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频道官方 发表于 2020-11-29 19:10:51

诗人老木魂归诗国 | 四个季节都在向我告别

诗人老木魂归诗国 | 四个季节都在向我告别



中国美术馆合影,从左至右依次:西川、骆一禾、陈东东、老木、欧阳江河、翟永明

      一个狂欢、奋进的年代里,大多数年轻人把诗歌当成必要的消耗品来宣泄他们无以安放的热情或是痛苦。直到某一个截点到来,多数人随着大潮退去、冷却,回到平常生活中去。而有少部分人,他们永远留在历史的潮尖上,和一个诗歌发展的黄金时代并肩站在一起,遥望我们这些乏味的、平庸的生命。老木就是其中之一,作为八十年代最富盛名的诗歌传播者,他在有限的诗歌生命中发出的呐喊以及其宏大的回声,应当被我们、被诗歌史铭记。



编者按:

据悉,当年编《新诗潮诗集》老木先生(刘卫国),11月27日因病于萍乡市安源区白源街家中猝然离世,享年57岁!

1979年,老木考入北大;

1989年,老木出走法国;

2016年,老木定居萍乡;

2020年,老木魂归诗国。

老木,原名刘卫国,江西萍乡人。1984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与西川、海子、骆一禾并称北大诗歌四才子,著有诗集《你在火的上面歌唱》。《启明星》共同创刊编委,主编《新诗潮诗集》《青年诗人谈诗》,卓有远见地录入了一批先锋诗人、诗作,对当时的诗坛产生了极深远的影响。

谨此转载老木诗文,以示纪念。



老木诗选


对话

传统站在悬崖上
一些人站在传统上
山很大
夕阳很大
燕子飞去又飞回
峭壁上那颗松树
在一场雷击之后
去年就老了

专一走路
那些人城里人觉得挺舒服
一次郊游
麦克镜中的景色别样
真挚的争吵
吓得兔子一窜
倏尔不见
他们发现了痕迹;

喂,写诗的
你怎么尽使蓝墨水


坐车旅行

坐车旅行是深夜的嗜好
到一个地方并不是目的地
你见到的全是你见过的事物
家里的台灯,玻璃板下的相片
一个人怀旧又伤感
那只小老虎如今这里已绝种
他只好坐在你面前一言不发
走吧,汽车又要开动
风光在梦里就会出现
一只船在海里漂行有2盏小灯
燃起你的欲望


1985年出版的《新诗潮诗集》

外公和父亲和我

我父亲是怎样认识我外公的
现在,谁肯对我说个明白
只是好早就有个传说
说那一天,我外公差一点把我父亲活宰

这纯粹是传说
我母亲却从未说过她是怎样成的亲
没说过我父亲在一个夜里将她抢去
那个夜晚红土壤的鬼火闪烁不定

外公暴跳如雷
这个老木匠操起斧子就翻山追赶
不知为什么天亮才到
可门里的哭声让他的愤怒一下烟消云散

就在那个早上
我生下来,认识了我的父亲
就在那个早上,外公将我抢走
仇恨使他和蔼可亲

他给我讲鬼的故事,教我预卜吉凶


广场上的夜游

在夜晚你或许来到广场上散步
空旷的日子使你内心平静
就像是第一次爱情带来的幸福
木头制作的脚肢以及嘴唇
一经点起夏天的火焰
就在白色的寂静里熊熊燃烧
因此灯光只闪现出茫茫的夜色
偶然的相逢中仅仅如此
你好,老木先生
诗人的语言无比贫穷
小小的红烛涌出瞬间的泪水
黎明时分被完成得干干净净
广场上的夜游发生在秋天
那些夜晚在蓝色的光芒
你能够感到海水一次次漫上床铺
熟睡中梦见家庭的气氛
铅色屋顶在北方的夜空中
必须是唯一的场景
角色是一个诗人,出场入场
带来善良的愿望
在广场上空嘎嘎作响

1987.6


迎接秋天

四个季节都在向我告别
能够触摸的只是迟迟而去的秋风
在落叶旋舞于脸上而划起皱纹的
剧场之外的街道上
你以不易察觉的微笑朝我致意
又缓缓而去,这是五年的记忆
泪水顷刻发出暴雨的信号
不曾到来也不曾存在
因此黄昏的散步是在海边
那些不断开合的窗户里
灯光倾诉着最好的情感
渔船如今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季节如同汹涌又平静的海水
涌上来又推下去

迎接秋天是多年卜居的愿望
让菊花在疲倦中发出蓝色的喟叹
如同我想念不能相见的爱人
铺开雪白的信笺
所写下的是夏天里的
大海和大海边的日子


中国当代实验诗选


体验

你一天静望的风景,是现在
四时四十八分,写作到凌晨
推窗而望,刀锋的光芒
在红色的脸上闪现
太阳,从二十四匹马厩里起身
马群四散,留下最后的宁静
悬挂于墙上,就像是那张像片
多年来并不存在
在此刻,四时四十八分
铁桥震响于运送时间的
这一瞬间,你将要睡去

如果这时体验到的一切
能够呈现画面
被拍摄下来;那列火车
一驰而过,多年来的轮子
所驰来的急风和日子
在燥热中逝去又出现
在广场中驻足
在小饭馆里早点
在房间里脱下汗渍的衣衫
在双人床上一人长睡

1986.



