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片 ——陆健2020年诗作(5)
本帖最后由 诗坛快递 于 2020-12-22 21:52 编辑开片 ——陆健2020年诗作(5)
森林情报这几个字左侧画了十四片树叶,和一只报信的鸟可见隐藏得很好
所谓情报只是酒店的公示不然准吓我一跳
服从读书、学习的习惯我开始从后往前——浏览
酒店店长“郭店助”电话“海南双璧”你知道是谁吗?
我认识海瑞,那个在舞台上挂着髯口的清官。我少年时偶像
传说中邱浚的文才铁笔你的名字似乎让貌似读过几本书的我再遇知音
接下来郭店助的纤纤玉指接下来是欢迎来到椰城Haikou琼台福地。这行字的旁边,还画了一朵花
让人想入非非,忍不住想躺在上面舒适的一朵花
无公害水果专享,免费湿洗衣服,八楼茶炊。地铁东站接送提前两小时预约
情报上还说,微信,抖音小红书自媒体。会员卡、住房卡印象咖啡,天外来客,享受3%、8%优惠,宾至如归
森林情报,如此私密重要的情报减弱了挂钟里的海风呼号滴答,是我。滴答,是别人2020年10月18日写于海口森林城市酒店。该店又名森林客栈。
获奖感言本月17日下午,博鳌诗歌节授予本人第三届博鳌国际诗歌奖“年度诗人奖”。即兴发表感言,大致如下:
奖杯在我手中停留了一下带着光芒到了另一个人手中我熟知的人,陌生的人那劳动的手曾和无数手相握奖杯是劳动本身
奖杯属于低头而专注的人我相信在座诸位无不如此我认识、或从未谋面的朋友你们的言说,或者我对你的嗓音闻所未闻。今天是独立于我们之外的一种力量决定的
我的感恩由于你们与我活在共同的时代。你们存在对于我即是温暖。如果不是这样那照耀你的星辰就会离开我的头顶。相反也是同样
奖杯的光芒透过颁奖词的纸背我们没有特殊的原因成为诗人然而汉语解剖了我们内心除了汉语,没什么是我们的衣衫、皮肤、血肉和骨头
这世上最坚强的人。这世上内心最柔软的人。不可战胜内心深处藏着一个小孩需要夸奖的少许甜食,带着黄金冠冕,草藤做的荆冠也无所谓。手握词汇的武器把大人们、大人物们的规则铁律,用游戏的方式,人类童年的眼光,重新审视推倒藩篱,让更多人回到他最快乐的那个年龄段
这很幼稚,这比一切的圆融已经腐朽的所谓成熟百倍珍贵在这里,在博鳌,在蓝天白云下面,我们再次向诗歌致敬大海也站在我们这一边2020年10月17日草稿,19日根据回忆改定。
发小的微信发小加了我微信。却从无半点讯息好像他加微信,只是为了不发微信
发小小时候,一天父亲突然故去很快一个男人出现,是他继父多数时候,继父待他和蔼可亲衣服穿短了,剪到更短给他穿鞋子旧了,送给他,垫两双鞋垫
某日。继父在外不高兴。没来由趁着酒兴揍他,锅盖大的巴掌使他半天爬不起来。母亲捂着脸坐在边上哭。他开始叫那人亲爸
母亲命不长久,亲爸终也老去流口水、打哈欠。锅盖都盖不住豁嘴露齿。他陪床,吃的喝的递上一言不发。眉头不皱一下。刚刚发微信来:一个面无表情的表情我想,几天后,也许还有别的表情2020年10月19日。
塞纳河之忆真想让塞纳河接通我家乡的水十五年前在塞纳河边,我望这微澜心里很柔软。遥观埃菲尔铁塔西岱岛的巴黎圣母院。想着一些美丽或凄惨的事。镌刻着诗句的蜜腊波桥,阿波里奈还在痴等玛丽落日粘连波光,映在一份《费加罗报》的字行间。那戴宽边软帽的男人在石椅上喝左岸咖啡,品味大仲马或卢梭思想。右岸的蒙马特高地毕加索和他的朋友似乎还在梧桐树下品勃艮第酒,享大师名号。萨特拒绝了文人艳羡的荣誉。密特朗卸任其借住的朋友的寓所也在傍河之处肥嘟嘟的鸽子在傍晚、在那一男一女、一黑一白的门卫警察头顶盘旋他们闲谈的,是巴士底狱的昔日吗?此刻穿牛仔裤的女孩骑一辆单车从香榭丽舍的方向过来。她唇间吐出标准的汉语。你好!她笑一下——是巧笑倩兮的那种。近些年我的好运多多少少与这句问候相关那辆单车,后座上的卡通书包她的蓝眼睛像大海,翻卷着金色头发2020年10月20日。
隐秘的敌人我频频修改自己的履历为无人知晓暗暗欣喜。我怕说出真相,在诸位面前实在不堪
我不断对别人肆意修改比如,他很拉风的事改成在众人面前出丑我让另一个崎岖的她的生平重新从平坦开始
有时这修改比较过分。比如一些南非白人希望注册为黑人比如尼采没疯。他哭。然后平静地烧了自己的大部分书他的研究者直跳脚
比如引发核大战的三种方式包括用隐秘之法给提着按钮箱的那位注射狂躁剂
因为修改,商船在糟糕天气出海客机行李舱携带了易燃易爆品他对她的诅咒,变为她对他的诋毁我像个受害者希望得到上天垂怜另一个她在我的想象中一天天烂下去我对人家活得好好的视而不见
我不得不和心里的那家伙较量一番2020年10月20日。
我知道我什么都不是以前我不这样的。我总认为很多人,什么都不是到处别别扭扭的
直到有天受到棒喝你讲这话,可把自己排除在外?从此我评价他人,内心 先朝自己开火
如今当然,别人并非什么都是起码,他们是他们。他们的可爱之处,更多进入我的视域
我赞美他人,且不奉承阿谀我说,你真美。是我愿意她像我希望的那样美我说,你的确优秀。是我希望他能走到我的前面去。走得更远
我得到前所未有的舒适感面对他前行的背影没有弓箭。我手持鲜花这也是他所知道的2020年10月20日。
电话里的喜鹊八达岭长城边上,不远处住着我表姐温晓俐一家她在电话里讲话,时有一些喜鹊的叫声插嘴,作背景音
我见过那群喜鹊。逶迤山中飞飘黄叶。柿子红了喜鹊的喜悦表露无遗它们总是跳上最高的枝头挑那最先红透的柿子品尝使季节的嘴角淌下甜味
夏天它们蹲在墙边成熟的向日葵圆盘顶端勾着头,啄食瓜籽嘁嘁喳喳,边吃边聊天
这些刚猛的家伙。一次两只喜鹊截击一条毒蛇。它们一前一后,敌进我退,敌疲我打不大工夫就把那蛇啄成稀烂
它们不串门,疫情期间,飞着传递消息。我知道表姐、姐夫张国军——那位退休的飞行员就像喜鹊报告的那样,身体挺好,从不闹病。他们种的半院子萝卜、白菜,长势喜人在果蔬涨价的消息中我行我素2020年10月21日。
从一位朋友的诗中又见海子从一位朋友的诗中又见到海子。海子的面容已经模糊。海子的姐姐的声音传来。海子的姐姐安徽的乡下是你,昌平的小屋依旧。流浪,歌吟德令哈孤星明亮。你的呼唤四处蔓延不休的土地,江河南亚次大陆。亚洲青铜世界流着血和肮脏。谁把自己置身神话,与太阳与火交谈?都是火,只有火,烛照人间都是姐姐,姐姐。无所不有又两手空空的姐姐啊你的家很远,也许就在前面隔着难以翻越的两条铁轨2020年10月22日。
大致如此你会为一台新组装的电脑哭泣吗?你会因为一台用坏的、将丢弃的旧电脑伤心吗?一个人。一个世界。是,或者将会是一台这个牌子、那个牌子的电脑人生之行百里路听到这话,等于听到了来世2020年10月22日。
读新死亡主义诗派作品如观赏被指出的一溜足迹裤腿,脚底、甚至鞋底以上部位已不可见。足迹延伸为些许鸟爪鸿泥鸟在尽头——什么的尽头都不重要。它飞起,顺便衔走了大地上的道路和闪电与其交融,它的羽毛在闪电中炫出也许是最后的华丽火的粒子,电脑信息般速度比这还快,点击的动作霎那成为能量,磁场似的若有若无像舞者飘带后面零星的微风微风的尾部比针尖,比叹息消逝之后更尖细。两个乐句之间的空白。偈句。原本无一物。鸟,足迹,手指它回不回地球上,无所谓无关宏旨。说这话的诗人们此时正在屋檐下写他们的诗脸红扑扑的掩饰不住兴奋2020年10月22日。
姜连起教授的原则天下最知名的河流一共五条姜连起教授的心脏安装了六个支架
大夫说,您的血液粘稠度血管壁,堵塞程度已经必须了他说好,你说安几个就安几个既然到了医院不听医生的,我来干什么?
姜教授在马列学院上班。一次考核“革命理论助力革命实践“。两个学生抄袭,私下哀求高抬贵手姜教授板起面孔
我的原则,喝酒时候不谈工作只说一句,马列主义是抄来的吗?社会主义,什么叫中国特色?建议你们,离开这校门之后去德国好好进修进修,给我考及格言罢结账,兀自而去
姜教授老家离曲阜不远酒场上坚持山东规矩。主陪副主陪。主宾,副主宾三陪四陪等级森严。现在不行了
太太王国春每次必到——纪委书记的角色。还告诫我陆老师,帮我盯着他点
我盯着姜教授,说,兄弟咱们都退休了,不教这个那个的课了。将息身体要紧等你恢复了,咱们继续饮那个那个什么来着?你懂的——五十三度的矿泉水
姜夫人重重咳嗽两声。我心知她听出来了。我的话露陷了这天下事,没有不露陷的2020年10月22日。
也许缺少一条法令据说二战时候,盟军的伞兵蘑菇云般开放在敌占区上空很多没来及打开伞花的竟摔死在丛山密林中
巴顿将军认定——装备问题他急吼吼赶到生产商那里命令老板,你背着降落伞试跳然后把他推了下去从此士兵伤亡大减
核泄露,海洋污染。我们也应据此立法执行。首相你说经过处理,无毒,无害请每日早餐前,你空腹喝一碗这海水,再吃三明治
国际法,缺了一项:战争机器启动的决策者们,大亨,必须第一时间奔赴前线,带头冲锋发给你步枪,刺刀,手榴弹唯独不发给你一顶钢盔2020年10月22日。
这一年几乎是我的一生除了出生,我把自己的几乎一生,再次经历了一遍我的人生,是谁的翻版?
