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劫（组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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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道空空

发表于: 2018-10-9 05:29:1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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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悟道空空于 2018-11-6 10:28 编辑

秋风劫（组诗）
王萌

秋风劫

一个人活到秋天，就像蝼蚁
奔跑于土地的裂缝之间
收集着树叶，苇花。他活得多么轻
在夕阳的折射处

秋风原本毫无意义。如同一个人
到达浅处，埋下种子，铲断芦根
风吹不低头，毫无敬意或愧疚
他就活不下去

他的蹦哒不会比蚂蚱更高，土坡上
隐形者振动着尾翼，结下了卵子
苇花徐缓地落向身后
他的交尾结束了

这意味着明天，就是一场告别
他爱的人，剩下他一个人
秋风吹起，呜呜作响，说着
来年，就是来生

他不会望见冬天，大雪，爱过的人
秋水太长，良宵苦短，苇叶重叠
没有爱的人就像风，吹起
渐渐苍白的芦絮

秋风追赶着芦苇，却不急于摧折
无限缩小的人间

夕阳西下

晚霞照亮了天空。如果不这样红
就看不到，地平线
或者，风离开云朵
向着夜晚移动

马车也看不到。古道，长亭，灯火
都熄灭了
荒野留下了晚秋，那些柴草
该有人收获

然后点燃。在晚霞中，一个人
学会吹火
就能看清什么是燃烧，什么是风
结束的凋零

当他低头，枫叶正红
积雨云沉重地向后倾斜
比夕阳更高。但在同一个高度上
一些人到来，就意味着消失

秋雁正在飞奔。看不出这是降落之后
还是飞翔之前

我是有脸面的人

在冬天，我才能找到自己粉刷过的木头
而非树木或者土地
他们，也是被积雪遮盖的一种，也要脸
在宁静中等待春天，野果，树叶钻进
人间

我只能找到暴露的一种。在冬天
经历风吹的事物都在老去，面如刀割
为了前行，拼命活着
这时候我会把脸面藏于怀中
甚至油漆

另外的一面拉紧，或摧毁
把树修改成木头，人做回到好人
你可以不屑，但不能不要
人间的小轮回大悲赋
因为冰雪的降临而变得异常接近

就像我清扫过的尘埃，当我扫起它
用油漆抹平每一片木头，抹着记忆
我能看清是什么围绕着我，木门外
是什么在飘浮，是谁
把我和众生的脸放在一起

我只是个粉刷匠，一个尘埃中穿行的匠人
挥动刷子，而非巨手，在木头中
有一张脸，而非脸面
像那层彩色的油漆，有一个时刻
如晚霞般光亮

湿地上的戴胜

秋天，夕阳在湿地上
会活成
一只鸟

她叫戴胜，像个男孩，在童年
就熟悉了风吹
日落前吞下草叶，或苦水

草丛赋予她古老的姓氏，人间性情
羽毛和尖利的歌喉
但她从不轻易唱出，这片水

她只是梦见这片水，水上路，水中泥
相对于土路，它更干净，无形
适合远行

她啄食着水中草叶，一天也没有停止
当夕阳比秋风更黄，野花无处藏身
她经历着草籽的掉落，在湿地边缘

她不会伤害岸上的蝼蚁
秧苗也曾经是蝼蚁，现在它熟了
被自己压弯了腰

她知道一旦开镰，整个秋天就会动起来
最终，空无一物
只剩下草籽和蝼蚁

还有风中迷路的戴胜，另一种戴胜
在水中小心地踱步，寻觅着草丛深处
闪电进入的那抹晚霞

湿地晚秋

水草茂盛，适合潜藏
但我从未藏起水中的落叶
我知道如何放生水中的鬼，草尖上的弯月
撑起渡船，学会离开水
把雾气消失的地方做为故乡

在湿地，不能轻易进入水
毫无破绽的水啊，看似无形
错走一步就到了秋天
找不回自己，也看不见别人
芦苇如刀，泥沙如坑
只有逃生的人才会用到

湿地从不杀人，但不拒绝自戗
我知道一个人向水借命，就要变清
如夕阳穿越层层雾气
大雁成群，挥动翅膀
偶尔落下，人间已变换了水系

随着更多的人进入湿地，秋风
在水面摇晃，轻如苇叶
他们和我一样，爱水却不懂水
水在愤怒时
芦苇荡就会沙沙作响

这多么像人间，眩晕的是心里的月亮
逃不出无穷无尽的禁用词语阵，断头路
如果水中有路

遥远的苍鹭

秋风退去，河流就是干净的
泥沙开始沉淀，芦苇飘摇
画中人也是意中人，在河岸上
低下头
她要找到最小的空间，存身，立命
啄食土腥，水中斑驳的苇影

水中有她望见的明月，拨动苇叶的
告白
她想说，爱已不够，掩埋岁月
秋虫的时日不多。相似的月色中
小鱼追逐着小虾
又被波浪掀翻

水中并无埋伏，不幸的是和月亮相遇
却并不相识。有情人逐水而居
苇中筑巢，像遥远的苍鹭飞过
低处的天空。彼此接近
又无限远离
好在，涉水不深

涉世，更是茫然
谁能看到，或者相信，苍鹭的降临
无比宁静，却结束了宁静
两个无爱的人擦肩而过，恍如隔世

在水边，我多么想看到苍鹭
看她涉水，啄鱼，并为我的到来
回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