一九八七年九月三十日夜

这个夜晚被不朽的光芒覆盖
一九八七年,九月三十日
远离广场的灯光汹涌
物质在飞驰的过程中松散
并且脆裂。你在时间的水流中
把自己交给旧日子

唯有旧日子带给我们幸福
诗人的语言如同诅咒
在刚刚过去的夏天
危险的信号漫天飞扬
逃避到哪里去?就是今天
你想起第一次爱情,第一个

女孩子,她身穿紫花衣
向你微笑,走过来看着你
惟有旧日子带给我们幸福
女人是我们打开的好酒
催放玫瑰,内心的水流
在暗中发出动人的声响

把一九八七年九月三十日
这个夜晚溅湿
1987.9



又一张新相片

新相片里我看见了你的手指
细小,柔嫩如同你的目光
在我的头发里寻找故事
动作利落的情节是我的头发
一根又一根飘落
这一所房子在季节交换的日子
破败、陈旧又有腐败的气味
那是春天的脚步所带来的
什么纷纷剥落,又没有停留
我不能够违抗你
就象我不能够指认你
把像片翻过来
我就看见一片空白
仅仅一片空白,
这又是什么
1987


青年诗人谈诗

深夜阅读

一到深夜就会从墙壁上找到笑声
就在这间铺着地板的屋子里
挂毯上的鸟儿鸣叫,而你会走来
那些颜色艳丽又平静
在宫殿的墙上,棕榈树象风
把你吹进我的屋子
我在这儿会多么爱你!就在这儿
在每一个奇妙的晚上
我整个的心如同闹钟一样清脆地走动
它是那么准确又那样忠诚
如果你不会为那个小镇的古老所迷醉
那些优雅的散步,细小的歌声
你就会超越时间来到我的房间
在这里,我们会在短暂的凝视之后
欢快地接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密合我们年轻的嘴唇
这是我诉说爱情的唯一方式
我会在你红润的嘴唇上
找到酒以及我二十四岁的青春



诗歌评论

美人、怪客或别的东西
《灯芯绒幸福的舞蹈》编后

老木      

      首先要警告读者,这里谈的绝对不是一本畅销书——虽然这部诗选的名字也许会吸引住人们的目光。这是一本主要收录了近三四年来中国先锋诗歌运动中活跃的年轻诗人们的作,也即通常所谓“朦胧诗”之后的“第三代”诗人们的诗作的诗选。

