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四月诗选

麦穗含风

文/王永

一场雨压低了欲望，柳絮收起翅膀
我收起锤子，锯。抖落挤压许久的尘
是时候挺直腰杆向南，遥望
最后那朵桃花不知何时被羞涩代替，毛绒绒的耳朵
听，有风来自远方，来自铁轨延伸的旧土
当第一束麦芒穿过长发，你已不是孩子
浩瀚的华北任你我四海为家，就像麦穗等待镰刀
每一个努力活下去的植物都含有赴死的信念

2021.4.30


中年

文/王永

一首诗行至中途突然萌生如临深渊错觉
千层底儿开始断线，来自母亲的针角反向刺入
陷入沉思的人一半为食物一半为情
夹杂其中敬畏来自土地，来自六月麦芒
闪电稍纵即逝来不及点燃火种的镜子
褶皱打败褶皱
仿佛昨天蹒跚今天加剧蹒跚
“悔”意徒增能剪断柳叶的多是柔软
而我，早已失去锋刃，最后“隐喻”被打磨平坦成为皮囊包裹脆骨
而大多数文字依然挺直腰杆甘做替罪羊，它们讨论芦苇，蒿草，和祖国
树碑立传的人一个为了归纳一个为了空白的墓志铭

2021.4.29


纪念碑前
文/王永

烈日拷问着大地，拷问每一个路过人的心
纪念碑前喧嚣静止，连风也变得柔和
也许囚禁是一种罪，偌大一块石头
呐喊声，枪炮声，冲锋声……
在这里每块碎石都能得到安抚
如果阴天，它依然会流泪
如果二月它会吼出惊雷
如果有白鸽飞过，那是他们张开欣慰的翅膀
只想望一望和平年代回不去的故乡


2021.4.28


左边

文/王永

左边。大夏深入云霄
117层，多少人前赴后继
肩膀扛起肩膀汗珠叠加成为海河
需要多久才能攀爬到太阳撒下黄金的地方
右边。槽坑地下三层
接近深渊需要鼓起勇气，向下抓紧钢管一步步挪动
对于一个农民工来说，他必须做出抉择
把自己当做铁钉狠狠钉在云霄和深渊


2021.4.28


无常

文/王永

来的人，走的人，在门口相遇后便消失不见
让一扇铁去体会冷暖，需要多久才能燃烧炙热36°无非左右摇晃，无非从一个深渊陷入另一个深渊
黑洞若隐若现心知肚明的你我。却不得不用危险姿态走过
麻雀在高压线舞蹈，塔吊举着诱惑让春制造眩晕感
背负前行的影子比昨天又压低两厘米
高楼，村庄，年迈的人望着远方
油光七彩背后窥探者略显多余，开了，谢了
一朵花用另一朵花祭奠

2021.2.27


某日，某夜，某人

文/王永

随着最后一抹残红远去，春，走到尽头
我无法在日记里清晰写下年，月，日
唯有路灯下飘着长发，用细丝割开愈合记忆
那是一个等红绿灯的夜，你擦肩而过
像极了年少街头怀揣激动
荧幕中男女也曾这样离开，泪让每个霓虹闪烁不安
“嗨，是你吗”，无数邂逅惯用伎俩
左肩五指的温柔停留在2000年，夏夜
或许你我都老了吧，被日子打磨的诗歌逐渐削薄
某日，某夜，某人，那个像你的背影深深扎进记忆深渊

2021.4.27



风筝

文/王永

五点，窗外没有石榴树，没有核桃木，没有庭院攀爬的藤
薄雾压抑心事，来不及思索
龙爪槐尖锐经过消磨后又重新醒来

他需要矛，盾。远离故乡男人自带甲胄
六点，是傍晚统称，灰尘找到落脚点
脚手架，墙根处……落红残缺代表一世春天
关上窗，异乡有点凉

星星，月亮，用温柔抚摸同一片梦境的爹和娘
或许不该漂泊更远
绿皮车努力伸展铁链，有了重量的孩子
两只手拽着四百里虚空

怕丢掉牵绊，更怕丢掉二十四根肋骨
风筝一天天重复扎紧松开那些绳，城市上空
那只叫王永的风筝
是父亲，是儿子，是丈夫，是羞涩的诗人

2021.4.26


四月，那些凉

文/王永

紧闭的两扇门极少敞开。清晨
锅碗瓢盆，女人，男人，被塞满后备箱
去体验下一站
嘟囔被其它锤子砸进木方，留下越来越弱的呼吸
“价钱，上当，不甘”……
铁，缓缓关闭，“哐当”仿佛叹息
午后，缓缓打开。又一车陌生的锅碗瓢盆，男人，女人，被卸下
这个时代似乎监狱从不缺少囚徒
就像工地从不缺少民工
而“价钱”凭空被询问合适的天平称量合适肉身
一家人加一起等于半块梦想和混凝土
即使在四月，凉从未消退，大多数日子我需要侧身