雪落在冬青树上。飘雪后面的雪拍拍前面的雪的脊背
续接。截句。日子的卡座快乐、痛楚的碗筷,杯盏两只口罩的间距。人性
我之外,只有一个对象——蒙面的世界。只有疾病伴随我一世。它被命名为感冒疟疾、新冠病毒,以及贪欲战争——它们是那疾病的分身
我对真理的感知,趋近是一种带体温的绝望
来日无多有少,越来越近逐渐眉眼清晰——将莅临的死之冠冕,和它良好的胃口它肥大黏腥的舌头,无可躲避2020年10月24日。
药品慈悲趁有亲戚在,我外出开会飞机在天上飞。关掉手机这几小时,无奈人间之事
到资阳,入住酒店,就餐晚八时许,拨打电话翌日上午九时许,拨打电话太太记着吃药哈。督促孩子写作业。一会儿,再发一遍微信
太太“嗯”一声,有时“烦不烦啊就知道催,催。催命一样“
我清楚久病之人,像身后总跟着来历不明的黑影那般,焦虑太太吃药可是我家天大的事
我这一生牢牢记住的两个名词瑞宁德,左乙拉西坦。药片和我的心病2020年10月24日。
人和自然的关系大象是贴在墙上的濒危动物猫咪对那傻傻的长鼻子已兴趣索然猫咪生于我家,从未出门以致连青草的味道都没闻过
有时它打翻瓷碗,爪子挠地板做出刨猫砂的动作,表明它心情不好,或对饮食很有意见
它伏地,抬头。天花板上趴着一位不速之客——苍蝇。兴奋,紧张它作准备冲击状。太太取来雷达喷,水雾垂直点射。来客落地仰倒。腿脚比划几下,抽搐不动
雷达放回盥洗室。猫咪又叫原来苍蝇翻过身子,抖抖翅膀又飞上天花板——停留过的地方雷达伺候。“叫你又示威”
太太掩着口鼻。恶心难受。把自己熏晕了。坐地上好大会儿。开窗透气。苍蝇跑了——谢谢提供方便假如会笑,苍蝇一定会嗤笑出声
窗外,几棵粗憨的法国梧桐几棵细瘦的大兴安岭的银杏2020年10月24日。
……被砍了头的诗歌血如天边流霞的灼痛丰满金黄的月,被谁连同月光打包献了出去?凌晨送还已惨白失色窗户跳楼了。啪地碎响也许它并无更好的去处我恰巧从这里经过我不得不经过这里2020年10月28日。
天柱峰天柱峰站在对岸早已怒发冲冠看着我等小厮袒胸露腹,鼓噪而歌
他却无法涉过江来站在那儿动弹不得2020年10月30日。
灵魂陡峭灵魂陡峭我的愚蠢比智慧先一步爬了上去2020年10月30日。
几只阿克苏苹果几只阿克苏苹果来在杭州,一位朋友的方桌上一罐西子湖畔的雨前龙井邮往阿克苏的果园
橙黄的苹果,汇聚了阿克苏河的波光水雾,和殷殷美意绿茶,江南的土壤,日照湖水悠悠的万般情愫
西施,仍在浣纱。她的手背上金戈铁马的硝烟已被溪水冲走那位月亮般皎洁的姑娘阿依达你的阿克苏,那位诗歌王子洪烛把你写进了羞涩缠绵的诗篇
“看到阿依达的微笑,我想这个世界上哪怕没有花朵也不显得荒凉“※碧绿的茶园旁边,西子的故事同样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流传
美丽的阿克苏,美丽的杭州城这一切,仿佛梦境,仿佛刚刚发生其实是早有渊源,其实是命中注定2020年11月1日。北京。
孤独的硬币梦早已遗忘它。有面值没颜面。十五年前的铸造金属的光芒,不回来
它的谷穗没有发霉不发霉也已再不是种子它的齿轮,与机器咬合不紧转动失灵,链接不了今日
被捂热过,被交流的希冀传递过,又怎样?主人踩到它,不回头它在余额的小数点后面已排不上队被丢弃的玩具都懒得看它一眼
它划出的那道擦痕把床下的灰尘分成两半2020年11月1日。
一个声音告诉我一个声音告诉我放下你的笔。这些都不是诗华美不是,深刻也不是——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人若是不思考,神可能哭都哭不出来了
一个声音告诉我,你不是诗人你常常放下技艺的操练被日子里的琐碎纠缠住双手虽则带着心有不甘的表情
你只是怀揣火苗的世间访客蜡烛似的火苗,豆粒大的火星在斧头和石头间磨砺,消耗你的个性接受失败,拒绝对位艺术与你各自陌生,望其项背
或许它本来就不是你的初衷匆匆的书写在风霜雨露间滑过短短一生,缺乏灵感光顾长长的一生,缺乏必要的耐心
一个声音告诉我,艺术从不曾在你生命中取得她的所需之物斧头与石头,头颅相撞你这样的脸面,我见过实在太多2020年11月2日。
偶过蓝调庄园马术俱乐部郊外斜阳。庄园在望如一首恬静的诗章已久违马的嘶鸣,马的昂扬马的旧事,战火照亮鞭影马的欢快,一日看尽长安花马随僧人取经西去,回来在白马寺守门,化为石马马被李白换了美酒,流散乌有之青春,海子以梦为马昔日的马竟然复生,聚集此处它们清闲,甩尾驱赶蚊蝇,打几声响鼻它们落寞,相互蹭蹭脸颊它们的鞍鞯等待周末的男孩它们想认出那孤独的王子2020年11月3日。
在暗处它在。在暗处。我知道这才是击中我们命门七寸的今年初,它突然传达口谕——倒下。话音未落,一些人遵命倒下。你们——这群人到医院去。就去了。医院高兴收入增加,接着明白不是那么回事。政府抓耳挠腮封区。封城。大兵压境似地尽管敌人一个都没看见抗体,自身免疫力?国外试了一遍,不好使。人心惶惶——这便是忤逆的结果它的威权得以确认。它不露面它住的宫殿不显示门牌号码人们推举医生来写请示报告因为今年医生的文笔尤其好但它不批准,它猩红的印章在抽屉里养尊处优,不出场它说口罩生产许久没繁荣了马上口罩、消毒液就供不应求人们的礼仪有问题。于是大家相隔一米的安全距离。情侣们有意见翻翻白眼,无语。它的手时而触摸一下食品包装,人们讨好般地献上肠胃紊乱。还需要奉献什么只能随时恭候。反正更多的奉天承运随后,圣旨到财阀、政客、将军东张西望的次数有增无减,像个小角色我隐隐听见它的喘息声担忧它的咳嗽雷霆般的愤怒它的愤怒因为一部分人没把另一部分人管束好?还是人们没把自己管束好?人类为所欲为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这几天它好像有点累,有点厌弃我们。它会不会暂且离开?何时重来安排、指令我们的命运?还有几多如它这样的大佬在暗中?它们会不会凑热闹跟着出手?不清楚。不能问。好奇有危险我们背上,经历了战火的履带——它的巨大的手印清晰可见2020年11月3日。
迟到的志愿者我申请做志愿者。物业欢迎说马上给你发红袖标。我说从小对红袖标有心理障碍能否不戴?不戴,别人怎么认出你,信任你?无果
旅游点,义务导游。我老态显露为不煞风景,减轻眼袋,每日多次洗脸,手从腮部往上推减少皱纹。游客指南制成卡片以免记性差,给客人指错路线
我去书店,搬运刚刚到货的新书整理书架。动作慢了些,却更勤恳以前我写的书,都是教别人怎么做人的,现在我教自己做人
出名要趁早。如今知道做义工更要趁早2020年11月3日。
为在另一个人世的平安做些准备五大洲三大洋,乱糟糟的每天死人。炮火,地震?误杀?车祸?高空抛物?桥梁坍塌?来势凶猛的疾病?总之死于非命
我大做减法,除了不可抗拒因素不与别人逞强斗狠。喝高了扶着墙走路。平时不经过危墙像古代的贤人那样。吃素为主小区健身器材旁边,每次多待一会儿。临睡前床边保温杯有温开水。枕头下面裤兜里,各放一瓶丹参滴丸
每天给太太做饭。细心。认真到近乎美学的程度。她小我十多岁病好了,是我全家的莫大福气必得后报。备好孩子的零钱他的校服和书包里放一枚口罩
我用诗歌的形式给朋友写信信中天空瓦蓝,老年斑上都布满正能量。但逢各种佳节给他们的儿孙发个笑容和红包——数额不大,以免被拒收
