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游诗界》(总第156期)|| 疫情面前,诗人为什么不可以在场!
本帖最后由 诗坛快递 于 2020-2-2 15:10 编辑《吕游诗界》诗刊总第156期
前言:“武汉肺炎”看似是突然席卷全国,其实不尽然。真相终将会在疑问中失真,成为传说。不仅疫情的“始作俑者”存在多重疑点,最初疫情的“真相”也存在疑点,连诗歌作为这场疫情的“副产品”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相对于2008年产生的“地震诗”,“抗疫诗”从一开始就有众多反对的声音。那么,在疫情面前,诗歌真的不应该在场吗?
《河北诗歌》公众号微信群就这个话题进行了自发的讨论,现将讨论情况进行整理和补充,以飨读者。
本期诗人
(排名不分先后)
蒲素平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北评论家协会理事
吕游 诗人、沧州诗歌委员会主任
张丽明 文学硕士、诗人、青年诗评家
莫日根 诗人、文化史硕士、大学副教授
史建林 诗人、宣化区作协副秘书长
毕俊厚 诗人、河北作家协会会员
刘普 诗人、迁安市诗词协会副主席
西拉沐沦诗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责任编辑:吕游
封面图画:源自网络
本刊书法:刘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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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游诗界—言论
“武汉肺炎”面前,诗人为什么不可以在场?(讨论)
一、“武汉肺炎”疫情蔓延全国,随着1月29日西藏出现第一例“武汉肺炎”患者,疫情在中国已经没有了真空地带。不同身份的人群对疫情做出了不同的反应。诗歌方面,各大纸媒和网络媒体开始了各种形式的诗歌征文,为当下抗击疫情鼓与呼。但是,诗人内部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声音。我们怎么看这个问题?
张丽明:现在全国疫情数字还在不断刷新,2020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它在一开始就警告提醒着人们要懂得珍惜!懂得因果!这些天夜班,我和全国广大新闻工作者一起奋战在新闻出版一线,感受到的是肩上的责任与使命,也在发布新闻的同时,多了一份冷静与反思。
很多纸媒、公号都在征集刊发疫情相关的诗歌。对于这次征集疫情方面的诗歌征文,一般有两种态度。一种是积极参加,一种是坚决抵制。积极参加的,是响应全国各省市文联的号召,顺应大局;坚决抵制的,是国难当前,不谈诗歌。
西拉沐沦:又是一窝蜂似的歌颂。
吕游:我也注意了这种声音。特别是有一篇题为《灾难面前,不需要诗歌出场作秀》的文章,更是直截了当提出了当下征文和诗人对疫情写作的反感。
二、清代诗人黄景仁在诗歌《杂感》中写道:“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难道疫情面前,诗人真的不可以写诗,袖手旁观,成为疫情的观众而不是参与者?
张丽明:诗人,到底在这种国难当头的时刻应不应该站出来,这其实不是诗歌本身的问题,而是涉及到一个人世界观的问题。我们可以反观一下古人,杜甫的“三吏三别”,白居易的《卖炭翁》、《长恨歌》等等,可以说都是反映时代的应时应景之作,但是,你能说这样的应时应景之作就不是好诗吗?恰恰相反,这些都是名垂青史的好诗!这跟诗人们忧国忧民的家国情怀有着直接的关系。诗歌,在他们那里已经不是艺术形式,而是生命的载体与呈现。那些发自肺腑的诗歌自然拥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诗言志,诗缘情。从古至今,诗歌不是简简单单的文字游戏,它承载着厚重的使命与情怀。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个人是赞同在国家需要的时刻,诗人能站出来的,这也体现了诗人的担当。