         一九八五年,对于中国当代先锋诗歌运动是非常重要的一年,“朦胧诗”运动在这一年已基本中止,“第三代诗人”从北岛们的反面又一次掀起先锋诗歌之潮。北岛们从一九七八年底甚至可以上溯到七十年代初期就已开始诗歌革命,多年来的困厄与波澜围绕着他们,使他们成为诗歌的中心点。以“朦胧诗”为代表的新诗潮在这个阶段留下的诗歌建设性成就无疑在中国新诗史上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尽管到一九八五年,北岛们在诗歌中的处境己经由于几乎完全不讲道理的一片“打倒”声而显得有些尴尬了;可以想象,一个诗人有一天被自己真诚的崇拜者们真诚地置于敌人的地位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年轻的挑战者们深知,从《今天》文学杂志开始,正是北岛、芒克、舒婷、江河、杨炼、顾城、多多、郭路生、依群、根子……这些诗人,谢冕、徐敬亚、孙绍振这些批评家,对更年轻的诗人日后的挑战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北岛们以一种人道主义精神的高扬进入诗歌和历史,又以历史、时代和人类的代言人、见证人、英雄而确立了其诗歌习惯。对于诗歌来说无疑真诚的、勇敢的归来。西方象征主义、后期浪漫主义、超现实主义等诸多影响的痕迹,在他们诗作中是深刻与明显的,意象的使用,对诗歌结构注重,抒情性的恢复与他们的社会责任感与民族责任感的强调是相关的。毫无疑问,北岛们在诗歌中的形象庄严而崇高,这也与他们追求的社会的公正、人类的正义、历史的真实与责任,与他们在历史中形成的人道主义理想紧密相关。而这种相关又给他们的诗歌赋予一种理性的、历史的色彩。正是这样的背景,造成了“第三代诗人”在一九八五年前后蜂拥而起,以反文化、反理性、反抒情甚至反诗歌的面貌出现,向北岛们扔出了手套,在挑战的呐喊中,最早出现的或可认为是上海的“实验”诗群,四川的“莽汉”诗人群以及大学生诗歌群体等。也许可以这样说,首先是北岛作为“朦胧诗”的代表诗人在上海获得了反响。北岛对王小龙、蓝色等人的作用是明显的,但王小龙等诗人最终走向“垮掉诗歌”的黑色幽默,可以看出摆脱的努力。他在一九八三年使毫不客气地说道:“意象,真让人讨厌,那些混乱的,可以无限写下去的`意象’仅仅是为了证实一句话,甚至是废话。”从而主张用“地道的中国口语写作,朴素有力,有点孩子气的口语,强调自发的形象与幽默……赋予日常生活以奇妙的不可思议的色彩。”韩东一九八二年对“朦胧诗人”们尖锐的批评说:“诗人的桂冠、童话故事、外国语等等,在他们那里仅仅是一种身份。贫穷的中国,在精冲上居然产生了这样一批俗不可耐的贵族。”而以胡冬、万夏、马松、李亚伟等人为主体的“莽汉”诗人们则主张诗歌为“打铁匠”、“大脚农妇”而写作,声称他们的诗歌是献给这些朴素、普通的劳动者的,并以自己在酒馆的诗歌朗诵实行着这一主张。王小龙,韩冬和莽汉们的主张并非针对着某一个诗人而是针对着他们面对的诗歌而言,这一点在舒婷那里也有同样的意义。舒婷,这个一度几乎使大学生们高唱“圣母颂”的女诗人,以她伤感的抒情性语言与一九八二、一九八三年左右“引进”的台湾诗歌一道,对大学校园里初学写作的大学生诗人们构成了重要的冲击与影响。在一阵深深的激动之后,校园诗人以为诗歌很快就可在流畅的城市意象,闪烁的霓虹灯语言,美妙的少女跑动的结构中获得成功。有人称他们为“朦胧诗”论争中出现的“第三者,—借用现代诗歌的技巧重歌过去时代的主题,而缺乏一种诗歌的真诚与进入。

         然而由此出发,一些“大学生诗人”在“城市诗”这个范畴内作出了成绩。江河与杨炼对四川的“整体主义诗歌”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一九八〇年江河提出“史诗”的想法而日后主要由杨炼的“现代史诗”实践形成了一个重要的诗歌观象并且主要在四川的一些诗人那里获得意义非凡的反响。石光华在《企及磁心》这本自印的诗集前言中指出他的同仁宋渠、宋玮兄弟以及他自己与杨炼的不同在于:“前者热动和瑰丽的青春感情与杨炼的原生命欲望是有区别,而后者通过抽象意念的聚合而形成的意集结构,并以此体验和暗示民族深层情绪与宋氏兄弟作品中的哲学思考也各属两种不同的方式”。他希望自己的创作使抒情性获得某种未来的含义,这在一定程度上显示了被目为杨炼追随若的“整体主义诗人”自己的诗歌方式与杨炼们的区别。在杨炼那里,“现代文化史诗”多少带有一些批判和重构的含义,而“整体主义诗欲”则就如《企及磁心》这个诗集的名字一样只企图进入民族文化的深层,杨炼的诗歌已经是一种现代、意识的观照下的“现代史诗”因而带有浓厚的理性与知性色彩,而“整体主义诗歌”的整体主义几乎可以认为完全是在老庄、易学基础上建立的文化抒情诗歌,这从他们的后期诗作便可以明显见出。