小儿子的学习计划,帮他制定到高二年级。之后,由他选择自己的生活。大道或小径只要能走通即可。将来找老婆善良顶顶重要,聪明次之漂亮放在第三位。谨记。切记
给太太的遗嘱,第一款:我死了怕我寂寞,若学庄子那样敲盆子你就敲脸盆。敲坏了,就用面盆当脸盆。面盆再买一个新的2020年11月3日。
厌烦了我的说我总是在说。说。职业:教师又曰:舌耕。听起来犁地什么的都不成问题——统统不在话下
统统不在话下是词典里最应该消失的一个词。主动隐退更好狂妄自大。话是真话,假话大话,诳语,虚与委蛇之言巧言。两军阵前吼一嗓子,敌人卷旗而逃——那是不可能的
艺术家为何只说什么“像”什么以及它的变形?因为“是”字他不会写。鬼话。箴言,像铁轨那样不轻易移动。关于天体的挂图万一挂错了地方,或者画错了位置呢?想想就捏把汗。尤其
又加了杂七杂八的形容词在里面简直属于胁迫。常常把主要的意思淹死了,就是仆人按着主人的头淹死了他。溺毙。或者让主要意思呛了水,只顾了喊救命。副词高不高兴?动词肯定安静不少
那么话语缝隙间、话语后面的涵义,未语之意,比喻,借代哦,就看你和那涵义的缘分深浅了
误解,也许只有误解是个大智若愚的家伙。也许世界本无可说怎么说都是错。对,那个“对”啊在错误的软床上长睡不醒我们则兴致勃勃说着事物的空壳2020年11月4日。
西城老王西城老王,要来看我很奇怪。他的头发在西城早已掉光。一入东城地界就重新长出来。他说等了半天,没等到一辆售卖口罩的公交车老王,和大家熟知的“隔壁老王”一样。平了反,不再是个暧昧的称呼。爽。但去年吃的一块红薯,没蒸透,至今在胃里晃啊晃。发芽了嘴里不时爬出一些绿秧原先遇见红袖标,像遇见施了催熟剂的番茄,他掉头就跑现在人家碰见他,立马踪影全无。到了退休前的单位差点受到猛烈欢迎。但打过卡就下班了。蹊跷。钱包也闭口不谈收入。小区保安测体温仪器的威力——超过美国的战略武器。我递给他一个玻璃杯。他说这水还是让茶叶自己亲自喝吧。他说来看我只为证实,我是电话里那人还是抖音?回家他从窗户进入顺手把椅子搭在脱下的外套上又顺手扶妻子一把,怕妻子狐疑的表情从脸框上摔下来2020年11月5日。
真相真相就是让他死真相就是拔掉呼吸机上的塑料细管医生摊开的无奈的手忙碌起来血压为零,心率归零真相就是ICU的白天早已是漆黑真相是亲人的企盼、焦灼只能通向尖锐的痛感。银行的路越走越熟悉。一座房屋连同产权也通过这密密麻麻的细管输入进去,这座肉体的房屋再也不需要装修街头四顾,亲人没有别的亲人
真相是孩子的IP丢了。IP到了另一个孩子的游戏中。IP换成孤独换成很多的零食,薯片、饮料多到从家门口能摆排到小区门口真相是孩子的脸越来越焦黄成绩单从上往下看
真相是死。真相是一条鞭子。是廉颇背来的柴棍,抽打廉颇的背2020年11月7日。
他说梦中他说昨晚做了个梦人类最后一日降临无可更改,出于绝对的指令蓝天破碎出丝丝纹路,太阳血红怀疑和恐惧丛生于大地晨起祈祷,让灾难如积雨云厚厚地、慢慢地压下来吧切莫山崩地裂,血流成河如同战火席卷的哀哀苍生让死灭同一时刻在空气中充满莫使人耳闻同类的绝望、哭号惨叫起伏如乱箭穿心让人们多一点安静,既是宿命粗壮的人不再以为在细弱者面前自己高大上,聪明人至此明白自己的智慧只胜出一点甚至零点。多金的人诅咒金子开往火星的飞船点火升空,而火星的肚皮愿不愿接纳人类这些奇怪的动物,完全属于未知数他在做饭,肉丝切得比平时更精细蔬菜一株株洗濯干净。只是手中略微抖动了一下,茶树油往热锅里倒的稍多少许。那神态,就像“美好的日子万年长”京戏里唱的那样。给从不饮酒的妻子倒上小半杯葡萄汁。说,“我爱你!”给儿子摆上一听易拉罐饮料说,“我永远爱你!”儿子稍感诧异他忽然冲出门,骑一辆共享单车飞奔至另一个城区的朋友家中“上次急用,借你两千元钱,奉还”他气喘吁吁,眼角有泪但笑着敬礼朋友说都这时候了,还有必要吗?他说有必要。又笑一笑,然后离去他的背影像是我们所有人的背影2020年11月7日。
在奥菲莉亚的躯体上 ——致张清华
一百五十年前兰波给我们看过。奥菲莉亚盛开一朵躺着的巨大百合花。她的体温不断展开,传来。松弛。浅睡,备孕的姿态裙摆褶皱连接国与国边界,思想的鸿沟此时太阳像一根食指,有着饱满的指肚黄道十二宫。星斗合围,那些光芒的髭鬚音乐听音乐如听呼救。无用之想象经过玉簪花的风勤快地剥开晚春的最后颗粒少年捉住雷霆把它囚禁在书名号内,然后将其放生。花卉。草坪压迫着精装的废话归来的燕子剪裁诗句。国家的脸面。善恶精神的接骨术。瓦片与坩埚。时代的血真相残酷,人类勉强承受。智者枭首人民选择阶段性失明。故去的壮士残废四肢十九世纪是那个上衣口袋插着钢笔的男人流浪家中。一盘菜肴和两幅刀叉赌着好运山川河流。骑士与战马交换头颅。兵器遮挡战争也遮挡和平。相对论在自己的火焰里洗手。蜻蜓的复眼酝酿蒸汽机车计算机生活。个体光亮。树洞凝视着掏空的概念,鸟喙把闪电按死在地上。新世纪将少谈是与否。多说拜托。或许。可能不确定性接通生命科学。印刷。复制未来指南。网络覆盖。时间的工作台上人头滚滚。富人用过多的货币压迫自己前所未有的场域,被前人用旧的这世界物质的图景琳琅满目。自然的律令平衡之法典。量子力学。几何学。契约冒险。自由的两面。隔着栅栏的无限奥菲莉亚,她的乳峰遥遥相对,美艳无双她的下部是滔滔大海,托载着我们潮起潮落她躺在她的长纱巾中漂浮,像一朵大百合花※※末句引自兰波《奥菲莉亚》中诗句。2020年11月9日。
就当是远方冬天了,远方在候鸟背上冬天,满地落叶的远方,在树上而黑头发是白头发的远方
天越来越高,仿佛空无一物千里外的乡音却近似身边的问候在微信中的笑脸,在低头的一念之间
我知道喜鹊,上午为众鸟而唱晚间的清歌是为自己抒情我想起我的出生地,河北平原上只剩瘦瘦枝杈的白杨,倔强地站在天地尽处,它的巢穴被突出
旷野的安静,如一匹被抻平的棉布无语之季节。喜鹊的叫声使我的童年亮了一下,又亮了一下2020年11月10日。
美国大选在一位华裔家中我大学同桌屈建平的信息。美国大选。真的紧张,真的热闹,刺激像搞运动似的。比新冠、骚乱枪支弹药畅销更抓眼球,抢风头假如按照体力,假如摔跤,特朗普连任无悬念。他头发金黄精力旺盛但拜登七十了。假如别人这样说为人民服务——我会认为他在开一个比人民还大的玩笑他们今生,注定要手指对方鼻子谁有前科,谁舞弊,谁马上就扁平为一张过期或不过期的支票电视机前观众一时也不知所以然像即将盛大来临的感恩节,您说火鸡先切左腿还是右腿?公民权利国运问题,关乎每个人的面包奶酪精英们仗义执言,辩解,预测白宫的白墙会被谁再刷一遍?我当年的桌子空出一块,显然不是故意给美国公民——那位洛杉矶兼职牧师腾地方。他对选票习以为常,自信满满这次特朗普的演讲下了一场雨拜登又送来一场雾。看清不容易押宝靠运气。天气情况和媒体时而兴风作浪,时而偃旗息鼓共和党——民主党。建平和太太各投各的票。他们在生活中脸对脸政治上背对背。儿子富兰克林尚未成年,不堪其扰,只好向钢琴诉说向巴赫老爷爷寻求安慰。女儿瑶瑶职业律师,端一杯咖啡微笑以对女婿安德烈小口啜饮着中国碧螺春至于火鸡与其它,等烤熟了再说2020年11月12日。
观影:某部国外警匪片她这么漂亮,为什么非要潜入黑屋子去呢?
