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八月诗选

八月的最后一天

文/王永

道轨从不因为结束而停止哽咽
呜呜，它是有记忆的铁
即使被我写进这段分行
炽热在上一秒延续
保留列车的温度，我们就这样
被送去远方
抉择，没想过挽留
六口人，努力活成六棵植物
在八月最后一天
从六个方向向家张望
虚空，某一处藤蔓缠绕
看不见的根。抱在一起

2023.8.31

开学季

文/王永

老王家的男人
沉默来自骨子深处
我和儿子
祖传的倔强
小学，初中，我和父亲
年轻时已学会自力讨生活
我不相信离别
直到女儿考上大学
我坦然接受离别
直到儿子进入高中校园

2023.8.31

中元节

文/王永

爷爷，奶奶
许久不曾托梦
他们知道
活着的，比死去的更难

2023.8.30

夕阳落在海河

文/王永

傍晚，夕阳拖着尾巴
落在海河
尾巴上绑着一群农民和一串
祈祷日子的蚂蚱
从脚手架下来，面对高楼和霓虹
秋天容易眩晕偏头痛
有时也怀疑什么是幸福
这两个比纸还轻字眼
越飘越远。耗尽半生时光
你或许从未体会
马路牙子和床那个睡的更踏实
人过中年，后背时常硌得慌

2023.8.29

这一刻，比乡下更接近尘埃

文/王永

午饭过后他们席地而坐
靠墙根，或靠一棵树
弯曲的后背有个支撑才能为下午
储蓄力量抡大锤
手机里旧新闻好像也吃饱恢复活力
娱乐和炮弹充斥在马路牙子上
这些，是我不关心的事儿
打开朋友圈，还能阅读两段诗行
困意袭来，顾不得野草和尘埃
天做被，地做床
这一刻比乡下更接近尘埃
全然不顾一只狗在这里走过

2023.8.29

异乡的月

文/王永

多明媚的眼睛
夜空仿佛回到白昼
盛满水晶的盘子从楼顶落下
海河便有了无数倒影
透过它看到四间平房尽管妈妈说老了
双眼时常闪烁雪花
我该如何安慰你，母亲
似乎异乡藏着诱惑
大多出来的孩子成为种子
思念藤蔓缺少一根竹杆
来自故乡的枝枝叶叶，被青纱帐
阻隔至虚空

2023.8.28

去天津抡大锤的路上

文/王永

他们说：顺风，顺水
适合奔海东行
人过中年，开始相信预言
和美好事物
这场雨像极了我们
趁着雾色逃离东岗逃离母亲和儿子身影
没有回头，也没有流泪
窗外的庄稼还在泥泞中挣扎
行色匆匆的人群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2023.8.27

乡下的雨有颗软心肠

文/王永

我该用八月或七月，才能表达敬畏
阴历，阳历，相差三十天路途
都说水滴石穿
在乡下，每一滴雨都有颗软心肠
你看那些黝黑印迹，是他们真实写照
古铜色臂膀，在玉米之间穿梭
收割号子若隐若现，顺着风
爬到高处
这个季节悲伤和丰收同在
燃烧的纸钱，滚烫的种子
隐喻来世，今生
请放慢脚步让坟茔保留最后一方土埂

2023.8.26


深秋

文/王永

雨水逐渐减少
一部分被带到学校
一部分留在异乡脚手架
裸露肋骨的河床，仿佛病了
沙粒被西风推至半空碰撞脸和眼睛
开始暗淡，曾经那些葱绿
仿佛老头，老太太。躬起的后背
而下巴接近尘埃
我该如何诉说，窗外
一半是火焰，一半是飘零
他的心，早已不再泛起涟漪

