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歌六首
​
​路和鞋子

那条路在夜里哭泣
​鞋子不安
​冬已经打开石头里的思想
​有花盛开
​海水烧沸腹中的盐
​白花花
​铺在那条路上

​双脚做的梦插着翅膀
​羽毛纷纷来自月亮

​路灯睡着之前
​路一直胡思乱想
​折腾鞋子
​我看见那条路盘旋在水里
​漩涡将他淹没又托起
​鞋子血肉模糊
​2022.12.9.

醉

你的梦从此上路
​吻我的伤口
​唇上发出绿色的新芽
​醉的心
紧紧抓住滑落的兴奋
来粘补失眠的
骚动

​夜有点神经质
​记不住诗里的路
​你缤纷的语言打开了
​掩饰
​鱼缸的那些金色
​我等待一场雨从眼睛里起飞
​走出赤裸裸的真实

​拥抱郊外那些风景
​我挥霍昨日的泪
​目光醉了
​我卧在你的醉里，​你醉在我的眼里
夜凋谢了
我们都不去悲伤也不去
庆贺
​202212.9.

笑

你说夜是白的，我
笑笑
你说雪是黑的，我
笑笑
舌头咽进肚里，牙齿脱离
双唇紧闭
脸上的肌肉发出声音
却敏感得僵硬
笑从血管里挤出来
带点颜色
模铸得千篇一律
是一张通行证
挂在额头
不管走向天堂还是下到地狱
都畅通无阻
2022.12.9.

​夜歌

夜睁睁眼又闭上
药吞下去
​搅得书里的诗不得安宁
​保罗·策兰翻身坐起
​吟着他的《死亡赋格》
​洛夫从石室踱到漂木上
​一言不发
​一根胡须不甘寂寞
​混进发际
​头发长了还是短了，​白了还是黑了
​无关紧要
​一群羊跑进雪里​
摇动月亮里的桂花树
​月亮吐出一串钥匙
​把夜打开
​眼睛喘着粗气
​拉黑我
​通向梦的路依然死死地封着
​一窝新诞下的诗意
争先恐后爬出来
打​捞大海的鼾声
堆在​太阳蓝色的脸上
2022.12.9.
​
​逃

从声音里逃出来
​不是阴谋
数​千年前已经设计的蓝图
​你从史书里随便抓出
​一大把文字
​轻轻一拧，就拧出
​成堆的白骨和血水
​你累了
​把太阳一张一张地装订成册
​放在书架上
​其实
​你不用行动
​母亲带面的粗糙之手
​就已经从镜子里伸出来
​捂住你的嘴
​你也不用费心伤神
​你的声音已经被删
​人类的声带已经退化
​你不用逃
2022.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