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存:《红树林》发诗三首
本帖最后由 西木 于 2020-8-18 06:20 编辑【西木短诗选】
001.所以，我对你
题记：既不像想得那么坏/也不像想的那么好
——莫泊桑《一生》的结语
所以，我对你
不算好，也不算坏吧
我是叩开你那扇大门的抢盗
让你兀自落泪
你说，你的花不该为我开
让我第一次坠入你的花蕊
成千上万蜂蛰，疼醉了你
你是我唯一的蝙蝠
在寻光而遁的海港
找不到你，还能是谁
你无须以好坏衡量我的爱
让我坏透到你的骨子里
要腐烂，一起腐烂吧
2019.6.1兰州
002.我知道，你的哭——
题记：我多想痛哭一场/然而我觉得这颗心/比沙漠还要干燥
——安德烈 • 纪德《田园交响曲》的结语
你哭，花都碎了
一瓣一瓣地葬我心扉
我的心，似埋在泥土里
化作蚯蚓，行走在黑暗里
你的泪，与我的泥
怎能分开，在玫瑰花根底
可是，到了这个季节
“这颗心，比沙漠还要干燥呀”
2019.6.2兰州
003.你只要一谈起
题记：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谈任何事情/你只要一谈起/就会想念起每一个人
——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的结语
我只要谈起你
我的原野就绿了
我的野鸽子就飞向你的麦田
可是，那片金秋收割的原野
风从成熟的旷远上拂过
你的果实被人摘获了
你可千万别让我难过
这一季花败
不要给任何人诉说
只要我还活着
我明白该做什么
我愿意成为你心中的塞林格
2019.6.3兰州
004.我将继续下去
题记：必须继续下去/我不能继续/我将继续
——萨缪尔 • 贝克特《无法称呼的人》的结语
我将继续，称呼你
不朽的爱和记忆
我想起塞弗里斯的诗句
“它们在追求什么
我们的灵魂”
这火与石头的港湾
面对波浪滔天的海域
我是岛，你是另一个岛屿
我们聆听彼此的歌声
我将继续，称呼你
这似曾相识的海鸥
永远搏击在爱的海面上
2019.6.4兰州
005.我愿意接受你的荒唐
题记：祖宗/可以反对儿女的婚姻/儿女们却只能眼看着/返老还童的祖宗荒唐
——巴尔扎克《贝姨》的结语
我愿意接受你的荒唐
成为老祖母一再反对的婚姻
拉着手纵身跳入彼此身心的河流
我们相互融化吧
撇开老祖母逆来顺受的处境
做清醒于晨的智慧复苏前的梦
在波浪汹涌的河流中冲刷
在种子的产床，果实的彼岸
让无数蝌蚪快活为生
愿鱼生长于河流中
愿阳光清洗荒原
愿爱，记住返老还童的贝姨
2019.6.5于古浪
006.神秘的微笑
题记：往上面看看，又往仓棚外看看/渐渐合拢嘴唇，神秘地微笑了
——约翰 • 斯坦贝克《愤怒的葡萄》的结语
愤怒的葡萄熟了
约翰·斯坦贝克拿它迷醉我
我没有办法，还得前行
寻找守夜的种田人
他们手提灯盏
在即将荒芜的农田上
我手捧果实
把最后一粒种子交给他们
微笑说：似乎这样
让我找到走出困境的村口
2019.6.6于武威
007.醒来后
题记：不久，你睡了/一觉醒来时，你将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
——村上春树《海边的卡夫卡》的结语
自母亲和妹妹出走后
我时刻备好弑父娶母
把深重的爱献给她们
这一海边少年的痛苦
一直让我寻找热爱家国的借口
母亲是家园，是古老的祖国
我无需分奇偶日数的爱
乘着驶往四海的轮船
看到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
那种苦难，刚刚醒来！让我揭露
军国主义与霸权主义血淋淋的事实
刚刚从梦里醒来——
2019.6.5于凉州
008.在你向上走的路上
题记：只要你不停地向上走/一级级楼梯就没有尽头/在你向上走的脚下/它们也在向上长
——卡夫卡《律师》的结语
我想驾驭卡夫卡的马车
从西边的楼下，沿楼梯
向天堂，寻找爱
然而，我没找到任何上帝
来来往往的那些老妇人
正在打瞌睡，或寻找性爱
我怀疑找错了地方
或者，这种印象使我无法理睬
我应该去各种各样的人类居住的地方
他们来自不同阶层，不同职业
不同年龄，不同种姓，不同家国
让我把爱奉献给她们——
我奔驰在花岗岩的阶层上
晃来晃去，只是这些老妇人
各自劳动，或转眼而逝
——我也拦不住，离我而去的
就像天上的一块块浮云
“它们也在向上生长”
2019.6.7于凉州
009.寻找的转喻
题记：不管怎么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玛格丽特 • 米切尔《飘》的结语
