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是件掏心掏肺的事儿

文/王永

雨天，让人伤感
当一滴泪从发梢掉落脸颊
湿湿的，凉凉的，还有一丝咸
原来老天也会哭
是悲悯吗，还是为人间不值得
多年来我一直掏心掏肺
日渐消瘦的肉身，一半留给春夏
一半留给父母和家
放弃吧，风传来笑话
最终诗歌和我都会成为一粒黄沙
放弃吧。你看，那个男人又写了几笔

2023.3.22


春分

文/王永

有了雨水衬托才更像一个节气到来
大多数日子
母亲喜欢把收获归算成老天爷的功劳
比如风调雨顺比如无灾，无难
春如此清新除了鸟鸣和花朵开启的声音
只剩下铁锹，锄头叮当
从胡同口到菜地那排脚印轻盈而慈悲
尽管她和父亲共同承担王家一座山
蚂蚁和飞虫母亲从不舍得挥手和踩下去
旧砖前的杏树再次吐露白雪
她们都在，等一个人

2023.3.22

褥疮

文/王永

这是怎样一种疼
白炽灯隐藏了暗和夜
安详面容下疾病一点点显露
春花因为寒冷，过早凋零
步履匆匆的人满怀愁绪
深陷，某场回忆
雪地那些脚印每一步都流下泪水
皆说良药苦口。历经浩劫却没找到
尘世正从内部溃烂，你我成为最好医者
取出肉身，以血为药引

2023.3.21


春天是条悲伤的河

文/王永

从枣庄到定州，再到张家口
我习惯触摸手机里隐藏的天气
虚线起伏，心也跟着跳动
仿佛那样就能将你拥入怀抱
清晨，裸露的臂膀再次感受冰凉
想起不同城市打工和求学亲人
最后二十度定格在零下五度，那里有女儿和她同学
这种落差如一辆火车从北方驶来，深陷南方
花红中
一身风霜融化成露珠
仍有战火，丢失，病痛和窗外被冤屈流浪客
春天企图隐藏他们

2023.3.21

桃花雪

文/王永

一枚桃花在雪中渗出乳汁
为了爱情
你奋不顾身的样子忍不住要放弃春天
2023.3.20

犯错的光

文/王永

或许，开始就是个笑话
躲在阴暗的光
为金马车挨个献祭出肉身
这个春天，雪比冬季快一步生出翅膀
午夜的红砖
一点点脱落信仰
正，随着日子被刮骨，去皮
这种锥痛让我想起冤屈。窗外的父亲
病灶只能用跺脚缓解
杏花落在雪上，白与白碰撞出火焰
它突然害怕起来，像做过什么

2023.3.19

倒春寒

文/王永

一场雪。掩盖了花红，柳绿
仿佛一夜之间又回到荒芜冬季
脚印，深陷
心事加重了痕迹
浅，淡，纸片，都成为逃兵
包括许下的山盟海誓
想念的人越发清晰
这个春天，倒春寒有点长
长过工棚外铁轨背影
故乡仍在经历劫难
承载希望瓦片身体蠕动
冷暖交替的日子我会想起父亲，母亲
和消散的爱情

2023.3.17


石头花开

文/王永

如一滴泪的隐居史
这么多年一块石头始终镶嵌左眼角
仿佛多余角质不痛不痒
世俗偶尔打开一瓶陈年老醋
思念隔着一道窗伸手那么多虚空
一粒种子在石头心房生根
神话，传说……
寥寥几笔书籍，唯有佛菩萨
给我解答
承受多少年委屈，才能盛开一朵菩提花
如果神明能感知我在等你，父亲
就让我的泪水去喂养整个春天的牙齿

2023.3.16


人间温度大爱无偿

文/王永

两颗心遇见一定会有故事
就像这个春天
玉兰花在洁白中吐露一树相思
应该做些什么，仍有兄弟姐妹在经历病痛
渴望眼神等待滋润
寒潮偶尔来袭，一朵朵稚嫩
拉起手，肩并肩
温暖从未远离，你看奔跑的人群
两颗心连在一起的献血车
成为相聚坐标
陌生不可怕，一个微笑瞬间缩短距离
洁白与滚烫的红
成为这个春天温暖伟大的风景线

2023.3.15


春分1995

文/王永

〈一〉
绿皮车喘着粗气，使劲拽着
试图带回什么
在这段杂草丛生货运站很容易深陷回忆
一个托腮的中年男子，倚在窗口
点燃一根烟
迷茫眼神中路过这个春天第一场雨
烟圈泛起迷雾，那时道轨上还没蜘蛛吐丝的网
男耕女织的年代
蜡烛熄灭，甜蜜就像月亮躲在榆钱树梢
**
幸福将黑夜与白昼平分
一半留给土地，一半留给滚烫的唇

〈二〉
鸟鸣随着夕阳隐退
在最后一线光亮深处，犀利成为
柔软的草绿色
我很少追问，它是否会成为归隐者
一去不复返
毕竟值得歌颂的植物并没随春天苏醒
每每有火车经过，呜呜，呜呜
算警惕吗
即使我执笔前行
远不如一块铁在人间经历久了生出悲悯之心