毕俊厚:当然,在国难面前,诗歌远远没有消毒液来的及时痛快。但是,如果,全国十四亿人,有十亿人在写诗,或者从事文学工作,情况是不一样的。
蒲素平:诗歌只有好与不好之说,写啥不是判断诗歌好坏的标准。
莫日根:赞成西子主编(张丽明)和以上诗友意见,很多人觉得诗歌的批判性就是批评政府,抨击社会,觉得必须站在主流之外,甚至别人这样做,就认为是虚伪,跟队,嗤之以鼻,其实人性的共性和社会的走向无关,有些东西是超越而包容的。
吕游: 放心,没有绝对”去政治化”的诗歌作品。不要妄言我们的诗歌创作回避、无视,甚至背离政治。莫言的《蛙》《红高粱系列》,不是这样吗?同样,诗歌的功能包括社会功能。我们不能一边强调诗人的在场,一边排斥重大疫情面前诗人的离场,这种“双重标准”对诗人是不公平的。
莫日根:不忽视每一个群体的真实感受,就是文学应该做的。
吕游:在场,就是当回顾人类历史时,你的诗歌应该是历史最好的注脚,就写成功了。
我赞成想写就写。因为想写,有主观意愿,比如武汉肺炎期间的形势对人的刺激。也有客观需求,比如各类征文。不管是哪一种,一旦有写的**,我支持写出来,因为想写,写出的东西,可能就是水到渠成的作品,不雕琢不修饰,清水出芙蓉,可能会有好作品。优秀的作品,可以是改出来的,也可以是灵感之作。要相信天才,相信灵感。天才没有被认定之前,谁都可以是。但是,必须要拿出作品,诗人没有作品,就相当于战士拿着枪,却没有子弹。
我支持想写就写。大灾面前必有大爱,诗人用作品抒发情感,也是爱的表现,就像淮海战役、孟良崮这样大的歼灭战,必须需要积极的民众参与,所以淮海战役胜利后,时任华东野战军司令员的陈毅不无感慨的说:淮海战役是人民群众用小车推出来了。抗日战争,需要枪对枪,炮对炮的战斗,但是依然需要抗日宣传队的激励。1937年8月,身在延安的诗人们发起了“抗日街头诗运动”,用诗歌的力量去激励人们投身于伟大的抗日战争中。我们河北诗人田间写出了《假使我们不去打仗》,现在读来,依然震撼人心。在疫情面前,医务工作者这些专业人员奋战在第一线,诗人们可以用写诗的方式摇旗呐喊,无可厚非!
在中国传统的诗歌观念中,“经世致用”、“修齐治平”根深蒂固。梁启超崇尚的“诗界**”,更是强调了诗歌在推进社会变革中的作用。诗人蒲风说:“诗歌是社会的反映,并且是社会的推进物,应有时代意义的。”其实,都是在说诗歌的“社会功能”,这是毋庸置疑的,尤其在社会出现大的变革和重大事件时,诗歌作为“文学王冠上的明珠”一定是首当其冲的。我们知道,“伤痕文学”是作家对那个特定历史时期的深刻反思,但是,在卢新华的《伤痕》、刘心武的《班主任》、叶辛的《蹉跎岁月》等一批小说没有出现之前,食指已于1968年写出了《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北岛已于1976年写出了《回答》,并早于那些小说发表在了复刊的《诗刊》上。难道仅仅是因为诗人们的“功利思想”在做崇吗?诗歌的文学形式和性质决定了诗歌必须是在社会重大变革时期和重大事件发生时,最先、最快、最能表达人的情感的文学体裁。
三、诗人如何“在场”,应该写什么样的诗歌?
张丽明:我不赞成写空洞无物伪抒情的口号诗、新闻分行体、调侃打油体。诗评家陈超先生的“生命诗学”,我是很认同的,所以,我觉得,真正感人肺腑、真情实感是那种触目即可伤怀,就好比我们看到钟南山院士的哽咽与眼泪,你的泪水也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而不是他说大家都来为武汉加油啊!所以,其实这类诗歌就是你看到后会被感动,有想哭的冲动,有热血沸腾的感觉,有置身其中的痛感,那说明这首诗歌就是成功的,而不必要去声嘶力竭。
史建林: 说的太好了,我就是这样想的,如果不能写出真正的反映现实,真情实感的好诗,宁可不写。安静,平静,不添乱,配合各项制度落实,是我们现在最大的贡献。
吕游:相比于延误疫情防治的乱用职权的官员和在疫情面前惊慌失措、四处逃逸,致使疫情加速蔓延者来说,诗歌既不能造成病毒再度传染,而且还可以消解当下人们内心的恐惧,安全、无毒的诗歌为什么要遭受一些人的质疑和唾弃?