飘，如风，如细雨
这也是存在的一种姿态
漫无边际地，寻找归宿
像米切尔的斯嘉丽
一生漂泊在南北战争的风雨里
找不到真爱——
飘，是许多南方与北方人的命运
他们的习俗礼仪、言行、精神观念
撇不开制约他们的主线
可是，通过斯嘉丽与瑞德的爱情纠缠
要寻找新一天的开始
这是否有着博大转喻的意味
2019.6.8于凉州
010.让我静静地躺下
题记：她自从离开他的怀抱之后/就从来没有得到过安宁了/并且她再也不会得到安宁/直到她像他现在这样死去
——托马斯 • 哈代《无名的裘德》的结语
要么，让我静静地躺下
在你三月温馨的怀抱
感受一丝任意的安宁了
要么，让我静静地离去
把大地爱上一遍
找不到吝啬的七尺黄土
如陷阱、障碍、无穷无尽的排斥和屈辱
成为真正的时光小老人
失掉爱。继而屈从——
一种婚姻，一种服务，一种奴役
在我的内心交织着
我不知渴望的精神是什么样
你走后，我至高无上的爱活着
灵魂也活着，而肉体已死去
2019.6.8凉州
011.那么忧伤地立在远方
题记：可是我们现在的/这部小说到此结束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的结语
梦中见你
你是父亲的墓碑
那么忧伤地立在远方
你以声音撕破喉管
呐喊两个真实的字样
以笔尖戳穿血脉
验证血统的汹涌气势
你抱着两条江河沉默
一朵乌云遮蔽了长河落日
一只孤游的大雁飞过
一阵酸心的祷告声划过原野
你甘愿自我在受罚
在苦难中忏悔，求赎罪
把自己竖立成原罪的墓碑
延续上帝的苦难
你是父亲的墓碑
那张国字型脸庞
刚好写下:罪与罚二字
2019.6.13凉州职专
012.我一直等到天明
题记：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沈从文《边城》的结语
我一直等到天明
那个人，没有回来
也许，明天她也不会来
也许，她永远也不回来
她是被人爱着不能放手
她是被礁石搁置在海岛彼岸
其实，她只是山间的轻风细雨
她是那座大山深处的清亮歌声
其实，她是一场亘古的传说
是自由的神，自由的信仰
2019.6.14东坡村
013.吃过腐烂的香桃
题记：你追求的憧憬虽然到了手/却在到手的一刹那间/改变了面目
——茅盾《蚀》的结语
我盼望的想法
是父亲从公社果园摘得香桃
改变无果而食的现状
改变馋、饿、苦或欲
可是，黄昏的风里
飘荡着腐烂的果香
“在到手的一刹那间
面目全非”的桃，我吃了
我吃下去了腐朽和落后
但仍未改变落后与腐朽
直到整个冬季来临
我依然回味无穷
直到今天，香桃遍地
我依然回味那时的腐果味
也许，已渗透到骨子里
让我永远无法改变腐朽的影响
2019.6.16于东坡村
014.等待与希望
题记：人类的全部智慧/就包含在这四个字里面「等待」和「希望」
——大仲马《基督山伯爵》的结语
我等你。希望你如期而至
像春风，像月光，像性周期
给我全身心细雨润物
我等你。花就开了一季
碎了一地的落花，从春天
把爱情熬成了孤独
我等你。春去秋归的大雁
忧伤地拉长一声声哀怨
把我的希望带到来年春天
我等你。今生今世的相思
让爱，年年无期。也许
她是搁浅在沙滩上的沉船
2019.6.18于凉州职专
015.当我老了
题记：我累了，也老了/不想再学如何去爱/就让我一个人/孤独终老吧
——格雷厄姆 • 格林《恋情的终结》的结语
我老了，歇歇吧，因为很累
从那年春天，一路走来
时光尾随而至黄昏
歇歇吧，因为很累
我告诉落日，在那一片黄昏
沉没，让多少黑夜安静下来
歇歇吧，因为很累
我也告诉过南飞的大雁
匆匆路过，总还是来去不羁
我也告诉了一只昆虫
春天究竟与你多遥远
在冬眠的季节，孤独漫长
我老了，歇歇了，因为很累
把月光从窗前送走，安静地
睡在爱人身边，歇歇了
2019.6.20于香榭丽舍花园
016.大树是有爱情的
题记：他说和/从前一样/仍然爱着她/说他永远/无法扯断/对她的爱/他将至死爱着她
——玛格丽特 • 杜拉斯《情人》的结语
你知道，大树是不能听懂语言的
因为，它的耳朵，像米尔拉
被人采掉了——
但大树是有爱情的
像米尔拉的身体
尽管变成了树枝、树干、树根
而她知道，爱就是彼此
靠近躯体，在有温度的时候
用彼此的藤蔓缠绕对方
爱是无法扯断的
对于双方，是瑞雪里的红梅
离不开百年修度的老枝
2019.8.2香榭丽舍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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