〈三〉
一具具肉身
在黑夜鞭笞下完全不用伪装
裸露着臂膀和臀
仿佛笨拙人群释放出原始蛮荒
而我也被夹杂其中
成为车轮上一个螺丝钉
是什么让他们变得颓废且发出嘶吼
那一道道被抽打疤痕，冒着火星
肆无忌惮填充春日

〈四〉
这是一件遥远的事儿了
记不清窗棂上那些灰可以续写几段诗行
只记得门前那几株白玉兰开了，又谢
期间燕子来过几次，泥泞中的小窝
拥挤过也空旷过
咖啡早已停止翻滚激情。味道苦浓
被收集2017的第三页
某个秋天一别两宽，用来诠释两个离别人
或许多年后还会重逢
在一个叫五星河的小站
走了多年的两个人依然没有放弃

〈五〉
不得不承认
另一半躯体，也如此凝重
跳动火山口日夜堆积岩石和灰尘
即使我努力奔跑也无法丢弃
这不是与生俱来的产物
年少时鸟语花香是何时萎靡在午后
成为一树枯枝
伸开双臂体内暗藏一辆背道而驰的火车
夜，如此迅猛
习惯对着陌生的自己干一杯二锅头

〈六〉
鱼，翻起白鳔。在此前
几个男人曾用温水洗去整天的灰尘
烟灰缸内堆满了思绪，当最后一粒星子
被湮灭
答案成为深陷沙漠的驼铃
廉价的呼噜充斥着工棚
火车一趟一趟，京沪线上太多逐梦人
他说，梦里什么都有
他说，至今没有梦到现实中理想
呓语来得猛烈
就像这个春天很快将会被替代

2023.3.16


又见桐花开

文/王永

“小喇叭开始广播了，嗒嘀嘀，嗒嘀”
童年是一节回不去的绿皮火车
尽管那些花香再次弥漫院落，窗前
紫色，白色，夹杂几许蓝
梦，便有了简单的色调和甜
那时星星还没学会谎言无邪双眸闪烁着远方
孩子举起喇叭一样的桐花，吹呀，追呀
大山深处藏满秘密，等它们落在桐树上
花开就会实现
我深信，妈妈说过的话每次都会成真

2023.3.13

缝隙

文/王永

最初黎明前那段黑
风先挤进来
然后一声声鸟鸣会准时泛起波涛
不知是宿鸟还是和我一样的流浪客
柔软事物仿佛拥有变身技能
为了活下去，一个个狭窄窗棂足够他们容身栖息
如同这帮卷曲双腿的民工
火车扯着喉咙在它们面前第三个抵达
然后跟着咳嗽，病痛，光和热
透过缝隙
透过人间的苦辣，无常

2023.3.13

摇晃

文/王永

一个用旧的词汇
即使渡过春天依然吐着黄信子
再过一会儿你就要跌落丛林
这里没有山，只有一片老白杨
倔强地站在麦田深处
夕阳习惯暮色关闭前在树丫间荡秋千
年轻到老去如父亲经历半生时光
谎言借助媒介像寒潮袭来
你收集破碎影子努力散发余热
摇晃最初来自小草，野花，及柔软肉身
危险一代代繁衍，每一步都留下
大写“人”字的坑

2023.3.13


黎明的微光

文/王永

窗棂年久失修
稍微用力那些执念就会坍塌
即使午夜翻身灰尘一把把落下
很少有人在意这帮民工
以怎样的姿态睡过一个又一个黑夜
黝黑臂膀留下月牙般的疤痕
风，喜欢传递妄语
借助漏洞便有了可乘之机
远方春暖花开它拒绝送入他们的梦中
胸口波浪起伏，仿佛一座山的晃动
在三月，不可轻信冷暖善变的西北风
黎明的微光里住着刀子

2023.3.12

鸽子

文/王永

一帮佩戴着安全帽马甲的民工
匆匆穿过纪念碑广场
一群低头觅食的鸽子被突然吓飞
有的来不及保持优美倾斜着臃肿白肚皮
空旷，瞬间被填满
阳光下五颜六色的旗帜在风中扑拉扑拉更响了
仿佛随时惊醒虚空沉睡的雷与浪涛

2023.3.13


萤火虫

文/王永

一行诗在午夜泛起浪花
星子一排排晃动翅膀伴着虫鸣
推窗给慕夏倒一杯茶
即使隔着千山万水，总有人用微光
照亮归途和远方

2023.3.12

愧疚书

文/王永

很少打开，每每遇到他们
总悄悄绕道
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拽着衣角略显不安
那些歌颂，赞美与野草填充着圈子
让我心生愧疚
埋怨自己，不惑年纪
至今没活成你们文字里写的那样
富裕，平等，绚丽
或许诗人满足了你一切想象
春花夏雨，秋风冬雪
又一层灰弥漫在脚手架上
迷茫也跟着添了新鬓角


2023.3.11

日子

文/王永

苦吗
剥一块含着继续奔跑
彩色糖纸像玉兰花一样随风凋零
春天容易制造幻像，吆喝
旗帜，赞歌
甜吗
拖着病痛的火车
你不懂道轨曾在深夜发出呜咽
用药稀释一下，孩子，老人
和我