莫日根:诗歌欺骗不了诗人的思想,其实从三四句诗的逻辑,就可以判断出来诗是被憋出来的,架在脖子上写的,哄着人写的,还是自己真心想写的。
张丽明: 昨天我跟好友聊天时说了一句,诗歌这种东西,就好比爱情,你是不是真爱,一眼就看的出来……
吕游:事实却是,即使有一部分理智的诗人理性地对待这场疫情中诗人的创作,他们也还是关注着疫情的发展,关注着当前的诗歌创作。我也注意到,依然有张学梦、大解、臧棣等一些成名、优秀的诗人从不同的写作角度拿出了诗歌作品,在疫情面前反思、鼓与呼。不管是朗诵诗、非朗诵诗,不管是一首或一组甚至几组,诗歌的创作不只是停留在了“口号式”的创作上,而是对当下的疫情有了更多深邃的思考和更高的思想站位,用更娴熟的诗歌技术,更松弛的表达方式完成诗歌创作,不管这样的诗歌会不会禁得住时间的考验,最终彰显出其恒久力,也一定会因为具有深刻的时代烙印,具有诗歌的史料性。这不是疫情而是历史的选择。
莫日根:讨厌一些假口号,但同样厌烦一些伪批判。
蒲素平:写好,写出真,写出反思。少口号,少道德至上。
吕游:嗯,我们也反对无病呻吟,也反对口号似的诗歌。但是必须写,每一次写,参与,都是磨砺!诗人不是逃离出来的,是历练出来的。这种”炼狱”,或多或少都要受政治影响。但是,诗人的创作应当对政治、社会、历史时刻保持警惕,不要为了迎合而去创作,要有自己的思考。所以我主张,诗歌要有作者的灵魂。我和你一样反对”无病呻吟”。
刘普:说得对,诗贵在真情实感,拒绝写口号诗和空洞无物的诗。也不反对大家写一写,兴许能写出好作品。
吕游:并不是诗人不好,也不是诗歌本身不好,关键是我们创作什么样的诗歌?我注意到,疫情开始的几天,已经有一些诗歌出现了,随着文学刊物的征稿,更多的诗人投入到了“抗疫诗”的创作中,目前这个队伍和创作数量还不能统计,但是毫无疑问,在这个网络时代,“抗疫诗”的传播速度绝对不亚于新型冠状病毒。创作的提速,各类征文“功不可没”,但是,不可否认,绝大多数作者,是饱含真情进行创作的,一如17年前的“地震诗”。如果我们否定了这种“亲历者”的创作真诚,就等同否定了诗歌本身。没有内心真情参与的作品,和那些机器流水线上的工艺品有什么区别!当然,我们也不能否认一个基本事实:在如此庞大的诗歌创作队伍中,诗人的创作历程、人生阅历、诗歌修养、思想境界、先天禀赋等先天和后天诸方面的差异,也带来了诗歌创作水平的良莠不齐。如果我们读到了泛泛的诗歌作品,那不是诗人不够真诚,而是还缺乏其他方面的诗歌素养,就像一场体育赛事,注定会有水平高低之分,而最终站在领奖台上的,永远只是少数人。在“抗疫诗”创作中。恰恰是出现了更多虽然有真情,但是诗歌味道不足的作品,才让诗歌业内人士表现了极大的厌恶,就像一档歌唱节目的海选,注定被淘汰者是大多数人,可是谁又会否定那些站在海选赛场演唱者的激情和真情呢!即使向上述我提到了的疫情面前,不支持诗人“在场”的文章,反对的,也是那些把疫情当做“秀场”的诗歌和作者,创作的目的违背了诗歌本身,不是“必须勇于向人的内心进军”(梁小斌语),而是只贪图诗歌附带的名利,就像原本好好的一个上海、戛纳、柏林电影节,一定要出现那么多故作姿态的奇装异服,甚至故意制造的摔倒、**,就令人作呕了。
诗由心,好好写诗,真诚创作,即便在疫情面前,我们的出发点,也应该落在疫情带给我们的诸多思考,而不只是“无病呻吟”。
(2020.1.31至2.1吕游整理、补充)
附:诗歌作品
此世
大解
深陷此生以后 远在未来的人啊
令我羡慕 你们才是真正的隐士
躲在败局之外 迟迟不肯现身