       但是,整体主义诗歌与王小龙、早期的韩东、莽汉诗人们以及大学生诗人们仅仅只是“朦胧诗”之后诗歌运动的前奏。而“第三代诗人”的兴起应该从几个很具影响和“典型”意义的自印诗刊的出现算起。一九八五年,南京的《他们》创刊,聚集了各地的诗人如韩东、于坚、丁当、小海、小君以及吕德安等,他们实践着“诗到语言为止”这一纯诗的主张,日常口语的使用使诗歌亲切、朴素、又有生活中小小的幽默与辛酸、温暖、伤感,并且由于他们以一种日常生活的参与者与观察者的身份进入诗歌,谨慎而冷静地把自己的生命形式融入语言的流动中。从而排除了诗歌与政治、文化、历史的关联。《他们》的诗歌方式几乎可以认为与一九八六年出现的《非非》主义诗人群相通,只是“非非”诗歌更加系统,有理论色彩,因而也就在这一个方向上走得更加彻底与极端罢了。“非非”主义诗人主要由杨黎、周伦佑、刘涛、何小竹、尚仲敏、余刚和梁晓明等人构成,蓝马是他们主要的理论发言人。除此之外,在上海“城市诗”群体,宋琳、张小波等诗人,有孟浪、默默、陆忆敏、王寅等《海上》、《大陆》诗人群,同样关注着城市的主题,他们的诗歌语言有着强烈的反抒情、冷嘲热讽的彩。在福建有《星期五》诗社。在北京有“圆明园诗社”。在广东有“红土诗社”。在东北、在云南、在全国各个地方,“第三代诗人”可以说遍地皆是,他们自印各种各样的诗集、诗刊,互相传阅、讨论。他们发宣言,争论,打架,从而在另外一个意义上显示了他们所关注的是个人生命的体验与宣泄,个体意识的还原与确立、个人语言在诗歌中的转化与体现,他们以普通人形象区别于北岛们严肃深沉、崇高的诗歌形象,因而赋予中国诗歌以一种新的意义。从一九八五年到一九八六年,从四川的《大学生诗报》狂轰滥炸式的宣言,到《深圳青年报》和《诗歌报》的“现代诗群体大展气“第三代诗”浪潮终于获得一次高峰体验。至此,人们不得不承认,“第三代诗人”汇成了大潮,在诗坛引起了一片惊呼与指责。

      现在来评价“第三代诗人”这一“朦胧诗”之后诗潮中的诗人和诗歌的价值可能有为时过早之嫌。他们以反抒情、反文化、反理性甚至反诗歌反北岛们使他们在诗坛被目为“怪客”(或是“怪胎”)。而且,被目为“第三代诗人”的诗人并非完全可以由反文化、反理性、反抒情这几点来括定,还有一些诗人完全否认自己与“第三代诗人”这一概念的任何联系。这只能说明:“朦胧诗”之后,并非只有一个诗歌趋向,而另外的诗歌趋同所指向的东西与前面所过有着巨大的差异。比如柏桦、张枣、欧阳江河、翟永明、骆一禾、西川、海子、老木、陈东东、陆忆敏、张真、雪迪、贝岭、黑大春、马高明、大仙、林雪、海男等诗人,这本诗选对他们的作品相当偏重。这里面首先要谈到的是“女诗人”这一现象。这并非是一个特意提出的题目,而是事实上由于女性的天性特点而形成的,正是女性的特点,使翟永明、张真、陆忆敏、唐亚平、林雪等的诗歌更富于抒情性、直觉性与自我分析性,加之于自白派诗歌的影响天生地在她们的诗歌中获得响应,因而使这几位女诗人的诗歌多少带有一种自白的风格。接着提到的是贝岭、雪迪、黑大春等几位诗人,他们承受的北岛们的影响更为直接,但他们以激情的强烈,抒情的浓厚,获得了独立。后者与“第三代诗人”有着一些关联但却是区别的。然而也还有一些区别和差异更大的诗人也在活动着。一九八四年前后,“朦胧诗”尚在中心位置时,四川的柏桦、张枣、欧阳江河等诗人创办了一个自印诗刊《日日新》。“日日新”是诗人庞德引自中国古人的一句概言。他们以此勉励自己在诗歌上的不断追求。因此,从他们的诗歌中可以看出,对于传统与现代有关的种种因素在他们的视野里消失了。柏桦、张枣、欧阳江河、翟永明与钟鸣号称“五君子”,这个称呼也在一定程度上显示了他们的诗歌趋向。骆一禾、西川、海子、老木对诗歌的理想主义和知识分子精神、艺术的秩序有着共同的话题。他们与柏桦、欧阳江河、张枣、陈东东等人有着相近的诗歌理想。在他们一九八六、一九八七年以来的诗歌创作中,激情沉静为内在的抒情性。伟大的诗人重新被他们追求,他们希望再一次建立大度、成热、正派的诗歌形象。与“股胧诗人”们不同的是:他们树立的形象乃是诗人这一相关于诗歌的最本来的含义,而不仅仅是实验者,挑战者,英雄,见证人等等。

       “朦胧诗”之后的情形之芜杂,使每一个企图理清其大致状况和线索的人都不能不犹豫和迟疑。就像“这个城市的诗人真多/你随便扔一颗石子/就能打中一个诗人的脑袋”这三句诗所言,“朦胧诗”后的浪潮确实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而且圭桌死去之后,再没有中心和公认的诗歌标准。或许,编选这本诗选就带有编选者重建诗歌标准的企图,问题在于从自己出发,诗歌就只有一个标准,确定了这一点,又可以说,这本诗选将遇到的任何非议与批评也将是必然与合乎情理的。

(《灯芯绒幸福的舞蹈》〔八十年代新潮文学丛书之一〕,老木、唐晓渡编,将由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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