2021.4.26


忧伤

文/王永

似乎还在摇晃，停留在k1526上影子迟迟不肯离开
熟悉的树，熟悉的风，熟悉的麦田
罪过是伤口上撒一把盐，血液排斥这种敌对。排斥铁石心肠的“我”
麦穗耷拉着小脑袋瓜用沉默诠释活下的意义
即使某天镰刀架上脖颈，依然望着远方
答应送女儿开学，承诺被钉子和木方诱惑
仿佛一锤，饭费出来，仿佛一锤，学费出来
狠狠砸下火花偏偏浮现麻花辫
父亲的电三轮撑起两个书包梦与明天
不敢对视，不敢拉近距离。害怕透过屏幕儿子幽怨眼神
呵护那些菜呀，豆呀，如同呵护孙子孙女
梦里，菩萨依然年轻。梦里，母亲又平添白发

2021.4.24

白

文/王永

蒲公英撑起云朵，四月不切实际的梦一吹便散了
喜欢在麦芒上反复焦灼，六月将车马相士炮置身于棋盘胜负需火中取碳
九月的霜冬月的雪，这些白遇见母亲肩头鬓发时无比羞愧统统暗淡败下阵来

2021.4.23



远足

文/王永

一道闪电，伤口来不及渗出血液又迅速愈合
四月，那些不知道喊疼的植物抱紧团装点离别装点连接故乡和异乡那条铁轨
画面一帧帧回放，曾经离开时枝丫上编织出女儿的麻花辫风中招手喊着父亲，父亲
三个半小时被两小时取代熟悉的陌生的乡亲被挤压同一相框中
侧身，贴近它们。温热的，滚烫的
肋骨，胡须，还有皱纹，被橱窗无限放大
这些年在天津盖楼，在北京盖楼，在呼和浩特盖楼……
纳闷身体内为活下去竟然生出无数铁钉任我索取，击打
我没去过的城市很多，盖过的楼加在一起始终无法接近云霄
故乡越走越远母亲的千层底一双双瘦弱
绿皮车传来颠簸后咳嗽，高铁为成不了鸟的人强行焊接上翅膀

2021.4.21


谷雨之前那片海

文/王永

何时起，淹没过脚踝努力接近膝盖那颗痣
有些事容不得半点念想，不觉间空荡的老屋失去你近十年春，夏，……
皱纹，军大衣，是爷爷奶奶曾经珍贵信物
记住它还能约定牵手
日子被反复亲吻，利刃逐渐迟钝而生菩提心
春风这把温柔刀喜欢剥开旧疾给来不及愈合的伤口撒点盐
儿孙习惯舔下嘴角回忆味道
沙沙声仿佛牵绊，召唤来自隐现的那些姓氏
碧波荡漾的四月散发诱惑滋生更多痒
谷雨来临如酝酿的酒足矣让整个华北宿醉一场
唯有那些麦穗如失去亲人的孤儿
趴在坟茔上伸出手努力触摸久违的根须

2021.4.16


摇晃

文/王永

你不止一次出现拥挤所谓的诗行
排列久了，逐渐显现大写“人”字
我努力赋予你筋骨，秉性，是对尘世
不变初衷
当农民工像水滴渗入槽坑，或像滴水跌落大夏
他经历过什么，用倾斜臂膀
把钢筋混凝土扶正，成为人的样子后
摇晃的身影被车流淹没去继续寻求下一个空旷种植另一座城市
午后。风，莫名来临，吞噬117，草木，田垄
我开始担心村庄，瘦弱的母亲和女儿
蒿草们总是这样迎着风相互拉紧彼此和泥土
雷点燃四百里道轨，它知道终点会给摇晃
走下去的理由