2023.8.25

处暑

文/王永

树梢那些尖刺，逐渐失去锐利
蝉留下希望的种子
呼喊整个夏季的它，仿佛害了一场大病
北风夹杂着催促
夜晚预示启程和结束，背靠背的两个人
一个守着黑夜一个守着白昼
就像爱情，终究不可跨越那道平行线
这天过后雨水持续减少
我们在梦中多了些拥抱和见面
几声咳嗽敲打胸口
父亲缓解疼痛的药还在路上

2023.8.23

我们都在努力活着

文/王永

最初这里种青菜，后来种豆角
拔掉那些木棍搭的架和藤
又种下白菜。三个季节同一块土地
反复孕育
仿佛一位辛苦女人一次次生根，发芽
“土地闲置”会被笑话
如同一个人歇着会被称呼“懒汉”
这是母亲对待过日子的座右铭
春去，秋来
离开的亲人们把肉身轮回成种子
铁锹无语，用月牙掩盖伤疤和皱纹

2823.8.23

七夕，夜

文/王永

多年不再提及，爱情
这个荒芜的小东西
有时藏匿针尖，有时在诗行隐现
夜如此辗转
深秋总有扑火飞蛾和不惧利刃野草
以至于我想起你
正座南山的枫叶带有红色灰烬

2023.8.22

七夕，雾

文/王永

多好的隐喻，迷茫深邃
它一定发生了什么
相比遮掩和举步维艰
我更愿意相信
牛郎，织女，踏着云雾相约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欢愉，交合

2023.8.22


七夕，听

文/王永

连日，阴雨
仅剩几串葡萄已发黑打蔫
仿佛千年期待承受试探和摧残
如何陈述，你们约会之处
没有往日的温馨
燥热，蚊虫，比想象中猛烈
做为偷听者也经历考验
只等残月爬过藤蔓
密叶深处一粒红，为弥补缺陷
而停留
我们都曾渴望爱情，如果此刻你刚好遇见这首诗里的女人

2023.8.21

一场秋雨

文/王永

驼铃，忽远忽近
一头中年的骆驼深陷跋涉
黑夜，嗅到潮湿味道
以至于他深信，这不是一场梦
嘴唇许久不曾在雨中大醉
尘世的荒漠没有尽头
叮当，叮当，仿佛某种金属
体内骨骼早已流逝钙质
透过一枚蛀虫啃食过的落叶，漏洞
隐藏虚空
我挤进缝隙
一半踩着故土，一半走出阳关

2023.8.21

中元节

文/王永

趁阳光还未到来
玉米捧着昨夜收集的露水
让悲伤演绎的更加完整
纸钱，元宝，饼干，苹果
烟，酒，是爷爷最爱
说点什么呢，受了一辈子苦
奶奶。爷爷。不要再舍不得吃喝
人间的学费，药费，年年高过低入尘埃
的坟茔
你们生前试图改变的依然根深，蒂固

2023.8.20

秋风辞

文/王永

再次得逞，西风爬过玉米秸
推着沙粒向前转移阵地
何时起已开始凉薄
雁字，高粱，老斜阳
如果不写点什么，对不起
秋天坦然相对
田野收紧防护，金戈铁马来之前
萤火虫还能点燃片刻欢愉
东北夜空留下伏笔
我始终猜不透，勺子把所指的方向
是顺从宿命还是逆风而行

2023.8.19

八月的暗疾

文/王永

雨水持续，来不及干巴的地砖上
又开始冒泡
那些悬挂葡萄
逐渐从红色变成黑色。已开始掉落
稀疏枝叶夹杂腐朽味儿
这个八月，滋生暗疾的除了植物
还有人
淤泥拥堵河床，糜烂漂浮
房顶，墙角，潮湿的苔藓仿佛疤痕
让人一眼看出它曾大病一场
却找不到解药

2023.8.18

烧火的孩子

文/王永

烧火的孩子
如今也成为朽木
把肉身当做引线的他
找不到更多柴火
儿时的棉花秸，玉米秸，麦秸，豆秸，野草……
一一消失灰烬里
那时的饭菜散发淡淡清香
炊烟像一道道涟漪，绕过砖缝
飘过邻居家的老槐树

