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钟表铺，时光带不走的记忆》



我小时候，对镇上老街坊袁家的钟表修理铺充满了深刻的记忆

在七八十年年代，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这“三转一响”，曾是一个时代的家庭梦想，手表曾是一代人关于“奢华”与“奢侈品”的记忆。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特别渴望能有一块手表，哪怕是电子表也非常好，在1980年代，看到谁手上戴一块“上海牌”或“海鸥”牌或“宝石花”手表，那是相当于现在在大街上开一部奥迪或宝马车的感觉，几乎刚刚上班的人，都以手上能戴一块亮晶晶的手表为荣，那时候，攒了几个月工资、差不多托人买了好手表喜欢炫耀的小年轻们，经常撸起袖子管，装着潇洒的模样，生怕别人看不到，他们手腕上那块金子招牌，炫人眼睛。

有手表流行的时代，就有钟表修理铺生意好的时代，我五六岁记事的光景，上幼儿园及小学的时候，就知道袁家钟表修理铺，那时候小镇不大，哪家做啥干啥，都非常清楚，那个时候整条街就袁永年叔叔一家店，在杨集中大街最繁华的地方，街面桥东面南侧第三家，旁边挨着徐家奶奶的茶铺与老街剃头铺，再旁边就是范家杂货铺与水上漂商店，那时候记得袁叔家钟表铺是老街老门面房子，就是那种临街的传统老宅，两进两出的大瓦房，当街进门就看到一个方方正正大玻璃罩，罩在修理桌上，亮着修理台灯，通常会看到袁永年叔叔，那时候很年轻，二十岁左右的光景，没结婚呢，瘦瘦的，清秀的面庞，印象中，总是坐在那儿，带着专用的放大眼镜，专心致志修理钟表。



因为我们都是街坊邻居，两家很熟，加上我和袁家的外孙孙，袁叔的大外甥，小周伟是我小学同学，要好经常在一起玩，袁家人都熟悉我，我进去玩，袁叔叔会看我一眼，继续专心修钟表，袁大爷袁大奶那时候还健在，袁大爷记忆之中瘦瘦清癯的模样，穿深蓝色褂子，话语不多，微笑着，见我们过来玩，虽然我们那时候正是七八岁猫怕狗不理的年龄，比较皮，他们也不怎么吵我们，袁大姑很喜欢我，还经常拿点茶食给我们一起吃，然后周伟会偷偷摸摸拿出许多钟表修理铺修钟表留下的次废品，表壳与表盘，一捧一捧的装在口袋，我们便欢呼雀跃，跑到大街小巷子，周伟和我们一边把玩表壳表盘，一边装在口袋拿回家，当做宝贝一般，现在依然觉得那是很美好的时光。

在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吹到祖国大地的一个不起眼的苏北老镇，普遍人们工资一个月三四十元的年代，“万元户“”是非常稀罕的称呼，有个很深刻的记忆，现在可以讲了，上小学的时候，就是对袁叔家钟表铺印象相当深刻，那时候小伙伴们在一起，叽叽喳喳议论镇上谁家有钱，同学有几个家里在街上做小生意的同学伙伴，比如陆春雷他们，消息灵通一样煞有介事，猴精猴精的，说袁房家最有钱，因为开钟表修理铺，有十几万，其次是王永岭家，因为开修车铺，也生意好，也有许多钱，还有谁谁家，不记得了，总之觉得袁叔家的钟表铺生意好，也是镇上最早勤劳致富，个体创业的典范人家。每每镇上逢集赶集的时候，我看到有时候袁家人都比较多，忙都忙不过来；虽然那时候当时修块表不过“角把块钱”，但因为修表的人多，杨集街好像还有其他的人家有钟表店，但袁家仍是生意最好的一家。
     后来随着电子表、BP机、手机的热销，手表不再那么“金贵”，同时更失去了它原本承载“时间”的功能；手笔更多成为奢侈品，成为男人炫耀身价与身份的工具，那个曾经把手表成为工作与生活的必需品的时代远去了，细心呵护手表的人渐渐少了，热闹的修表摊前变得冷冷清清，修表匠们也纷纷另谋生计。如今，袁叔叔家早早就在九十年代转行，开了聚三缘超市，生意也一如既往的很不错，成了镇上的纳税大户。

   大概90年代后，就开始有电子表、石英表了，机械表受到了冲击，佩戴机械表的人开始减少。我们生意就开始也受了些影响，但并不严重。再后来，大概在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BP机、手机的大流行，使得手表不再是生活必需品，估计袁叔叔家的钟表铺的生意开始慢慢冷落。其实是，对于一块表、一件挂钟的意义，因为时代的变迁，人们的理解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过去，手表是奢侈品，使用的人都会精心呵护，旧了坏了舍不得丢，能修则修。而现在则不同，时代发展的脚步变快了，物品更替的速度也变快了，普通的表出了问题可能正为主人提供了一次纳新的机会，很少有人执着地去修。

人的心境固然会变，而时间却是永恒的忠诚，所以对于它的守护也不能有半点马虎。虽然袁叔叔经常谦虚说自己以前是个体户，就是修钟表的，把他的工作形容得很简单，但是我们可以深刻的记忆，鹅黄色灯光下，狭小的工作台上，各式工具有序地摆放。有时仅仅是开个表盖可能都要用到酒精灯这样让人意外的工具。非常细致。现在袁叔开聚三源超市，写诗歌，做镇志，儿子成家立业，杨集镇发展大事小事，都做得很好，非常细致入微，估计都是和他做钟表修理的匠心独具、细致周到有关。

那褪去的颜色，那停走的指针，那老去的小镇，那个钟表，这里的老歌，这个被渐渐遗忘的钟表铺，出现在这里追忆似水流年的我，似乎都明白，80年代时间慢，守护住了时间也就守护住了粗茶淡饭的生活；如今生活节奏变快，可时间并不会慷慨地原地等待，唯有把握住每一分每一秒，才能于岁月的流转中宠辱不惊。有那么一个故事，无关于伤感，无关于等待，仅仅只是关于，时光还在不停，生活还在继续，我回来，老街还在，老镇还在~那些镌刻时光的记忆，永远在。


    于军乐   2018年11月14日  沪上  蓬蒿书房  午后，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