开动足够的聪明,也许情报像在家接听一个陌生电话那么不复杂除此,那只猫也许有别的办法
她那么漂亮,像鲜花一朵花开着,开着,开成了她现在想回到花里去,回不去了她嗅到了危险
她拎着鞋子像拎着自己的性命在跑
警察设了埋伏警察长出了满身探测器警察想抓谁,即使是好人都逃不掉更别说坏人了。难道她没听说过?2020年11月13日。
凌晨三点凌晨三点,醒来窗帘缝隙挤进夜的微光一只眼睛悄然显形隐约在迎头的门框上方
从未见过的鹰隼、虎豹之眼却肯定出自人类。并无饥饿状一只接续一只。惊悚中带黑线的脸的侧面
自行其是。也许仅是途经此地本邦客?外邦大哥?混血那位带几根冰雕的胡子。尖锐一张脸牵引另一张一张推弹开另一张。加速度
神色漠然,寒气砭骨。有的余光一瞥,看我像看一张人皮其它的直接将四周视若无物2020年11月13日。
第二十一次来佛山第二十一次来佛山每次都像第一次来
来梁园,游通济,拜祖庙古灶观火,开会如开花或没什么事,只是来看看
佛山,你施大善于众人并非仅仅对我有恩
借你的笔,我写下——假如你爱一个地方我写下——到没到过佛山你的人生如此不同
为什么?心里想,说不清
当年,丹灶苏村的青年从这里出发,有为势不可挡当年咏春,对春天的呼唤歌吟民众积弱,黄飞鸿的狮子舞出一身大汗,干云的剑气海边驶来南洋的大船
来这里,西樵山风尘仆仆到此扎根,从此不离半步坦荡荡的佛啊,虽然未见真容当夜晚来临,他总是举灯相迎
我来佛山,听自己的心跳来佛山,我的兄弟已把酒杯斟满
2020年11月15日,佛山。
燕莎某号私人会所普通院落。平易近人的房子外观一层,内三层。进入微笑礼仪。右转别有天地装修雅致。服务小姐在冬天里送上一脸春天。嵌在墙壁上的推拉门。又见笑魇如花映照奢华电动门第三次迎客。左侧行数步登若干级白色大理石台阶。盆栽现场谈笑声纷纭,交集红男绿女重要人物等候更重要的人物侍者莲花般的素手输送菜肴红酒在器皿中游成水鸟形状举头星斗依稀,四面高楼灯火参不透这厢的特制玻璃。天鹅绒餐桌布,挂起来就是会场大幕陆续落座,坐在各自的臀部上热毛巾,湿纸巾,柠檬茶。镜片相互颔首致意。珍馐。举箸之前手机调音量放于一侧,香烟另一侧众人话题,乃主宾的补充句式优雅的谈吐在胃口的上方位置2020年11月16日。
母亲逝世三周年祭母亲,我把你忘到了一千里外今天我把这距离一寸、一寸收回原以为时间能淘洗失亲之痛——六十四岁的我,不再有泪水在你面前我仍旧哭得像个孩子
我的泪把积存的一些生活残渣冲出体外。母亲,你的爱仍带着光明、温暖涌泉而来母亲,你不说话。你的房间冷潮湿。我带了蜡烛,火柴2020年11月20日,从洛阳塔陵园归途。
老家的楼房老家的这幢楼房,太老了老得让人心痛。工人在拆除它
我的书包曾每天从这儿经过我对它就像对我的父亲那么熟悉
铁锤抡动,轰隆作响墙体洞开、眦裂如狰狞它的五脏六腑裸露了出来
砖石喷溅,像积攒一生的力从胸腔中破壁而出锤声低沉,如老人的闷咳像死亡将治愈所有的疾病
那残损破败的阳台,遗言般踉跄着站着。几根钢筋似青筋支撑摇摇晃晃的头颅
它眼神冰冷,固执,不情愿他像在点头,又像在摇头2020年11月20日,祭拜父母之后,自洛阳返回北京途中。
十七行诗我要写一首诗,十七行少一行,不行。把我家房梁拆了,也要加上多一行,不算。卸下我一根肋骨,也要卸下来不是因为我住院,十七病床十七日,我母亲生日它简短,刻墓碑,肯定太长况且没有墓碑,我葬在诗中这数字并无任何特殊意义人生一世,我就不能狂热地偏执地爱过什么吗?我就不能完全自主地排斥过什么?你笃信一万,万全无虞。我怀抱万一,是偶然的偶然,几近于无你要问,为什么非十七不可?那么我可否反问,你为何活着?看来我只好拆自己的肋骨了2020年11月21日。
李犁从高铁站正往这儿赶没别的,就想跟李犁喝顿酒
人说壶中乾坤大那么需要一把壶比乾坤稍大一点
这几个月望着乾坤发呆愣是不想喝要喝只和李犁对饮
别提什么价值、意义这人,那人,尽是从碎银子堆里爬出来的
时光,恰巧人生总和筷子一样长度
糟糕的日子也当节气过发酵的感恩节啊。小雪刚走了没几天,大雪性急地要落满你我头上2020年11月28日。如此古镇,如此姚黄我相信在此必会遇到一个和我相仿佛的人。黄姚的老屋子低矮因为它长者般内敛,谦卑黄姚的天空就比别处更高更敞亮我借助航拍的视角,数百座建筑拼接一千年历史。成群的马头墙的曲线,拼接无数的瓦砾,活版的字盘一片瓦覆盖一个汉字,一个汉字推开一扇窗户,引来鸟鸣阵阵悦耳豆豉——黄姚之宝,缺了它,皇帝曾食不甘味。它在这里多到有点炫耀的程度。它从北京、南宁、桂林等等的机场,从品牌回到家乡小贩的简单的货架上。门前三百年的青石板微甜的在平衡、平抚人间的焦躁。古镇不慌不忙,心无旁骛,它用漫不经心与认真专注两种笔法同时书写自己数不清的民宿。干净清爽的小院,花卉绿萝掩映院墙、门楣。门口小木牌中英两种文字写着,店家手机号码写着,“主人出去浪了,秒回。“”谢谢亲亲的你,来我家做客。“”你来了,咱就是一家人。“一只黑狗大大方方和客人合影,一只白猫把爪子伸进玻璃罐在数罐子里的花生还不好意思地朝路人瞅瞅。两扇木门叫进士第,一家客栈叫幸福里四季的三角梅。昭平红茶正青青象棋山前烫洗过的杯子在等谁?真武山,笔架山。酒壶山顶,一朵狭长的云如羽毛,谁将收到锦书?季节摸到一个硕大的南瓜,顺藤摸去摸到了下一个。小伙的长鼓已备好姑娘惦记着不远处的三月三。清晨被街道掰开,米粉的香气丝丝穿过金德街、迎秀街、连理街、龙畔街那对昨晚最先亮起的灯笼,早晨最晚熄灭。那欧洲女子拾阶而上店铺主人背后的孩童,歪头望着她如望着一本新书。窄窄的街巷上方每个人享受着自己独有的那份条状的光芒。溶洞中的男女惊讶于灯晖里炫目的性别。饭馆中品尝者和梅子酒恰似两个生词的惬意的巧遇。镇边无数峰峦是长寿乡的耄耋长者。垂钓人似睡非睡,等世间的喧嚣慢慢降落,等待往事咬钩东门边的院落,奶茶、杏仁茶、柠檬茶与各式西点的小店铺,那盘巨大的石磨下面压着星星。我乘坐中山一号游艇,观两岸山色、楼房蓊蓊郁郁的植被,那里正有几只褐色鸟儿唱着,它们小小的口喙挑动姚江你可知古镇的古?她的什么形状与温度的教养绵延至今?从时光中掰下的方言?古镇原住民的交谈或许一句也听不懂,你却听见了歌谣2020年11月底至12月初,黄姚——北京。附录一:2020年其它见诸纸媒作品(选辑)
病妻 她说,她的影子离开了她
她说也许,她压根没有影子病容是房间阴面雨天的竹帘唰地放落。一张被撕下、揉皱的隔日报纸。这个和我生活了20年的女子,由于输入1800CC血浆我们彼此变成他人
急诊。重危病患。“优先处理”的温馨提示惊叹号。挂号,量血压担架车。体征。借过!劳驾!白大褂碎步快走。众人避之如瘟疫
菜青色,带着春季凌厉的寒意甚至幽怨,冷漠,甚至隐隐的敌视我认识她,需要转到她身后重新开始
两颊写满病历,用柔弱的方式击打我的本不坚强我隐约知道是谁,以谁的名义向她发动攻袭,喷血如雾状
全血细胞分析。血凝一,血凝二糖类抗原;颈椎核磁共振成像——就是像鹿茸片那样的横断面经颅多普勒血流图;脑积液检查数不清的仪器在她各部位作密探状胶片上人的躯干越来越像动物
她倒下。直接胆红素;她无辜胆汁酸;谷丙转氨酶她无辜有罪的只能是我从她伤口泻出救护车撞人后腰的声响
她说,我看见医生揣着手术刀在迎面人群中定定指着我心跳,心肌,心律,心悸的呼吸机突然双目稍张开——她说我梦见我被塞进一根软软的管子里
乳房里的硬块像银行兑换不了的金币。血小板总数;血小板平均体积——这位曾把病情像初恋一样藏起来的我太太荧光法抗酸染色;血小板体积分布宽度;正常与非正常值崩坝般,疽痈的愤怒破壁而出
半辈子凑合,或曰苟合。婚姻您别论对错,用胡辣汤勺去求逻辑她快死了,我才发现我居然是爱她的谁告诉我这些天是最和谐还是最糟糕的日子?
急诊科,抢救室,重症监护区,家属等候处直梯,滚梯——其实它们之间都是句号患者潮汐大动,难民般覆盖通道,大厅及其边界。还有乘飞机、高铁、汽车电动车自行车、轮椅,还有被搀扶被抬着裹着的顾客急吼吼要来报到“这世界好人稀少”并非谬语生病的人没有什么不能淹没
临床那患者的丈夫有两个名字白天叫白天来,天黑叫晚上来可是从来没来。我太太说她梦见她老公双手被打圆孔的东西粘住,择都择不干净我回答是把缴费单攥出了汗
医院大楼七层,疾病拍拍胸脯跟着上升。喧闹而至的针剂、片剂颗粒剂、混合剂,液体制品,穿刺几无例外——清一色英文标注这密不透风的进口篱笆,圈不住哭
我太太说,意识局部麻醉?意识不是完整的么?我麻醉后觉得天地透亮。癫痫嫌疑?癌变向肺部、腹部转移?血色素太低?脑袋意外放电可别引发地震
我说,结核分枝杆菌复合群属于和平主义人士;天门冬氨酸氨基转移酶是乐观派。理想主义虽然幼稚终归不乏可爱。这正是幼稚的深度
她说深的感受像被不明身份者围殴她无法忘记那被担架车推往后院——是太平间吧——的老者黄被单——黄袍加身,显得尊荣他为什么执拗地给周围投来“咱们币货两清”的一瞥?
