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辨认不清故乡的模样(七首)
已辨认不清故乡的模样(七首)文丨游子雪松
◎关注一条河流的走向
关注一条河流的走向——
它有时高过岩石,高过骨骼;
高过额头,
高过窗口的眺望。
关注一条河流的走向,
它有时低至脚踝,低至船舷;
低至尘埃,
低至雪花下潜伏的叹息。
关注什么,什么也不去想。君不见
淘尽千古风流,“古垒西边”
依然是东坡居士的流放地。
人世间每一条河流都隐身生活的暗器。
黎明时,我忘记夜晚友人的忠告,
仍固执的向流放地进发。
◎驳船压低的江面
是煤炭,是黄沙,是粮食,蔬菜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压低了一江白哗哗的思想
那么多柔情被践踏,
你压弯了这个冬天的风声。
接着,我听见咔嚓一声
你压断了这条河流的脊梁。
◎等渡
视线被缝合,雪落在江水里像一桩
无从查起的冤案。
一小片葱郁趴在江心洲
像一只漂浮的野鸭。
如果这时有一羽鸥鸟飞过江面
我担心它会被雾霾同化。
◎雀巢
总是呈现,独有的具像,
像一幅黑白老照片。
与雾霾压低下的电线无关,
与乡野的原色无关。
把聚焦点对准灰色天空,
省略村庄,池塘,以及
一部分残破的意象。给忧伤
留下,领养的空间。
◎在异乡行走
乡路已经不是先前的模样,
弯曲的部分像抓紧的背带挺直腰身。
生生不息的延地青,
有的远离褐色的泥土和清新的呼吸。
沿水泥路面,伏在大卡车上和香樟,垂柳
一起绑架去了远方,
与小区景观树的影子结伴为邻。
有的被水泥,碎石切割或者圈禁。
它们裸露脚趾在异乡行走,身心疲惫面黄肌瘦。
像我刚进城时的水土不服,
生活踩痛的时候真想回到从前。
却不知如何踏上归途。
◎梅
叶子入世太深。
所有承载交给干干净净的枝丫一一
骨骼,脊椎,吻,在时光的刃口
或左或右绽放颤颤巍巍的疼痛。
一一抑或是毒,
风从你身体里穿过,雪落下少许的白
像几点欲罢不能的暗喻
黄昏捷足抵达,
你在风的未端,摇响一串
金黄的铃铛
◎每一回别离
我越来越依恋于山水,习惯了
在它们的怀抱里幻想——
一些江湖之外山水的牵绊,
依然充满神密和诡异。
比如:哪些翠的竹,绿的树,褐色的藤蔓,
也和我一样不计恩怨,前嫌
把山的骨头和伤痛包扎的
天衣无缝。
比如:山后窜出的溪水,飞瀑,暗流,
有时坠入深谷;有时又面临悬崖。
甚至像我的生活一样走头无路,
依然面不改色,处变不惊
异地他乡的巅波,骨骼在散落,萎缩。
肤色已辨认不清故乡的模样。
山一湾水一叠,旅程上多少刻苦铭心,
每一回别离,宛若劫后的重生。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