2023.8.17

东岗村

文/王永

纸，包不住火
就像棒子秸上玉米裤藏不住乳香
初秋东岗村怎么看都弥漫着美
薄雾被阳光稀释
仿佛一件老瓷器揭开面纱
那些红砖绿瓦预示着久远和风雨
鸡鸣，正在远去。一群带翅膀的孩子
出嫁的大多向往高楼
土狗守护着黑夜，白昼
它们比我更钟情父亲，母亲
偶尔几声嘶吠夹杂着召唤
有人说它富足，有人说它瘦弱
深入泥土的车辙，总是背道而驰

2023.8.17

午夜的船

文/王永

我的故乡没有海，也没有船
远方那么远
要数好多星星才能抵达那片荆棘
我们刻意拉长黑色
只为遇见另一半残缺
一杯茶适合倾诉，哪怕辗转三万英尺
推开窗，某个交汇的中轴线
潜伏，撒网
蜚语使它躲藏云朵之外
没有帆的肉身时常被搁浅
午夜，变得透明
杯中倒影逐渐融合成圆和满

2023.8.16

大红袍

文/王永

泾渭，分明。日子原本这样
柴米油盐，一个在云端
一个流入大海
把斜阳囚禁杯子里，一座山
画地为牢
邂逅，100℃开始沸腾
看似不搭边两件事物
弥漫一场爱情
炙热，就像初夜。淡淡暗红
采茶姑娘奉献了一朵又一朵花儿

2023.8.15


不抡大锤的日子

文/王永

总要做点什么
一棵草也懂得西风中垂下头
吃饱，混天黑。我还没资格那样
稀疏白发暂时被黑发遮掩
孩童的嬉闹从不顺着阶梯攀爬
即使隔着四楼
他们会腾空把响动搁在你耳朵里
天真的让人不忍拒绝
不抡大锤的日子骨骼会生锈
我把夜色打磨成钉子
脚，胸口，还有这段分行都有被钉过的痕迹

2023.8.13


初秋。夜

文/王永

星星逃亡深邃，旷野之上
月亮继续织补残缺
22点，燥热被薄雾稀释
淡淡玉米味儿渗透窗台
除了晚归人断断续续，灯熄灭朦胧
蟋蟀提琴的节拍开始凌乱
你。仿佛胆小鬼
关闭敞开的窗
想起谁？一个男人很少想起同性
虚构的胭脂
远不如和自己道晚安更容易，入睡

2023.8.13

秋天第一场雨

文/王永

值得称为邂逅，或写一首诗
可以没有骨头也可以低入尘埃
一群，没有等待奶茶的男人
此刻造访了黑夜
你来的匆忙，不像八月一号那场
赖着，黏着
仿佛发霉葡萄让人厌恶
被赋予姓氏大多隐藏了秘密
秋雨。我可以推窗，邀请
甚至吻你
人间如此深情
雨水孕育着雨水，苍生喂养着苍生

2023.8.11

夜，弥漫着一场雨

文/王永

黄土之上是野草，野草之上
是露珠
露珠之上是苍生
夜，弥漫着一场悲喜
此刻，他们顺着露珠滑落
跺跺脚
一场雨就要来了
颤抖的声音
一半来自心底，一半来自旷野

2023.8.10

秋天的落日

文/王永

夕阳在山顶撒网
我把手指比成O形，喊你
麦子，麦子
飞行事物拥有翅膀和不确定
等待，仿佛从炭火中取出栗子
直到它成为一枚金币
从头顶落在胸口，暖暖的
好久不曾这样
因一道光获得生机
秋天就要飘落，谜底还未揭开
我们走很长一段路途
才能遇见

