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乌鸦

马学文

三起的房子一架板
二顺就来帮他冲
三起负责掌墙板
二顺负责挖泥巴
泥巴要挖白砂泥
砂子越多泥巴越白
冲出的房子越结实
白砂泥都在
耕植土下面
二顺就往耕植土下面
挖出一个大洞
然后钻到洞中
去掏白砂泥
一掏一掏
就把上面的耕植土
掏塌下来了
塌下来的耕植土
把二顺埋了个严严实实
等三起扔下墙杵
将二顺刨出来时
二顺人还有气
就是腰杆断了
三起要送二顺去医院
二顺不去
二顺说村里那么多
挖煤炭把腰杆砸断的人
哪个是医院医好的
都得回家慢慢等死
他说你送我回家就行了
三起犟不过二顺
只好把他送回了家
一开始的时候
有人说这事该让三起负责
说人是去帮他三起家干活
事是出在他三起家
出了事就算赔不了
十万八万
三万两万总该出
但二顺不让找三起
二顺说帮三起冲墙
是我自己去的
不是三起叫去的
再说雨朵人冲房子
家家冲都是家家帮
帮别人也是帮自已
我自己挖泥巴打了自己
怎么能怪人家三起呢
就算怪三起也没用
别说三起没钱
就算三起有再多的钱
也医不活我了
二顺说这都是老天安排的
既然老天要我的命
那就让我还它好了
可二顺除了腰断
其它地方都很好
命也不是想还就还的
他得躺在家里
从断开的腰杆慢慢溃烂
这样烂了大半年
才把下半身烂掉
家里把掉下来的下半身
装在沙罐里
用菜油浸泡着
继续等待上半身烂
在那些等待的日子
凡有亲友去看二顺
二顺都要问来人
团转好听到乌鸦叫了
来人起初不明究里
就照实说没听见叫
后来见二顺一脸失望
二顺再问听没听见
团转有乌鸦叫时
来人都说
听到了听到了
这几天乌鸦到处都叫了
二顺就笑了

2018-10-6

注：过去的黔西北民居，都是用墙板夹着泥土夯成的土墙房，因夯墙是用木制墙杵一下一下往下冲，当地人都把夯墙叫冲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