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一组肖像画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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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13 10:33:00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

本帖最后由隽土于 2018-11-13 18:20 编辑

一组肖像画
   晨阳

搅屎棍

就想起削至陡峭的铅笔头
写满最后一页的笔记本
捏住筷子根部的拇指和食指
想起字迹丑陋却工整的会计账簿
潦草的粗眉毛
平淡的厚嘴唇
扁平的乳房倔强的畸胸脯
像一只偏爱认死理儿
钻进去就出不来的老鼠

婚姻最终被她弄坏了
她是个蹩脚的修理匠，敲敲这打打那
总找不到感情的症结所在
在她看来
满街的人都是刽子手
只要是会说话的鹦鹉都有一根毒舌头
为了不吃亏
总是会先发制人地竖起左边的肩膀
像个随时出击的斗士
那一年，两岁的儿子翻出小婶儿
私藏的巧克力，并遭奶奶呵斥
她就疯了
经常指着婆婆的鼻子尖骂
“搅屎棍”

   2016.1.26

青黑色的血

相对于还原一个人
还是还原一件打碎的瓷器更容易些
人性的贪婪
在一个人身上衍生出许许多多的坏词语
坏词语流动在骨骼里，血液里
流动在旌旗招展的妖术里
青黑的肤色，青黑的牙齿
青黑色的嘴唇吐出的话也是青黑色的
夜幕下修改账本的手指
被德行的锋利划伤
渗出青黑色的血，有恶腥味
为了遮掩青黑色的眼球
滚动的狡诈和多疑
一团浓而密的睫毛上下忽闪
闭上眼就就有数不清的黑虫咬他
咬得他夜夜失眠
青黑的眼眶里能变出一万个坏招数
唯独失眠成了他怎么也斗不过的
敌手

         2016.1.26

那样一个人

能将别人推向泥潭就尽量推向泥潭
能让事件着火就尽可能让事件着火
能把海浪掀起来，就使劲掀起来
这样的一个人
体内藏着毒蛇的信子，时不时发出“滋滋”声
上唇的黑痣带着神赐的邪乎
具有置人于死地的昭示性

然而又不是手眼通天的人
点着火没有能力扑灭
掀起浪却按不下浪头
不存善良，不具精明
有尖有角有刺，却唯独没有城府
一个骑着海浪的人将她掀翻在地
一暖瓶愤怒的开水
咬住了她气焰嚣张的脚踝
从此再没见她唇上的黑痣开花

      2016.1.26

段某某

我记着她漂亮的时候
她也记得她漂亮的时候
漂亮没能成为她一生的资本
年轻时不懂得珍惜
轻易就挥霍掉了女人最珍贵的东西
前一晚抱着一个冷男人取暖
后一晚就抱着我哭
无数的窗口点亮了灯
却没有一个窗台属于
这只农村来的小蚂蚁

有几年
一度消失在南方的杳无音信里
一个易碎的泡泡变成了一个迷
丈夫的厌弃
让谜底变得毫无意义
从廉价的旗袍下松弛的胯骨
可以断定：
她始终都过得不好

      2016.1.26

汤某某君

有他在，天就塌不下来
多远的路，都走在别人的前面
握在手里的，是枪，火把，或者软梯
聚在一起了，高兴就喝酒
他英气飒飒
醉了也坦坦荡荡
醒着更是一条硬朗朗的山东汉子

我尽量描述的他更像他
可一描述就像是在虚构
我要说的细节太碎
又太饱满，汤汁太浓
可撤掉细节还有什么可以撑起真实？
二十年的时间其实淡化不了什么
有时一打开记忆的盒子
鲜活的像刚打捞的黑鱼
伸手去抓它又滑溜溜地逃脱

那时天空很蓝，海也很蓝
记忆就是蓝色的
烟台是蓝色
威海是蓝色
蓬莱是蓝色
石家庄也被染成了蓝色
在美好的蓝色里
心怎么能不透明？
蓝色一定是爱过蓝色

但也有黑，塌陷，有伤，有血
呲牙，狰狞，天使宝贝
必须染黑自己，预备多副面具
像昆曲中的换脸一样精彩

累了，还是喝酒吧
高脚杯夜光杯郁金杯
烦恼泡进啤酒，悲伤被白酒燃烧
“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任贤齐的那首《心太软》总能唱到痛点

他是外地的海水
涨潮落潮缺总在本地的梦里
我不想叙述的那么完美
可一叙述就完美起来
他该有斑点和瑕疵
他该是一件不那么完美的汝窑壶
盛满温热的茶水聊一聊
日常的生活

      2016.1.27

磊

他始终是欠我的
欠我一份真诚和一份信任
他不该抓起一副面具就跳进茫茫的黑夜
被黑夜的水煮过的日子无论如何
都不能游到对岸的光明里
他搬起的石头总是落在自己的脚上
在他的生命里有那么多的石头
可我怎么也看不到一块磊落的石头
这些年他一直与酒为伴
让酒流经自己的身体
不是为了灌醉自己，而是要灌醉别人
从而制造唯我独醒的局面
他利用了我的好人之心
看中的是一份无人看管的瓜田
他确实把所有的人都灌醉了
他这次举起的是西瓜一样的石头
再一次砸向自己的时候
发现骨头里早已没有了石头的硬度
遇见我，跟随了几十年的名字
他在梦里都不敢相认

   2016.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