想把世界搞明白,要注射安定抢救室,重症区,复发情况明细单制作精良像梯子。病历,口罩导尿管。流水线运营又叫一条龙服务病危通知上亲属的签名瑟瑟发抖我胆子越来越小,像落单的年轻土匪我是滚落到墙角的一粒六味地黄丸
言语的声音顺着衣襟往下溜爬肝素钠注射液;钆磺酸葡萄胺注射液高端的,高贵的,教我想给太太当饭吃的每种药都是救命神丹吧每个路过的医护仿佛都是恩人
她说,我不小心进了旷野一样的大屋子。人们肚腹中发出蓝色光线几把旧吉它。他们在拔春天的毛他们指着一堆人形的腐肉逼我辨认。我认不出,被追着捶打
她说,我看的真切,我家猫咪拱起脊背变成了公交座位,哪个乘客的屁股都可以压扁它;淋巴细胞绝对值一颗痦子绽开桃花;嗜碱粒细胞百分比。一个巨人头发着火腋下跳出啾啾发情的几只斑鸠
还有,前所未有的宁详。在睡眠里你退出了我。她脸红一下其实是我退出了肉体和灵性。她说我再最后交代一遍后事吧她说,我真想把儿子再生一回
手术后的她像一幢被里外过渡装修的老式建筑各项指标,升降号。吸收,排异那曾经相互顾盼的骄傲乳房仅剩其一,失去了温存的对话邻居患者的“患”,“心”上的“串”“正中那一笔,扎得我肝痛”
我的表情就是她病情的镜子于是匆匆抹两把脸上的裂纹她望着我,像躺着看病的人羡慕坐着看病的人。这种羡慕比地球上的异质文明还要生疏
将来的文明无非靠楼市股市汇率 再次勃起,需要震动器,起搏器兴奋剂,稳压剂,牵引机援助与战争,卫星和空天军演习货币,加密。战略家勾结投机分子冷不丁两个孩子乱码操作键盘大批经济学者跟着稻草人应声而倒
她说,我模糊记得你头顶上长出一只胳膊,急迫地想抓取名利正巧是咱们恋爱时候幸好我妈竟然没挑剔什么“是的”,我没敢说出的是除了那次,这些年我总被生活打脸为什么上天总要惩罚我的无罪?
这辈子对所有女性的欠账笃定要打包还在这女人身上免疫球蛋白G;免疫球蛋白A免疫球蛋白M;前白蛋白PA这么多排比句很累人的诊断书英文字母排列很威武
就是所谓命运吧?属相?星座?命运像鳞片,从鱼的身上刮下来居然找不到理由喊疼水合氯醛口服溶液左乙拉西坦片;氯化钾注射液盐酸利多卡因注射液,这么多残酷的名目挤在一个女人体内享受盛宴
其中不乏大款品牌呢。不由不想象那些对“幸福”的诠释、推广承诺是否对人生的嘲弄?
我倒想回放一个扎小辫的女孩红头绳,口诵民谣儿歌牵着那些遗忘踢毽子
这城市今年连阴多雨雨中行走的客官丧失了五官日晷停运,行人过江之鲫啊我日日在地铁的直肠中往返厚厚的胸背被挤薄成了照片自慰般遥想清爽的河畔一位古人蓬头垢面长铗归来兮把瀑布般的琴声尽数卸载于水
神仙打架之间我已被冲到下游很远
急诊科门框旁,丧子老妪哭得弯腰坠地。男人劝慰她,竟先自大放悲声。一位妹妹送姐姐就诊被告知她比姐姐更需要立马住院“钱不是问题。”“但,你是问题!你,你先把你的舌头收回去”
CT机,IUC,脑电图,脑血流图基因突变,放化疗,排异反应医院绿意葱茏,但,草木们不约而同戴着自然的人工假发套
醒来,两眼空洞如学问,她“又是一天。活着真不幸啊还不如——就别醒了”一句话吓掉我仅存的半条小命
她说,来北京20年我不后悔她说,嫁给你这个男人我没退路以前笑话别人隆胸、整容素面朝天是王道。“万一真的我活回来——北京还是蛮首都的”
咱就把半废人活成个囫囵的好人吧心存热望,感念,咱把自己活成王府井专家刀法高明,白云能救天空再打个比方:四合院是义乳堂屋是硅胶。咱都买,都租都借,都要。活命过日子。哦雨点这会儿雨小了就像穷亲戚凑钱进了城
她不说了。她无语。昏睡昏睡把我们隔开,遥不可及许久,又许久,之后她膀子动一下,像要摸摸自己还在不在人世在等——等我的手覆上她的手(《诗选刊》2020年1期,选自2019年6期《十月》)
地球人皮卡德梦见两个别的星球 皮卡德先生在做梦请不要打搅他也不要在他的梦里乱写乱画
其实,梦幻之船非皮卡德所愿并非不合他所愿。他来到A星球他不知该怎么称呼这新奇的地方姑且称之A星球
英法德意——四个语种的打头字母,那个“A”敢自矜夸和谐、完美的采邑?果然不凡,铺排着甫一相见你便为之折服的那种美妙
各式建筑,非凡创意,台阶一路缀着琶音。当然,春草发芽也有淡黄、姜黄之清浅。瞬间枝叶繁茂,果实斑斓颀长或浑圆想让西瓜长成四方形也能在网络终端立等可取贫困与奢侈封存于博物馆专柜
哦,计算机稍稍添加设置——无关乎想像力——鬣狗两只耳朵就变成两朵花大象的鼻子如吸尘器帮助鳄鱼清理脊背,捎带按摩
周游世界?手提电话般方便3D打印,按键即穿过山岭腹部浮出河面,替代飞行。OK鱼们像企鹅沿着湖边走来走去皮卡德满心惊喜一一尝试何时我的地球能致于此?
怀揣好奇皮卡德来到B星球喜好探险,确是皮卡德先生家族的血脉,秉持的传统
B星球漆黑无边,像被一个亡灵喊了自己的名字那么黑。他脚步迟缓踝部纠缠枯藤,连接阵阵向下的吸力。磁场碎片,不含丝毫水分的堆积物,人骨掺杂核反应堆里飘出的残渣,风也停息干瘪的曾经的活体,仿佛都被挂上脚手架。一枚铁图章要加盖在他额头上
辐射,恶臭之气。印有世界地图的西装外套上陆地的图案已模糊不清海洋的蓝色鱼鳞般剥落
皮卡德看见那巴掌大的蜘蛛网——哦,理性之思不知被谁柔柔弹奏了一下换来万物噤声。上帝继续不说话。也许上帝还在分辨自己是谁的上帝
皮卡德返至A星球——由歌声接引,不知名的电乐器不知名称的回旋曲,“我们与世界已经和解。已经和解。”副歌比较尖锐——“你为什么不。你为什么不!”他像被一只鼠标点中了眉心
和解的可能?皮卡德的论文《科学技术发展程度控制论》还没搞完,毋宁说整个人类尚未完稿;《民众的部落式思维和政治家的英雄主义情结》刚刚使用过366个标点符号媒体讥笑,想涉足霍金都望而却步的难题?皮卡德梦中有梦。在梦的毛边上不知道滑倒了谁
在A星球,国家界桩的拔除并非越境士兵非法作为信仰陪同一封邮件跚跚来所有人扮相俊男或靓女合乎黄金比例如马夸特面具
昨天早上,一只鸫鸟自卧室窗外飞过,它并不想进化得更快成为一只中国凤凰
对撞机粒子对撞的缝隙讶异中他又到B星球,而流星雨是谁的大披肩猛地一甩
比暗物质更暗。土地老态龙钟隐约崩塌的城市轮廓不祥的预感从背后拍打他一头老鼠是仅存的活物应该称之为硕果,吻部翻找食物磨成犀牛状
此时A星球全体人民用午餐金属棒一点,草地上支起桌子刀叉自行摆好,大家开始波浪状的饕餮动作感觉不雅,淑女遂改用兰花指皮卡德的消化系统尽管良好他想,幸亏我们地球不提倡这样
然而A星球所有人遇到皮卡德都很友善,像一个成人面对孩童的那种慈祥的友善送他一只耳塞,于是乎他听懂了乌龟和兔子的窃窃私语 狐狸的心思也能猜个大半
A星球的人身高比地球人矮手脚短小,体重略轻。假如不停消减体重,若干年后他们是否会飘离出星座?说话间,皮卡德觉得自己衣衫也宽松不少。糟糕回到家,太太可能误认为我是我们大儿子的弟弟
A星球形状各异的显示屏都打出“苹果并不妨碍香蕉他人也不妨碍我”的字幕挺有意思。但是什么意思?难道已经发明出——抵御河外星系智能生物的武器?