在你们到场以前 我有太多的顾虑
不敢说历史是个废墟
身体是牢笼 内有红尘之忧 外有万世之空
我不敢说 人类已经疲惫了
来过的人都已离去
生活是个聚会和散场的过程
凡是我不敢说的都在发生
凡是我顾虑的都在定型
这世界是个奇怪的地方
当你们在未来的某一天登临此世
会发现人们谨守着孤独的身体
成群结队走在路上
像羊群在黄昏中穿过牧场 而神在远处
拧着他的鞭子 并没有理睬人们的去向
“病毒”的愤怒
法哥(王法)
我们不是“病毒”
我们是一群自由的精灵
我们本生活在山野里
那里有许多我们的好伙伴
蝙蝠、花蛇、穿山甲、果子狸
和许许多多可爱的小动物
我们的家园天更蓝
水更清空气更香甜
我们原本自由自在
生活得很幸福
不知是哪一天
一群两条腿的动物
侵入了我们的家园
他们自称为“人”
他们不但捉走了我们许多好伙伴
还野蛮的将它们开膛破肚
剥它们的皮,吃它们的肉
还将我们一道吞进他们臭烘烘的肚腹
你们“人类”不是崇尚博爱和自由吗
为什么这样残忍地杀戮我们这些弱小的生灵
愚蠢无知的人类啊
你们以为弱小就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和反抗吗
你们只知道崇拜那个七十二变的猴子
岂不知我们这个小到只有用数百倍放大镜才能看清的小小族群
只要摇身一变就会闹得你们
寝食难安、天翻地覆
我们从未想过伤害人类
只想与世无争在广阔的山野里自由地生活
是你们人类自己作孽
上至天下至地从森林到海洋四处搜刮到处掠夺
从飞鸟到走兽从莲藕到鱼虫无所不吃饕餮无度
上帝已经将太阳慷慨地赐予了你们
你们却连月亮也要独自占有
你们张开血盆大口
几乎吃光了世界上所有珍稀的动物
就连自己同类血淋淋的心肝也摆上
罪恶的餐桌
人啊管住你们饕餮的嘴
管住你们贪婪的胃
收敛收敛你们贪婪无度的**吧
杀戮要用生命来抵偿
仇恨要用眼泪和鲜血来平复
我们不是病毒
我们只是一群躲在山野里
不想与人类为伍的弱小生物
而你们人类才是这个地球上
真正的病毒
2020.1.24-26
冬天之殇
伊夫
黑色的蝙蝠,开始在冬夜里骚动
它多像夺命的妖魔,面目狰狞
它在南方的空气中撒播了**的种子
面对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
这个春天,我决计戴上口罩
缄口不语
祷告
马启代
请将时针倒拨30日,或者更早
请停止对8位医生的传唤
删掉通报中的谎言
让那只无形的黑手收回指令
让良知回归内心
或者,病毒回到它应待的地方
倘如此,就不需要逆行者
儿童不用离开父母
脑瘫儿也不会饥饿而死
不需要感动,也不要英雄
人间的节日照样欢声笑语
而一场**已经开始
对恶纵容是我们犯下的罪孽
那就请您降一道闪电吧
对下毒的野兽定点斩首
2020年1月31日明夷斋
送别
-----给一个去武汉救援的医生朋友
李星
送你去站台。车向武汉
风吹你我,也吹现在
车上全是戴口罩的人
神也蒙着脸
一个勇敢的城,需要像你
这样勇敢的人
你说你要做回天使。而这一次
你终于为梦想,插上了翅膀
前有未卜凶险,但你身后有我
你向前,我立在原地
灯光昏暗,但你头顶的星辰明亮
你回头,我还在
你回头,笑容还在
而月亮,率先从你眼睛里,升了起来
这个夜晚和我所有的祝福
都被它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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