2021.4.15


彼岸花开

文/王永

薄雾，浓云，四月依然被潮湿环绕
淡淡咸水味儿预示不远处另一片浩瀚
如果我倒立红尘，它们互换身份
鱼儿会不会跃过龙门，农民工的梦大多遥不可及如一个人遇见另一个人
照镜子显现彼此相同尖锐，而渴望设伏陷阱等待无辜
残月俯视麦田，仿佛唐朝那些丰润经历一场叛变后肋骨成为信物
明，清，失去王冠皆因“革命”
黑，适合磨刀，弧度抖落一粒粒沙石
贫瘠的大地，麦穗已有赴死之心
星星悬浮久了便私下凡间
那些花儿垂落眉头不再为装饰刻意苟且

2021.4.19


面对尘世，沉默是最好的倾诉

文/王永

烟，挤过缝隙。窗子被涂抹一层绿色
龙爪槐相比其它植物习惯迟到，那凸起的刺
就像我等的某个人。风，拒绝回信
还好，我不抽烟，也不会勉强它改变轨迹
除了抡大锤找不到书写的理由
尽管那段分行断断续续躬起腰杆在路上
衣服浸泡水里锈迹便萌生新动向，涟漪一圈圈散去
倒映的云朵面露凝重，是因为思念引起偏头痛吗
停止忙碌，那些落红被抛弃的感觉油然而生
花儿离开枝头如男人离开家的第五十天
使劲揉搓衣角，袖口，使劲忘记平行的道轨
面对尘世沉默是最好倾诉

2021.4.17



城南花开

文/王永

在这里它们不属于唐朝的肥沃
瘦弱枝条像老去的奶奶蹒跚矗立街角
等待春风，敲开回家那扇门
这一等竟成为飘落那朵红。而故乡亦如离开时
敞开怀抱逃荒时的拐杖已枯朽异乡
朝代更迭，多少被利刃舔舐的果木消失尘埃
乡下那些草民在“桃”庇护所远离纷争，守候最后姓氏“王”
刀耕火种沿着祖辈印迹，编织陶渊明笔下
桃花源
推动碾子赶着春夏，秋冬。开了谢了
你我偶尔越过南墙嗅嗅来自故土的墨香

2021.4.13

写给太行山的诗歌

文/王永

一.花树竟芳


打扰似乎多余在这场烂漫春事
尊重自然，尊重来自异域的精灵
千层底沾染太多尘，迈一步皆罪恶
站在原地，站在世俗之外
太行山应该住着菩萨，远离纷争远离烟火
花儿为何这样红，树为何这样绿
父辈撑起儿孙，儿孙会继承勤劳衣钵
冀中花树竟芳，华北人杰地灵


二.春到太行


第六天，诗人把一生的春献祭给你。太行山
燕赵自古多豪情，你听，你看
那些沾染先辈的子弹轮回成一朵朵花儿
便有了慈悲，便有了朴素的河北柔情


三.风景如画


单反，手机……败下阵来。你的怀抱镜头太过肤浅
如何能把春天揣进胸口，深呼吸远远不够
那么多香那么多迷人的小妖精
画板挤满染料却无法表达全部炙热
红色如火，醉了夕阳羞涩了月亮
对我来说一副眼镜明显太少
这两片玻璃，努力召唤从远山跑来的洪荒之力


四.花香醉春

酒，貌似多余了
能让春风一醉方休的油菜花懂你
养蜂人把蜂箱堆积密林，展开画板
幸福被涂抹色彩，红，绿，紫……
内心的秘密会是什么呢
无论飞多远，那些蜂儿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家
春醉了。一点点甜足矣让它沉睡三天三夜


五.山间春浓

一夜之间，那些亲戚全来了
蒲公英，猪毛菜，杏儿，桃……
他们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身为草民的我
只需一缕暖风就拥有整个华北和祖国

2021.4.14


六.十里杏花

危险撒下罗网，试探好奇的眼睛
任何想成为第一的勇士都做好牺牲准备
当那朵白喇叭喊醒春让荒芜羞愧褪去
我不得不承认“杏”替所有植物雷响战鼓
一次冲锋后太行山被点燃
遗落那些白成为祭奠英雄的雪