在“极致”自助咖啡店皮卡德点键取一杯名为“牛顿比爱因斯坦更重要”的奶茶。这奶茶,一会儿跑到他左手一会儿跑到右手里
皮卡德被告知,他一位朋友也在这晦暗之天体受苦——果真在此。地下室那尊勇士造像,眼窝敞开着深渊,他青筋毕露的拳头要把整个世界攥得紧紧的像一个巨大的“B”。仿佛连血水都不让遗落一滴 造像底座上镌刻跋扈的字迹可内容,怕只有他们自己能懂
那些群氓,那些懦弱者面临毁灭号啕抹泪,恨不得在自己胸口挖个洞,自己脑袋钻进去。唯有此人堪称勇士把逃出生天,当作羞耻
一种不知名的花卉称作能源人们凭借星辰的光亮发电没有星星时将自己改装为锂电池作为被保护动物的一只苍蝇驱赶着一群作为二类保护动物的野猪。妻子假装生病兑换丈夫的十五分钟抚爱其实抚不抚爱无关痛痒机器狗不失时机地娇嗔几声
上帝被分为基督的上帝宇宙最初推动力的上帝沦陷也许就在这二者中间的狭窄地带发生,发生
而目光极限处,蓝黑粘稠的海水翻滚。那曾经的贪婪之火,那所谓的智慧之光,这星球的败象谁是点燃引擎之人?他不合时宜地记起一句谚语那研究一块补丁的形而上价值的和研究火球核心部位的寒冷的未必是仇敌
也许宇宙间失事飞机的黑匣子尽数落在此处?皮卡德的地球上新德里腋下的核弹正灌注燃料满脑子神话故事的安卡拉首脑嘶叫连连。白宫领袖用口水和战机覆盖所有利益目标上空一段和平,受到两次战争的夹击、挟持如同人质众人纷纷到叔本华的书中去犯同一个错误,将其部分字母再三放大,衍变为罪恶
B星球,B星球所有这些事何时发生?皮卡德先生迷蒙。眼前游来一条巨硕的翻车鱼——分明是我们地球上的寓言般的存在。还有轻盈的蝴蝶的双翼翩翩扇动无论在哪,“先生”这个词总是灰色的不太安全的一个词
“鸡犬之声相闻”。小国寡民宜居之愿景。比鸡犬之声先期到达的却是坦克和炮火
啊,这药水瓶中匍匐的长者抬起他的满脸绝望,嘴唇翕动尚未合拢。皮卡德也跪下来替他做完这最后一次忏悔他听到的天音——“下面一层灰烬:失败者;胜利者是上面的这层灰烬”
而A星球云计算不慎触动并项程序,人们晨起发现父亲和儿子、母亲和女儿一模一样,相互复制,甚至泄露了他们数百年前的容貌连忙紧急制动,恢复昨天格式伪称——受15亿光年前某恒星椭圆星斑偏移影响
想起地球科学家孜孜试验的“脑机接口”芯片,皮卡德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叉”
一位绝世少女目送秋波,如狄亚娜或者东方的嫦娥。细瞧敢情是个多毛男子的女性版熟练打开胸腔如拉开抽屉理顺七荤八素的内脏,迎面向皮卡德示意要求爱爱皮卡德捂住心肝夺路而逃
而地球上大国小国的边境线犬牙交错,像蛮不讲理那样的不整齐。和平——瓦罐跟着铁锅一道旅行科学破了羊水,将产下谁?基因的蓄意更改已开始种族将蜕变,将灭亡。武器乐此不疲升级。人们把自己和其他同类装进一个大口袋中自己打个死结,正滚下悬崖
惊恐得伸直脖子、揪紧自己衣衫下摆的皮卡德先生拜A星球、B星球所赐已不知自己为何物
缺口——恰似某种兽类咽喉的缺口。皮卡德抠出喉咙里形形色色的虚假他从B星球倒立坠下A星球的美,破绽在“A”的顶端,皮卡德被顶回梦境之外——他注册了身份信息的地球上
但警笛随即围紧了他的庭院他起身,双手抱头弯腰走出他的房子他仿佛跌入了另一个梦境2019年4月—10月。(见《诗林》杂志2020年2期)
大吻·马车驮来的星座 记忆会在时间之流的某个节点开裂成空洞,历史纷然葬身或显露其中光阴润滑、完整无碍,时光的裸体在帝王和正义之间拿不准选择谁
处女座路易十四。精细、果敢的既不秃头也不口吃的路易十四他的面部喷洒出一片花雨。乃何征兆?一辆不寻常的马车也许只是为谣言准备的?
中国诗云:“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虎背熊腰?小蛮腰,肯定过于女性化了
他们在各自的剧本里扮演角色我们则活在另外一段剧情中
极尽奢华,举世闻名。路易十四置地,隆重造就凡尔赛宫。邀请各大贵族集中居住。居住与居心在他锋利的笑纹里。圈养。豢养美食,歌舞。从此他们陌生了自己领地的诸般事宜,以相互攀比谄媚国王为要务,为得宠的荣耀
整个法兰西的阳光尽数归拢在路易十四王冠上。赛纳河溢彩流金款款摇摇,堪称旷世奇迹的享乐原则开始通行
然其时也,他瞅瞅与他一米五几的身高和谐的白皙双手。抖抖,嗅嗅 肩佩给自我增添底气的绶带扶扶剑柄朝关押蒙面骑士的暗室走去
乾卦第一:“见龙在天,利见大人。”此时大吻——这君权神授之物,从太和殿顶部尽数倒映于雍正瞳人压迫眼球的大吻。赫赫皇威从它嘴里淌下口谕或恩惠故宫的乌鸦——阴阳家还是智者?正一粒粒啄破京城的灯火
光明的太阳王,当然有自诩成分时而也行黑暗之事,椅子上的他和靠墙站立的他相持如两军交战谁也不需要今天的我们作为第三方
童年一幕,夹竹桃和金鱼草匆匆闪过强盗忽然撩开年幼国王的帐篷,生发了让考古学家或有窥视欲者数百年争持不下的猛料——此时,他们目光有金属的杀伐铮鸣,不对称的对垒
被腐蚀的日夜。 “彼何人斯?其心孔艰……彼何人斯?其为飘风。”17岁那个夏季胤禛被托梦,没来由地身体颤抖,热烧不退,他当朝问政的13年,每天在用文言文复制那个梦境大吻在黑暗中,在故宫的 九千多间房屋顶上痉挛般斜穿乱窜白日竟若无其事地回到原有的位置
大内,大位,大统。他无法容忍的一个词叫大而无当。他17岁已然成为皇帝。与人对弈,与自己开撕如今的日复一日都在复盘,都是重演
那位父亲般的马扎然主教 ——红披风总遮蔽掉一些教义。当年将他驮来的马车由主教的鞭梢指引在投石党切齿痛恨的牙床下,这仿佛狸猫换太子得来王位?告诉我这世界,合法性道德性从何得见? 受捆绑的超人难道可以被称为超人?
皇帝理政事务结束,正步从乾清宫沿奏折铺陈的台阶进养心殿。后堂的画像——康熙下颚比生前更长眉角愈低垂。拜倒。今天他又像抄写工一样朱批16小时,像个用功学生
抬头的刹那,烛影里皇阿妈的人中似乎被镌刻出一道黑线。跌卧,起坐沙漏无声。大吻正将朔日的月亮衔起
大吻,以“吞脊兽”为别名进入辞典不怒自威的法器,身披绝对的傲慢噬食其它所有名词。它偶尔遥望西方那厢的君主,是否也守护软肋,为继承权问题掩掩盖盖涂涂抹抹?路易十四权杖捣响地板:囚禁?血脉?
蒙特斯潘侯爵夫人旋舞着暧昧暧昧就是使疮疤长成蓓蕾。格拉斯小镇鲜花泡制的香水二百年后将与一个国家的美名走得同样远她发丝如琴弦,轻轻弹拨,法国醉倒时尚像刮风一样。将史实记忆漂白书上不停说她的妖冶风骚,其实羡慕她的其他女子有的是。汁水丰盈
眼前这位超出国王体重30%的少妇作娇嗔状,小女儿状。撒娇和优雅的比例真难为她调配得恰到好处他掩鼻嗤笑:因为可怕的疾病传染该国君竟至于四十年从不洗澡——路易十四蜷缩在一颗葡萄里只要有足够的憋闷,一句咒语就能爆裂为勃艮第、欧塞尔或库兰热红酒
被诅咒最多的君主,“逆取守顺”中国史上被泼了最多脏水的皇冠回想儿时,皇子每天听五更梆子声跟着白纱灯一溜来到隆宗门读书读一遍“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读十遍《商君书》。阴晴变幻上下双杀。他们中有的将加冕皇帝有的将被陛下囚禁翦除
红松鼠在等待橡子由绿色变棕色。吃鸟儿一样大的孔雀蛾,炫耀斑斓。性儿时情景时常来访,蒙住他假寐的脸奥,廷臣——那位领口总是束太紧的戈罗克男爵来报。燕麦、苹果、栗子和干草的收获,路易十四的注意力被《时尚信使报》一则新闻吸引3千万年以前的海豹人,夜晚褪去皮毛混迹于人群,云云这种发杈的思维在他已经常态
但凡只有浪漫能够突出时代的亮点只有幽默是国王饼中的幸运蚕豆直到网络与铁的电磁手臂连接但凡自由最终无法占有人类,幸福还需神来担保。在欧罗巴某处,唐·吉诃德已经开始举矛大战风车,他所等待的塞万提斯却年幼刚刚含上奶嘴
世上的人啊,总想以小搏大。当然人间确有些不需偿还的借贷。比如金钱、权力、美女、桂冠。看你手气何世之时,有人从这胸腔把我的心脏取走?带血一看,是他自己的拳头?
但是它们到人群中来做什么?国王大胆假设,“我就是那海豹人首领?”其间是否也能抽象出一种真理?