2023.3.9

​异乡的车站
​
​文/王永
​
​或许因为悲悯
​每趟火车路过工地的宿舍​都会放慢脚步并禁止鸣笛
​托着长长心事的铁
​一步一步挪动
​直到把有梦的人带出故乡，并留下沉闷的
​叹息
​
​2023.3.9

麦子

文/王永

努力拔节，蛰伏冬季的严寒
初春如此荒芜
泛黄脸颊融入尘土深处
渺小的忘记姓氏忘记是一个女人
一生甘愿做一粒麦子
男人挥汗如雨的臂膀下，呵护成长
吐穗伴着小花，麦香来自每一个女人的善良和疼痛
滋养如恩惠佛菩萨，你许下愿望
她都一一实现
风雨藏在你看不见的背影后
三月草莓，五月蜜桃，八月的石榴
每一处甜蜜都吐露母性的光辉与多汁

2023.3.8

在路上

文/王永

打开盖子，倒一杯水如同故乡
装进去，拧紧
不为喝只为解渴对你的想念
山尖儿从模糊到消失倒车镜仿佛一个孩子
成熟让他懂得苦和累
常年漂泊我削弱一座又一座山头
直到开始打磨心脏上棱角依然没学会自己制造良药
水在哪里转弯侧身，一尾鱼渺小到一粒沙尘
深陷日子它也不知道何时跨越龙门
离开漩涡和吞噬
虚空隐藏更大的陷阱，只是鱼不知道
实线无限延伸，导航器不断提示
目的地到终点还有多少公里
我在路上成为深浅不一的骆驼

2023.3.7


惊蛰

文/王永

迎春花仍在假寐，相对碧玉江南
北方春天则是喝多了的汉子
他或她迟迟不肯出现
让约会略显漫长
风褪去路人最后一片羽毛
每只丑小鸭心里都住着天鹅梦
尽管世俗被囚禁蛋壳，冒险去敲碎
也值得
惊蛰仿佛一道符咒，响雷滚动让众生不敢慵懒倦怠
蝼蚁试探着触角生旦净末丑
那十万匹野马时刻有冲出胸口的躁动

2023.3.6


落日赋

文/王永

一张饼悬挂西山，虚空
散落无数金子
春风寥寥几笔它越发丰满。诱惑
赶路的乌鸦和人群
身影被无限拉长直到瘦成一根麻绳
始终没尝到味道
每到傍晚我都能听见尘世喉咙内
吞咽河流翻滚的雷鸣声

2023.3.3

春水流

文/王永

最初还听不见响动
一面镜子在破碎前黎明如熄灭的烛芯
复燃需接骨勇气
除了流云，偶尔驻足
它还沉寂去年那场大雪中
如果没有凸凹疤痕很难想到腰身曾如此细腻
一条白围脖何时化作涓涓细流
高楼那群民工一次次用锤头击打禁锢试图探索春水
自南向北的你，像极了我背井离乡时
抉择与无奈

2023.3.2

​
​吃药

文/王永

退烧的，流涕的，咳嗽的
眩晕的，血压高的，血压低的
胳膊疼，腿疼，心肝脾肺肾的…………
吃了这么多年唯有哑巴铁了心不开口
贫穷致死找不到解药

2023.3.2


来世做棵树吧

文/王永

如果有来世做棵树吧
发梢献祭给蓝天，流云
臂膀可以搭窝即使简单一点，乌鸦，喜鹊
怀揣美好夙愿
风来或不来都站在那里
绿的时候自然为会绿
花开或不开，皆无悲喜哀怨
叶子败过还有雪可以佩戴
裸露的木桩你可以栓牛，栓羊，栓秋千
甚至雕刻誓言
你的爱可以家用我的筋骨表白
走过忘川桥不要回头，纠结半世的石头
装满衣袖，裤兜

2023.3.1

三月，你好

文/王永

二月，在一场海风中掐断尾巴
咸咸的，凉凉的……
鱼腥味儿弥漫城市上空
我仍在路上，目光短浅的人
眼镜成为逃避最好屏障
海河流动利刃，温柔中吞咽无形
对岸家乡被浪花一层一层淹没
高楼幻化涟漪，诱惑身怀宿命的过客
跳跃龙门的冲动需压制心底
即使我手中有铁锤和木方
拼装一个个帆船
却无法抵达春花盛开的深处

2023.2.28

惊蛰

文/王永

时针稳坐圆心，透过绿色
仿佛看见父亲低矮身影
春天让人可疑，犹如一道伪命题
并不是所有事物都突破禁锢
分针忙碌，胡同口那几垄菜地
一个短句的土豆沟
足够母亲一次次弯腰，起身
杨树摇晃我能听见他们骨骼中惊雷响动
秒针马不停蹄，定格时间的齿轮
一旦停止会和伤痛碰撞
疲惫打败疲惫，我似乎找到开启答案钥匙
庶民被玩弄一张看不见的网，试图
打开另一半自己

2023.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