七.太行春色

小草撑起云朵，云朵撑起整个蔚蓝
在华北柔软事物多含韧骨，如果拉近镜头
横竖交错血脉连着祖国，连着每一个河北人
不要嘲笑顺风倒，试着生存的强者
风停时，便是一个大写“人”字
你用肩膀扛起希望，让花儿更接近指尖
肆无忌惮的梦啊，总有甘愿成为垫脚石的父辈们匍匐脚下
此刻，我伸展双臂拥抱绵延，拥抱碧波绿海
我的家乡面朝太行山春风何止八百里

2021.4.12


听雨

文/王永

故乡，近了。雨习惯趁夜色送给我想要的
四百里行程沟壑荆棘在你怀里溶解
连铁轨也心甘情愿成为柔软筋骨
一起被吞进梦乡，伴着风，伴着雨
马车被掩去辙印跳过平房，跃过大夏
东西，南北，身居不同宿舍的民工做同一个梦
父母叮咛，妻子惦念，孩子喧嚣……
听。他们的呼吸随心房颤动微微

2021.4.8



春天的花那么美

文/王永

该如何分辨，那些妖精一个个逃出束缚
最好隐藏季节，枝头，树梢
路灯下妩媚多姿，连锁，小倩，梅儿……
还有喊不出的名字
书生需要通过琴声去辨认花红柳绿姹紫嫣红
春天的花那么美，春天的人胸口住着海河


2021.4.6

花儿与少年

文/王永

第一次忘记融入花丛的少年已不再年少
风，端来烈酒。醉卧温柔乡
忘却混凝土钢筋带来的刺鼻味儿
草顶起蘑菇，我需要辨认姓氏与姓氏之间
黄的，白的，粉红的……
它们暗含独立称谓，而我记不起名字
来自乡野的尘试图摆脱枷锁
地，仰望树梢，树梢仰望星空
如果猜测无限延长，星空之外仍有枝头绽放
苍凉到海洋仅仅隔着一把火，花儿谢了依然会
开
而我把胡须种植，需要多久才能长出另一个年少自己
食指轻点划开梦的缝隙

2021.4.11


父爱

文/王永

东岗村，天津，从不因为距离阻隔红砖与混凝土相同属性。就像城市与乡村彼此仰望
春。让某些事物孕育容颜一个人远行另一个人替补上阵
如那些白菜被黄瓜替代，同一片菜院拥挤着亲情
洗衣机会不会想我曾经专利，因为远行
父亲用沉默挽起袖筒，儿子的校服床单被罩
六十多岁汉子竟如此细腻让晾衣绳上摇摆花儿
母亲簸箕里挑选着种子，向日葵已懂得追随太阳
葡萄藤，石榴木，核桃，柿子树……
思念借月色填满梦境。三十天离别
雪，重新落下，绿，爬满四月的窗台

2021.4.12


独自摇曳

文/王永

秋衣，秋裤，……左右摇曳
褪去铁锈的它们稍微害羞裸露本色
仿佛刚进城的我，除了工地门口不敢左右对视
尽管霓虹闪烁长发，隐藏某种香
加紧脚步扛起蛇皮袋就扛起整个家园
铁与铁之间星火一次次被熄灭从未放弃
抡起胳膊砸下去。铁钉，木方，人
被切割，弯曲，罪不过如此
风，守口如瓶不敢提及远方。路途遥远肉身多凉苦
三十天异乡水土深埋梦中那片红绿只为融合这个春天
窗前刺槐经历过什么发誓用荆棘打破诅咒，来自体内的肋骨清白无辜

2021.4.9



休战书

文/王永

从不怀疑，夜如此安详
路灯投射柔和陷阱，心甘情愿被臣服
即使钢一样汉子难过美人关
六个人三人鼾声如雷，深沉的，浓厚的
他应该梦见故乡和辣椒。门口的杏花已收敛三月香味儿
枪，炮，利刃归鞘，孩子暂且停止闪躲
遥远国度再次生出橄榄枝告慰和平
曾经那些锤头已凸凹颓顶，此刻靠近铁钉
仿佛敌对双方成为难兄难弟
我一直寻觅瞌睡良药，酸楚的四肢倾诉一整天拧紧发条
在这段文字重新排列成诗歌之前，折射另一种挣扎与无奈