路易十四经典造型:卷曲直垂及肩的假发。告知人们:男士不戴假发罔称男士。但他的高跟鞋,拄手杖以芭蕾舞姿站立——让多数男士气lei芭蕾,这超现实的,介乎人神之间的行走方式。如果不被人类醒悟得知那就是我辈的失职。其衍生出的逻辑学:旋转者看不清自己的后背
若认识胤禛,他会用莫里哀流传甚广的诗句连同笑意奉送“这种克制在全世界看来都是残忍这种克制比最高的道德还要蛮横。”
国王挟一只雄鸡站到法兰西屋顶他无暇顾及之后是否引来一片倒掌
后者正在和田玉制的四扇屏前观赏“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复沓之美啊首尾回环却并非重复,团团转的审美既非本质,亦非虚无。他空握的拳心藏着一场不知向谁而去的风暴
双膝跪地和单膝下跪有何不同?答曰:单膝触地即低人一等有条件臣服,起身也稍快双膝跪拜不啻“五体投地”的引言,前缀,序曲。君与天齐且双膝跪地有利平衡身体
将军与谋臣、爵位。赐予、提拔将臣属的名姓出身、军功报来但凡奏折举荐,将被推荐者姓名籍贯、生辰八字一同呈上万物相生相克,苍茫如晦所以未识先信,迷信总是靠得住
但皇帝的八字属于最高国家机密除了那个整天都不说话的小太监——否则,他的嘴巴会被灌进水银,起码当成痰盂溺器
伟大的政治艺术家都和战争相关甚至和任性有关。哈布斯堡家族那些从女人裙褶间呼啸而出的士兵也和我的龙骑兵对阵?西班牙如何?荷兰?或东张西望的英国?当今最威武的姿态——路易十四在侍奉穿衣的近臣面前摆出“冲杀”的造型,吓得对面的五官挪位,精美的自由女神台钟停摆。那时30岁的国王瞧不上其他所有年岁的国王
巴黎最好的画家正为他的红色鞋跟画饰物。他在舞台叱诧风云十余个年头这位古今历史中最喜欢登台献艺,进入虚拟世界的君王。他干咳两声,合乎韵律。他从床前走向门口,如走台步
他勤于政,中外无出其右者。是帝皇又是尚书、侍郎、巡抚、督察史 “康熙皇帝身后走动着的遗诏”一种责任感箍紧了他的日夜。史书中他被康熙乾隆两个手段高明的胖子 夹在中间很难受,被大吻所窥视路易十四信奉:法国人是生来要被人尊重、羡慕的,后来隔三差五被岁月证明
我坐龙廷,天意如此我登王位,一切是最好的安排他私下藏着一枚单簧管的芯片间杂歌剧与小调;他出生就已老去比世纪公元还龙钟。脚下发软他太忙,没功夫笑。温和仁厚——间或也跑到他表情上停留他宽大的袖口,随时虎狼齐出
啊噫,邻国某君,父王情妇所生容貌酷肖乃父,但歪头签发敕令的神态绝对抄袭了那女人的丈夫二人基因和谐造就。也还能将就他梦见:屋脊上的兽首睁一只闭一只眼他惊醒:大军从崇文门出征恐非祥瑞
路易十四手握山的哲学,至于哪座山?哪座高就哪座吧。横断面哲学立竿见影当下、墙、断崖垂直、“到此一游”的理念?雍正“上善若水”、纵向的历史观,因为不知哪条渡船平稳安全由此言必称皇阿妈与先祖庇佑法国蓝色,你尽管海蓝;中国黄色你尽管土地与皮肤的颜色
一方落日如薰,一方朝霞似火轮转。有时四方一片大雨滂沱
一个国王在刀尖上行走;一个皇帝饮鸩如酒连称快意。一个感觉天下人都不知道我多么痛楚一个要让天下人羡慕我的得意洋洋我引颈而歌,沿美女的乳沟品酒我服食丹药,苦寒不尽,梅花无香我精究勤求循道而行,自矜己德爱打嘴炮的廷臣多语谈笑。星象师观测若干年后有杰出人物死相不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可疑意识形态
王者为上。如何比喻?脑袋,四肢心肺肝脾,腹部,直到头发脚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沃野广厦,宫阙军营,坟头和粮仓——老鼠为自己盖的房子——但是不要提老鼠老鼠已经被硕鼠败坏了名誉
玉玺在紫檀木匣中发出惊叫权杖倚靠着榻边丈量欧罗巴土地古希腊寓言里的格桑想把大海喝干东方的精卫忙于填海。他们男女有别,福慧双修。被一双手压低的海洋在戏弄荷兰的庞大舰队埃及的沙漠上太阳自己晒着自己
就像羊吃了咖啡豆般兴奋,蹦蹦跳跳。咖啡一词源于希腊——力量与激情。因此希腊之神精力旺盛总是发情;东方圣哲白髯遮面,仙风道骨。龙体已欠安
我箭囊精美,厚牛皮打制镶嵌幽幽泛光的铜边;其实滑膛枪与卡宾枪各有各的打法都是玩具上战场
他腹上的春意正点燃脐下三寸火焰当然凡尔赛宫很多房间事先安装了暗门。洗白白的玉体,秀目含春他以平等略低的姿态侍奉了她然后那以金线织成花边、装饰价值1400万法郎的金刚石的衣服去接见外国使臣,大谈法克兰贵族的人种优势。众星捧月路易十四衣饰上的滚边,如银便士的轧花边缘,它们滚着滚着一直滚成了现代人出行的轮胎
像推杯换盏那么不消停,尼德兰洛林、佛郎斯孔泰、沙勒罗瓦战战停停,为了浪费纸张而签和约惜乎哉,自古足够辽阔的国土才成就足够伟大的君王
令禁海运,民守其田。然则“历年户部库银亏空数百万两朕在藩邸,知之甚悉。”
那些拉锯似的争夺,你来我往就像贵族人家玩的桌球,敌对双方总是用同一个白球击球而戛然而止的结局多半是各退半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钦此。”臣工照章去做;你等皆可便宜行事——国王飞快草书自己的名字登基前夜,十四阿哥的帅旗曾漫卷他莫测的命运朝紫禁城狂奔,身后年羹尧那声冷笑比他的马跑得还快
大肚囊国王,山鹑、乳鸽、苍鹰都到餐盘中来,带着天空的味道。鲑鱼鳕鱼、鳟鱼和鳎鱼带来大海的问候这叫万物皆备于我。现代医学认为他餐后应该把肠胃摘出来洗涮一遍那东方君主不食鱼类,这是他的身体和王朝败落的原因之一
雍正享用晚餐:燕窝鸭,火熏片脘子白菜鸡翅、烧鹿肉,锅塌鸡丝一百道菜肴摆成内陆国家的版图御膳房大厨生猛又精细,能在宫女光洁的背上展示他无与伦比的刀工国王笑称北中国的家畜准备暴动了前来御厨报到的鸭子们大叫冤枉
他那皱褶密布的唯我独尊。密立储君国之大策。密折制度,黄绢朱笔哦天主,哦守护神雅典娜玫瑰红灵石,氤氲雾气 巴士底狱,1789年的血腥味尚未吹来伏尔泰歌功颂德的评价准备开笔
当国王真是快活差事;大不易啊——钦天监选定的吉日雕造了《为君难》宝印。一位可爱的德国邻居黑格尔先生说,“国家是行走在人间的上帝。”后人敬仰之余还附带送他一副近视眼镜
朕即国家。在我之后哪怕它洪水滔天孤心惴惴:祖先与爱新觉罗子孙之间内肃权贵,不避亲疏。外立纲常颐和园的道士们用自己的睾丸烧丹炼汞。槐花香味还在尽职地轻揉嫔妃怀春的季节
此刻的国王正眯眼望着天花板的金漆彩绘,此刻掀起战争的飓风减弱再弱,重回到敷着薄粉的蝴蝶翅膀上他考虑午休后换一件怎样的新款外套聚焦视听,引万国服装界一片惊叹雍正就近拿起茶晶眼镜垂听禀报
是用一生清算昨日。还是为看清今日,勤劳一生——除了他,谁还能称得上殚精竭虑?后世的日本人称许的“希世仁君”?
他们一个对水中倒影颇惊奇;一个对镜中的自己七分满意。他的头顶是欧洲的夏夜他仰首太息,与谁遥遥不遇?
路易十四哭泣一声,胤禛正大笑路易十四刚开始在拉瓦莉埃尔沟股间进行有结果或无结果的运作雍正的儿子弘历马上要在紫光照耀下踌躇满志地出生。他们面对面也注定不肯相识。他们背靠背万岁
“乘马斑如,泣血涟如。”——正应了“屯卦第三——震下 坎上·上六”。恐有祸事临门卯时:早上五点到七点,圣上未歇息
国王养生:从口津与咀嚼肌开始生猛,饕餮。雍正延寿:节食龟吸法,吐纳天地精气。药膳丹丸。奈不得急火攻心,血涌于喉扁鹊《难经》,葛洪《肘后备急方》《黄帝内经》在这57岁的病龙面前
弯折,暗淡。殿内灯盏摇曳,昏黄熄灭。融入月的冰盘,一张脸黑灰后人无从得见。帝薨。史书简略留下另一位王者茫然无助孤独有种对遥远事物的莫名担忧——虽然不知所忧何事,所忧何人2018—2019年3月写于北京。(见《江南诗》2020年3期,发表时有删节)
作品二号头顶上的夜白发像蜡烛的丛林怀抱着哀告
我是常常祈祷的
可前面的人不回头继续往前走而后面的人怎么能解救我呢1988年11月1日。
门 透明成为微小的颗粒 疾病全飞到医院里去 一个人的周围摆满不同 尺码的脚步,风字掰开 风字掰开重演如出一辙的粉碎
舒展了可是绿色的意思 你看春天预谋 好了似的叶片在树叶上栖息 车窗上景色一块块,有人的景色 连续地被拿掉,你看 下面的来了仍然否定地回答
世界上什么都未曾发生 天的极顶是陆地的脏腑 雨中面庞被击入庞大深处 1989年12月19日。
一棵树望着她的村庄白昼举着它雪一样的腕部已有足够的时辰垂下即夜晚从土地上生长将星星下面让位给另一种视力让位给庄稼的连续铺排房屋和烟囱
田边的花和垄中的草一同抬起头来张望,它们排斥自身太多的馥郁牛和豕的臂部更加有光彩白昼举着雪一样的腕部已有足够的时辰
喝粥的声音,蚊虫死在门板上的声音,具体而明白灶内的余火偶而拍动人的梦境疲惫它和憨睡的儿童和鸣叫荷叶的蛙永远距离相等,移动的月轮像不停行走中的膝盖
黄历,纪元的说法被远远近近的溪水濡染,农具依附于玉米的红缨古井的供词,农人与道路的置换种植乃一块土地对比它大些的土地的温习
一茬茬孩子出生,怎么能称作孩子一代代男子把少女变成妇人他们不哭摇动的辘轳哭他们不笑满院的槐花笑他们弓身曲背在田里踩踏自己的影子白昼举着它雪一样的腕部
他们捏造王建设王喂养王无人操持的刀斧运动饕餮自身他们抬起头来张望又教给他们的儿孙仰望,由地下升起的天顶的声音
风被蒲葵发现,蒲葵被夏天发现户枢的安全中最为危险他们往东,耕地,往西耙草他们的家谱上站满了兄弟