2023.8.10


一只被槽坑遗弃的蚂蚁

文/王永

风带着刀子
可惜他只有两条腿
异乡的落叶残缺不全
这个秋天离家一百二十公里
被啃食那些漏洞
也不愿意让它栖息和停留
该去向哪里呢，高楼还没矗立
偌大槽坑诱惑更多饥饿者掉落
必须加快脚步了
驱赶的利刃已接近后背
一只只蚂蚁
一群群，想要活下去的人

2023.8.10

蝈蝈

文/王永

秋天，适合播种
那个大肚蝈蝈一定隐藏了什么
夜，如此躁动
相比蟋蟀的小提琴
它的狂野像裸睡男人
记忆折射月光
牙齿时常把日子咀嚼
他，已失去表白的勇气
姐姐，我在林中数着归期
你再不来，露珠即将淹没脚踝

2023.8.9

七月，离世的亲人再次苏醒

文/王永

不要怕，我的孩子
它们不会穿过玉米田
村西那道土坡，是最后界线
芨芨草，格桑花
会成为坟茔另一种姓氏
并代替消失的继续发芽，结果
纸钱在火焰中倾诉，疾苦，病痛，洪水……
让黄土治疗这一切吧
你们一定要幸福
人间还是离开时的旧模样

2023.8.9

新秋

文/王永

昨夜秋立，万物黎明前再次醒来
薄雾，弥漫，一切初见
旷野之外，鸟鸣也变得慵懒
露珠向上蔓延直到淹没脚踝，膝盖
如果深一点
它会依附胸口倾听玉米心跳声
很少有人愿意，融入这场浩荡湿润里
除了父辈和称谓农民的乡亲
有人托举着思念
有人压低收获垂过肩头，在某个街口
他们会相逢。并回首
说出再见

2023.8.9

立秋辞

文/王永

炊烟绕着玉米秸
久久不愿消散
秋天到了，它已失去向上的信念
仿佛一个中年走过两个季节
迈一步就会凋零
杨树上，空荡荡的
羽毛仿佛盖上邮戳的信笺
豆角已下架
母亲用铁锹翻起新土，埋掉旧印迹
把土地当做战场的她和父亲
时常忘记撤退的号角

2023.8.8

立秋帖

文/王永

狗尾草俯下腰身，学习稻谷
亲吻大地
滋养万物的黄土
迎来一次次献礼和反刍
我从不嘲笑，一棵结不出粮食的草
如何活出自己模样
仿佛写不出歌颂文字的诗人
对这个时代也曾怀有敬畏之心
斜阳变得慵懒
是时候在这段分行后道别了
雁字南去
一匹枣红马径直向西

2023.8.8

立秋日

文/王永

秋风爬过肩头
我相信，这是最好隐喻
带谷穗植物集体弯腰
经过黄土孕育
它们总是卑微不需要赞歌
红，高粱。黄，谷子
玉米奉献出最后一粒柔软
骨头等待与镰刀来次硬碰硬的决斗
这天过后
故乡会失去许多守护者
蔚蓝深处的翅膀
一半写满收获，一半写满离愁

2023.8.7


地图

文/王永

我站在一副地图面前
距离涿州158.7公里
距离吉林1173.6公里
洪水来时我把它们挪到青藏高原
退去的时候
再把他捧回来

2023.8.7


秋葵的眼睛

文/王永

一只眼睛活在另一只眼睛里
柔弱，透明，如婴儿一样
他还不懂一棵草的幸福
当露珠从眼中滑落
有血有肉的人
把自己活成身不由己的锤头和钉子

2023.8.7


秋夜正浓

文/王永

水沟喊号子的**停止躁动
这些讨好白昼的毒素用黑掩饰自己
蟋蟀弹起琵琶，它
是第一个搬来秋天的熟客
云层，忽急，忽缓
仿佛一群不能左右命运的农民
月光像块创可贴，抚慰短暂伤痛
是什么让他置身旷野，烟火只有深吸一口时
才能隐约看见愁思
明天该去哪里
想到这烟火越发闪烁
秋夜来的猛烈，直到淹没最后一丝亮点

