么都不是。
我在他们面前非常自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和滋味。论学历、还是论知识?可是环境告诉我,什么都不论,论的是编制,你不在编,什么都完了!谁行?谁不行?只要在编,无论教学质量多么差,就行,不在编,无论你教学成绩多么好也不行!血淋淋的现实,不能不让你低下高贵的头颅!有诗《困惑》:借酒浇愁愁更愁 包困茫然恨悠悠 前途渺茫对谁表?泪血心流无尽头 食之无味鸡瘦骨 弃之不忍何是头? 落地凤凰鸡也欺 井困卧龙敢怒吼?浑浑噩噩水东流!
作为一名“临时代课民办教师”,既不能参加选招考试,也不能参加职称评审,人家谁能瞧起你?学历再高教龄再长,没有一丁点空间和平台让你生存,你的能力只能让更多的人对你进行打击和排斥。我总是在人家面前感觉矮了大半截,虽然老师们对我很好。
王宝老师为此骄傲的在全体老师面前说:“有本事有知识又怎么样?会走的、会跑的人家国家就是不用,不会走的国家扶着走!”我站在一旁听了以后这话,仿佛感到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啥滋味都有!
办公室里,大家有说有笑,谈笑风生,其乐融融,我却一言不发闷闷不乐的整天考虑自己的命运前途,我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命运好苦啊,我无脸面对自己的家人和曾经供我读书的父母,我感到自己无颜见江东父老,无地自容!
这所学校每年都要职称评审填各种表,老师们都每人都一份,只有我孤单一人没有。我坐在办公室里角落里,把头深深地闷在桌子底下,我感到好委屈啊!我在老师们面前低人一等,自己就像做错事的一个孩子,自己又好像是一个异类,我的心情别说有多么难受了!我那时恨不得有个地缝一头钻进去!
我美好的青春年华、我的理想和追求、我的抱负、我的信仰,都被现实所戕杀、碾压的粉碎。
一个人没有了人格、没有了尊严,活着就如同行尸走肉,我失神落魄起来。物质和精神双重丢失,度日如年啊!
老师们都在填表,我却独自一人空嗟叹。
我来到教室里,和孩子们坐在一起,教授孩子们bpmfdtnlgkhjqx……孩子们嘹亮的童音取代了吵闹,我要用孩子们的童心释放一下压在我心里的沉闷和压抑!让袭来的倦怠释放出去。
我把污辱和委屈的眼泪,用力憋住,男子有泪不轻弹,不能让孩子们看见我的软弱!
办公室里老师们每天都是喳喳闹闹、欢歌笑语,我是无论如何也欢乐不起来,少言寡语与孤寂无语伴我同行。
有一天,我们在中心校开完会,我碰到在原来庞家泉联中任教的一位老师,他叫朱亮,曾经我们三个人(孙广利)一起在莒县实验小学参加过合格证书考试,朱亮和孙广利不及格,但朱亮却也成为民办教师,他和我是同时参加教学工作,他也是1985年10月以后参加工作的,我问他:“你1987年12月是怎么把时间提到1985年10月以前的!”他说:“很简单,找校长写个证明就行了!他们都是这样搞定的!”这个“他们”当然是指那些1985年10月以后任教的所有人员了。他讲了个大实话!
我不能就这样整天没有丧魂落魄的生活了,我要写信向上级反映我的艰难处境,但没有国家教委的地址怎么办?我千方百计的找到一份《中国教育报》,信封上把地址写好后,再写上转交“国家教委”收,我把我的《教材教法合格证书》、《工会证书》和相关证明材料一起,放在信封里,发给了《中国教育报》社编辑部。国家教委给我回信了,让我去山东省教委反映自己的情况!(回信如下)
民师泪
文~王连谦(河北)
春己到,天还凉,
当年不该孩子王。
有人问我凉与暖,
面对稀粥泪两行。
粉笔尘,教书忙,
青春古稀两茫茫。
薪酬低微难糊口,
愧对妻儿和爹娘。
惊蛰动,枯草黄,
晚景凄惨话悲凉。
离岗民师多幽咽,
推已及人换位想。
春景美,心却伤,
何时能见满庭芳?
抖落霜华追朝暮,
清词丽句诉衷肠。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