这些在汗水中总结盐粒的农人啊,他们一世世出生为的什么,他们抓住了锄柄失落了风,他们呼唤鸭鹅得到犬吠牛哞回应,他们怀中的物质影像实在实在的事物虚空
房子盖起了,坍塌了草木枯干了,新芽欲坠似飞他们想扼守今天却腰缠昨日丰乳奶着的是别人的孩子
他们面对生存就是认可了历史一切的杀戮、掠夺、辛劳、幸福灾害和美好,他们深入生存之黑就是说自己比未来的辉煌可靠死亡算什么,疾病的一个余数人们漠然相向,因为经历太多
他们的家庭守护神那妇人揩汗时肘部的优美尚未成为普遍的粮食普遍的爱尚未成为普遍的粮食
人们在梦中动了一下,是醒来之前那一下,很多东西带着自己的语言准备睡去1991年1月26日。
向自己倾诉有时我想生硬地离开艺术抆泪而去,这首诗也不写当看到街上的人群和所有鲜艳的事物
这艺术何用令我冥顽而专心,我因为它而把自己逼上绝路
而枯萎,在纸上发动大水而除此之外我还能干些什么
那思想,如一位盲目的领袖带领着残废的文字做着偷窃自己的勾当
那把插进海伦胸中的刀那让刀死去的活的鲜血1995年1月18日。
菩提岛绳缆把整张大陆拉进了海洋。因为菩提岛
一个浪,掩埋一片红尘我的心,向你靠近我的躯体却弄脏了你
菩提仰卧水面,睡了千年他一睁眼,世界一派昏暗菩提拈花微笑,春天来到一刹那,人间到处金光闪闪
岛屿看透我有生之年奔波在菩提金沙之间
菩提岛又重新把绳缆交还到游船手中我又将回到以前的生活一个浪,开辟出一段道路我的躯体离你而去我的心颤栗
菩提岛,你就是这样宽恕了我们1995年。注:菩提岛,河北唐山市乐亭县境内海边一座小岛。金沙岛:菩提岛旁边的小岛。
天池边的一丛白桦树天池边的一丛白桦树在山坳未能遮住的斜面叶子落尽,身躯斑驳
树们在剥着自己的皮他们正倒下去,横七竖八裸露出黑黢黢的骨肉
树们在揭着自己的疮疤好像已经不知道痛他们低着头,风也停滞了那干裂的嘴唇,眦裂的眼眶2013年10月13日。
撑油纸伞的诺贝尔先生
诺贝尔先生被寄予的厚望足足有支票本那么厚一沓
文学老年、艺坛新秀乌泱乌泱,眼巴巴瞅着惦记
在家里受压迫,勾头耷脑的单位上受排挤让秒杀的随时可能被请喝茶的;名门后裔从小明志悬梁刺股,他以为非如何不可便可以如何的
但凡别人蟾宫折桂,不是翻墙就是飙车进入——斯德哥尔摩怎不叫人恨得牙根痒痒。哼哼
千呼万唤,并非那玩炸药的白胡子,而是他的大口袋
典礼国王出席,给燕尾服包裹得半松不紧的贵族,政要全球的目光都随之放电小小你局长、主编算啥?往大处说顶多是个小脚趾
天生我才。我抱着一台电脑能爬飞机背上去。你看我在人群中金鸡独立,姿态骇俗听说诺贝尔先生,生前露台边放着一把道光年间的油纸伞
我就去苏州买来一支每天打开又收拢,收拢又打开然而天气预报就是不下雨
瑞典学院,你们为我存放的那些亮闪闪的克朗,一定别有闪失哈——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在我小镇街角手搭凉棚,先眺望一下汇率
需要走心的事忒多,关于良知、谦卑,关于读《瓦尔登湖》的体会。以至写作是什么东东常常忘了人间大道,无非自我感觉我把眉头拧成个大疙瘩那得消耗多少智慧啊
理想主义的激情,真准昨天梦见诺贝尔先生拍拍我肩膀,颇含深意照耀着今日的晴空万里
这每年的十月份都是要命的煎熬啊!唉,害人的撑油纸伞的诺贝尔先生2019年5月21日。
诗歌的超市时代一个时代和我们勾了勾小指天!这可是个诗歌的时代啊
荷马时代;彼特拉克但丁时代莎士比亚时代;歌德席勒开张的狂飙突进;拜伦、雪莱之后有两个时代以黄金白银相称,贵不可言辉煌巨硕俄罗斯的雪景让人掉下泪来如银币
之后我们来到蛙声一片的诗歌超市时代
琳琅满目,又曰盛世繁荣货源充足,又曰菜场鱼肆夸说顾客盈门
用西式沙拉或东北乱炖比喻太对不住各位大厨之爵位你从下往上看,在上面看到了下半身;从上往下瞧象征、隐喻带毛的小腿和道袍
非非的含义——不是不是的因为把“是”勘透太难有人在哥哥家门口自称第三代而知识分子的灰指甲总是搔不到痒处
女“性”入场,控制绝佳卖点若剔除了扭捏,脏话就香喷可口;男人最好别撒娇别让女子们捂嘴窃笑,岁月刚看了牙科
汉语滔滔,叫好声讨伐声水军灌水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浪打浪。金杯倒在印错了名字的证书怀里欲望在欢呼、在沸腾、在淹没别人不写文学史我亲自写我自己都想把邻居从地平线上推下去
宽大的柜台,价目表一侧啥时候多了个货郎担上的拨浪鼓像一个扎小辫的乡下孩子不住摇头这笔账谁能算清楚?2019年8月10日。(以上见《中国诗人》2020年4期)。
附录二:陆健2020年作品写作、发表情况
一,长诗部分:1,《病妻》(2020年1期《诗选刊》,原载2019年6期《十月》杂志);2,《天梯五十步》(2020年《大河诗歌》春季卷);3,《地球人皮卡德梦见两个别的星球》(2020年2期《诗林》双月刊);4,《戴口罩的动物们》(《中国作家》2020年3期。《诗选刊》2020年3期“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专号”同时刊出——编者选自网络);5,《东坡穿越》(2020年3期《中国诗人》双月刊。附姜超评论《东坡穿越:别样放逸与诗情增熵》;6,《大吻。马车驮来的星座》(节选。2020年3期《江南诗》);7,《常营路口,清晨》(2020年6期《上海文学》);
二,短诗(组诗)部分:1,《诗五首》(《一个退休老头》、《我歌颂一个人》、《大楼封闭》、《我想象》、《每个人》,见《橄榄绿》文学双月刊2020年1期);2,《拒止十三首》(《又一个醒着的人睡去了》、《每天,在自己的葬礼上》、《那些看不见的事物》、《弱弱的情人节》、《小区的一例》、《阴天大夫》、《小彭老师》等,见《中华风》2020年1期);3,《诗二首》(《夏白眼的眼》等。见《诗刊》2020年2期);4,《洛水之阳》(5首,《洛河水》、《在司马懿坟前应该说点大事》、《安乐窝的安乐》、《洛阳水席的况味》、《写洛阳的诗谁写得最好》。见《莽原》双月刊2020年2期);5,《每个人》(《中国诗人》2020年2期“一首诗系列,战‘疫’诗选”栏目);6,《诗三首》(《经唐寅画<黄茅渚小景>处》、《太湖鱼》、《香雪海梅花》,刊载于《草堂》诗刊2020年3期);7,《海水的哭》、《朗诵者》(《天津诗人》2020年春季卷);8,《长江边》(5首,《江之头的风》、《卢山村的一双靴子》、《一双巧手》、《酒坊歌》、《褶扇上的沱江》。见《上海诗人》2020年3期);9,《一棵树望着她的村庄》(诗15首,《想念樱花》、《天池边的一丛白桦树》、《一棵树望着她的村庄》、《向自己倾诉》、《作品二号》、《门》、《菩提岛》等,见《中国诗人》2020年4期);10,《陆健诗四首》(《香雪海》等,见《杨子晚报》2020年7月6日);11,《陆健的诗》(5首,《数典——酒》、《水边遗物》等,刊载于《诗潮》2020年7期);12,《诗五首》(《太太和她的朋友》、《石头进城》等,刊载于《扬子江诗刊》2020年4期);13,《撑油纸伞的诺贝尔先生》(见《深圳诗刊》2020年下卷);14,《近作八首》(《路过》、《每天,那条鱼》、《陪伴母亲》、《有思想的猫》、《皮球在跳》、《左手的书写》、《词的尴尬》、《卫星冲上天》,见《作家》2020年9期);15,《我和我》(6首,《车行路上》、《周末生活》、《我和我》、《隔壁兜兜》、《朋友要去科尔沁》、《胆子越来越小》,见《诗歌月刊》2020年9期);16,《那个叫“鸟巢”的地方》外一首(《大河诗歌》2020年秋季卷);17,《黄河入海口》(见《山东文学》2020年10期);18,《有一种爱》外三首(《安岳卧佛院一尊唐代坐像》等。见《扬子晚报》2020年11月30日);19,《陆健的诗》(8首,《给俺媳妇的生日祝福》、《爱过一个洛阳女孩》、《太太养成记》、《与观音同庚》、《我们为不为她祈祷》等。见《诗探索》2020年4期);20,《忽然觉得》(15首,《乃人自道》、《友人赠昆仑玉》、《南里甲的那些花》、《我的远方的美路》、《在理发店》、《接吻》、《吃书》、《带一只柠檬回家》、《车过贾岛路》、《坊间笑话》、《泣送表哥王涛》、《写给老墨:假如没有马》、《观海潮》、《观友人作<僧人弈棋图>》等。见《海燕》杂志2020年12期)。
三,收入“诗选”部分:1, 《直行,转向》(《2019中国诗歌年选》徐敬亚、韩庆成编选,花城出版社2020年1月版);2, 《诗歌的超市时代》(《2019年中国新诗排行榜》谭五昌主编,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2020年6月版);3, 《路过》(《中国诗人生日大典.2021年卷》王爱红编,中国文化出版社2020年版)。
诗人简介:陆健 著名诗人、书法家。1978年考入北京广播学院,在中央电台、河南省文联曾有任职,现为中国传媒大学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殷商文化学会会员、中国传媒大学书法学会副会长。曾出版文学著作19部,获多种文学奖,有作品被译为法、英、日文,有作品被收入《中华诗歌百年精华》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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