2023.8.6


动荡的八月

文/王永

夜。晃动中醒来
黑色涌出无数利刃
宁静像刀子，扎破虚构的美
男人，打开手机
坏消息如退去的洪水，再次溢出屏幕
点燃导火索，膨胀
黎明前启明星隐藏影子
仿佛无路可逃灾难连着灾难
梦里的人正在被吞噬
该怎样修复，倾斜和泥泞
我愿意让左眼灌满洪水
右眼扶住摇晃的人间

2023.8.6


每一滴雨都藏着感叹号

文/王永

显然，菩萨在忙
我祈祷不再下雨的香火
被淋湿了
去天上的路，那么远
祈求**厚禄的人比这场洪水稠密
神，佛，躲在云层里
贡品如此卑微，相比他们
只有一颗炽热的心
你断断续续滑落
一个个感叹号
打开窗，涿州就会少一块石头
在我体内泛滥

2023.8.5


雨过天晴

文/王永

祈祷，不要下雨。哪怕一滴
涿州，献县，涞水，都承受不起
淹没的台阶和房屋
撤离的乡亲，围困的老人，奔跑的救援者
一滴雨
放在他们身上就是一块石头
脊梁依然挺直
苍天和人都懂得慈悲
洪水来的第一时间
太阳在这一刻孤独可怜

2023.8.4

铁的姓氏

文/王永

多好的一块
曾经也感叹自己
尘世炉火淬炼多年
可以铸造更多铁锹，锄头，爬犁
热爱土地的人
一直将肉身幻化成利刃
直到那天他融入工地
收割一茬茬月光
从此，一块铁便有了姓氏

2023.8.5

我的故乡下雨了

文/王永

越过禁忌的堤岸
一条河被另一条河淹没
是谁，让它如此嚣张
舍弃故土的人背负太多责任
一层，两层，贪吃蛇依然向上攀爬
他们来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河北，河南，山东，山西，救援队，**战士血肉相连的兄弟
一个人把另一个扛过肩膀成为一道墙
我听见，浪花拍打的疼痛
我看见，一座座丰碑拥有平凡肉身

2023.8.3

男人体内隐居着大海

文/王永

没有入海口没有帆船
以至于怀疑那是虚无的存在
直到我来到工地坑槽内
它试着蠕动，翻滚，直到波浪涛涛
遇强则强，仿佛一个男人
烈日给了赤裸的理由
脸颊，腋下，胸口，眉毛深处
大海隐居成一粒粒盐巴
这一刻，烈日点燃导火索
他怀里，沸腾，燃烧

2023.8.3

灾难面前谈起诗歌是一种罪

文/王永

洪水还未退去，雨停了两天
顽固的让人痛恨
山东救援来了，紧跟着河南，山西，江苏……
你看那个身体当桥的战士
用后背支撑一个又一个孩子，老人
你看浸泡水中瑟瑟发抖吃面包的救援者
始终没离开半步
你看在黄沙倾斜时用身体护住身体下百姓的军人
你看无数奉献的陌生群众，大难来时
他们是祖国和人民的盾牌
…………
此刻，还有被困在水中的好友，乡亲
他们还饿着
此刻，我谈起诗歌是一种罪

2023.8.3

洪水中我想起好友

文/王永

看到他们说决堤
我问候了秋之韵，瑭诗
马兰姐，梅子姐，蒲保杰
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问候比洪水晚一步到达
我的爱如此狭窄
危难时才想起你们
想到这，我又写下加油献县
加油涿州，加油，河北
请原谅，我的爱如此狭窄