2021.4.8

厨房

文/王永

想起你。想起母亲，想起愧疚和母亲辛劳的老王家
风箱推动火苗蓝砖被泥土砌成灶台
玉米秸，棉花杆，奉献出果实努力燃烧
把干瘪倔强转化成热，滋养父亲和年幼的妹妹和我
丢下书包抡起小胳膊把柴火添进，盼着日子越烧越红成为儿时最深烙印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透过母亲麻花辫，榆钱，槐花，猪毛菜，摇身变成美食
“咳咳，咳咳”梦中又传来咳嗽，多年烟熏母亲将大半生时光交给厨房
打磨成最亮那片瓷器。旧疾复发煤气代替木柴短短几年
愧疚与日俱增“铛铛，铛铛……任利刃卷曲的母亲此生只为儿女和神佛低头”
我知道亏欠她的不仅仅是一部抽油烟机
还有此生无法偿还肉身疼痛

2021.4.5



如果星空可以倒置

文/王永

像雪，更像一场花儿逃离
夜晚的福祥路开始拥挤，或许它并不真实存在
但我宁愿相信“福，祥”在大同之地
混凝土踮起脚尖被钢筋抻直接近虚幻霓虹
星子纷纷攘攘跌落，一个，两个……
代替民工抡起铁锤代替侧卧水泥管的拾荒者填饱肚皮
携带女儿一跃而下的妇女重新回到客厅演绎另外美好结局
海河飘过云层依然有光闪烁火种
那些鱼最终不再为“钩”诱惑而胆战心惊
超度接近琼宇，庙堂内有慈悲的菩萨和爹娘
如果，星空可以倒置。弹坑被抚平褶皱
手持钵盂的我不再为诗歌颠沛颤抖

2021.4.4



活着的佐证

文/王永

呼噜声踩着鼓点此起彼伏
总有一个嗓门最高的人，领跑整个宿舍
就像白昼抡起铁锤开启比赛序幕
钢钉拿捏恰到好处如果你怀揣蜗牛会被嘲笑
或淘汰出局
一根烟来不及燃烬耷拉床头的臂膀不适合用柔情
这群像铜一样的汉子往往把疼埋藏屏幕背后
红唇，齿白，留给孙子，女儿，父母或妻子
而那句“都挺好”隐喻多少酸甜，疲惫
路灯下那些花儿尽力掩盖民工的灰尘味儿
格格不入的人间，擦肩有罪
需要借助百度才能找到答案，白，粉红
属性根深蒂固
一首完整句子被震碎恢复本来面貌
很少有人觅食活着的证据，而我要在十点前把他们和我拼凑成“诗”

2021.4.3


清明祭

文/王永

我想，我又该迟到了
在通往原野的路上，那些花儿露出忧郁
蒲公英，芨芨草……为了衬托
天空莫名流下眼泪
一滴落在异乡，一滴落在庭院
而停留在我心房那滴成为两个人棺椁之地
爷爷，奶奶，已成为麦粒中某一抹黄色反刍给子孙
人群熙攘纸钱摇摇晃晃
一幅初春油画定格在东岗村
我的故乡没有牧童，曾经遥望的少年
在脚手架上默默祈祷，叩拜

2021.4.2


星期五，雨季

文/王永

从117大夏头顶掉落
好一会儿马路张开眼睛似乎梦见什么，含着泪
梦中也有别离吗我喃喃自语
苏醒与沉睡之间某些肉身早已忘记，不再年轻的铁已滋生锈迹
伙伴背起工具兜一条条鱼求生扎进海河
消失雨帘后成为水，一部分滋养异乡草木
一部分揣进肋骨留给故乡的藤蔓
我，用被褥支起后背两粒尘相互取暖
有了依靠才能望更远，三百里路途需要努力
仿佛被春赦免一朵杏花，集装箱成为堡垒逃避短暂颠沛
此刻有雨寻找归宿有雨蓄谋已久
胡须茬茬剃除。民工如蒿草前仆后继

2021.4.2




又见榆钱

文/王永

你我最近距离仿佛是在童话，依附怀抱的少年
贪婪，咀嚼着香甜
镜像被折射新旧之间隔层薄雾，食指
往往试探危险
一点，胸口泛起涟漪
沉浸如木舟搁浅渤海湾荡漾
而幸福就像一树榆钱简单充满食欲
那时我从不考虑泥土，吹一把，吞咽
记不清多少次远行，或许那个少年笨拙到
无法抬起双臂再次攀爬到你怀里
即使春如约而至，星子亦如当初落满整棵榆树
一瓣瓣，一串串，透过阑珊望见母亲年轻时麻花辫
而我也只是偶尔路过春天

2021.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