2023.8.2

每只癞**眼里都有一只天鹅

文/王永

湖水肿胀，像少年性器
暴雨，翻滚，鸣叫
充满燥热的坑内
都说癞**痴心妄想
你错了，相互奔赴的它们
眼里飞出天鹅

2023.8.3

八月

文/王永

势头，正旺
是的，当我写这几个字时
玉米粒又饱满许多
你看那黝黑带有毛刺的叶面如此倔强
花生趁雨水，又松了松筋骨
趁利刃还在远方
蛰伏只为等待黎明，像极了诗人前半生
有泛滥就有消退当冲锋舟越过京，冀
一切苦难都会过去
想到这些
我又写下你好，八月
你好，那个中年

2023.8.1

青海

文/王永

听说，哪里的蓝有52℃烈酒味道
让人眩晕，沉迷
我，跋涉千里
只为在你怀里一醉方休

2023.8.1

钉子

文/王永

你看。这黝黑脸庞吐露着不甘和落寞
一个中年男人也曾想过
把自己当作钉子，镶嵌这个时代
并支撑它
哪怕看不见木头深处的暗疾

2023.8.1

傍晚

文/王永

鼓声息弱，珍珠停止掉落
偶尔几滴水珠滑下橱窗
一副丢盔卸甲的样子
三三两两的人，置身空旷
潮湿，漫过脚踝
风早已没有年轻时倔脾气，咸咸的
顺着蛙声，几棵松树斜靠一起
仿佛刚经历一场离别
乌云被谁剥出乳白色蛋清，拉开距离
这是故乡和异乡的尺度
雨停了，彩虹还没来

2023.7.31

立秋

文/王永

一枚落叶
躺在空旷水泥地上
雨后的寂静让它凸显丰满
没有其它玩伴，路途充满危险
几只蚂蚁触角碰着触角
商量着什么
明天如此厚重
一场浩荡即将到来
以身试剑的人，身后藏着整个秋天

2023.7.31

再见，七月

文/王永

持续，攀升
警戒红线即将被淹没
葡萄低垂，仿佛某种重力
让他难以回首
思念远比这场雨猛烈
从故乡到异乡逐渐望不到归途
布满沟渠的尘世，一步步试探
七月，从一粒苦葡萄开始
直到那些甜被采摘殆尽
是什么让我在人间心甘吞咽
苦呀，甜呀……

2023.7.31

立秋帖

文/王永

每个节气的到来，都需要
一场仪式
被苦难包裹的肉身，祈祷释怀
八月顺着水势而来，立秋
也加快脚步
把燥热，推向太行深处
一座山拉长光轴距离，斜阳迟暮
且短暂
总有一片叶子
成为第一个跳崖的勇士
总有一个人在葡萄红润的眼眸，背上行囊
不敢回头

2023.7.31

故乡的八月

文/王永

没有桂花，也没有象征富贵的竹叶
狗尾草摇晃淡黄
芨芨草，苍耳，用尖锐告诫我
尘世充满荆棘
连续几场雨让它充满莫测
河流鼓胀，玉米也身怀有孕
这些装饰凸显腰缠万贯
过客形色匆匆，用丰润用来歌颂
只有你知道镜像易碎
腰间肋骨被秋刀一次次刮剔

2023.7.30

爱情

文/王永

蓄谋，已久
当他们写到“爱情”
羞涩漫过屏幕开始向外延伸
文字里丰满的事物，大多
在生活中萎靡
风，雨，更猛烈了
相隔的两棵格桑梅朵
像极了亲吻
脖颈挨着脖颈
她说，见证爱情的只有苦难
此刻，集体失声

2023.7.30


供词

文/王永

石碳冒着星火，炉口外红通通的
烙铁还有肉味儿
没有人知道那是谁的
弯钩，老虎凳，沾满盐水皮鞭
竹签，电椅，……
如果那时他们屈服了供词
我们现在将何去何从，8月
沉默无语
那些离去的忠骨和先辈
附身一杆杆红旗上，火辣辣飘着，喊着
直和值

2023.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