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wangmeng 于 2018-12-3 11:33 编辑
王萌：园丁或者树林之歌（9首） 1、黎明时分
窗外的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万物在黑暗中起身，然后赶路 显现出本来的模样 当我看到时，他们已经把黎明放在身后
我触碰到一丁点尘土 和万物没有什么不同 在阳光的散射中有点渺小，微弱 但我依旧抓住了它
就像窗口张望的麻雀 爱上了墙壁唯一的窟窿 和北风一起对着屋顶歌唱 我什么也没有给它 也没有挥手 它一旦看到我就要飞走了
黎明时分就快到来了 这一天很快会生出更多的人、动物和青草 也有一些生命会死去 它们的数量几乎相等
这其中当然包括我 穿破的衣服和鞋子，用过的河水和树木 而我终将穿越黎明之中的人间 来不及说一声谢谢 2、喊雪
小雪节喊一声，白雪 天空就暗下来 这喊声显然有些悲凉，也有些轻
不想听比雪更远的事情了 也看不到雪 但它一直让我的树枝发抖 声音沙哑
大地变冷的部分风还在吹 不告诉我什么 北方也是这样，乌云怀抱着山河 浓雾逐渐散开 没有人像我一样，在黑暗中喊一声
回家途中我数次停下 仰望，叹息，然后赶路 雪还在乌云里，离我不远的高处 结晶和凝望
它在等待什么？宁静，喧闹 还是苍茫大地上亮起的身影 它沉默着，一定听见了悲凉的声音 有时是我，有时是夕阳 3、黄昏
黄昏和夕阳一起落向了山坡 我知道下山之后，其中一个 就不会再回来 两只鸟向着相反的方向飞 总有一个，会陷入黑暗
也许这就是先行者，星辰的起跑线 在山顶处会合，沿着溪水分别 流向各方 而在山谷，有我看不见的村庄 等着夕阳一路小跑，跑进篱墙
或者玻璃。在黄昏，玻璃是可以分割的 如果你想割开，就是在进入 看到的和看不见的命运 树木之间早有隐情 一层霜，一阵迷雾，都可以 让黄昏从头再来
何况那条小路弯弯曲曲，生满荆棘 它们左右摇摆，到达了山脚 我不想说，那夕阳从前，是石头 就睡在树林里 只被拾柴者遇见过 它的前生是鸟，被射落过九次
有一个人像那些鸟，飞得更急 但追不上 夕阳落下后的尘埃和光亮 4、东风让我们落草为王
东风吹来之前，平原上没有王 人们结伴除草，施肥或步入黄昏 只有他挥动着鞭子 相信王就在途中
他把鞭子甩得很疼 而把烈日顶在头部 阳光刺眼，所以他无需睁眼 挥一下鞭子，让他的马车再快一些
再快一些就会触摸到东风 他的王，他的草地 已经在风中 他遇见他的王，正一起挥响鞭子
他的东风落向草地 他想让他的马听见，向草地俯首 才能够接住东风
随着鞭子响起，他的雨也在途中 他的王，正从众多的树林里跑出来 尖叫了一个下午 树叶颤抖，而云朵 敲响巨大的铙钹
这声音很快延续到两片草地，和一座山 在东风的催赶下 他像树林一样，晃动了一下 又站好 5、风
风和我相遇时，我们正隔着一间屋顶 攀爬 在此之前，我不知道墙也是一座山 谁，在哪棵树中隐藏
或者被黑暗融化成露水 风比我潮湿，拥有更繁密的枝叶 携带着花香，吹响屋顶 它穿过了那些树
甚至黑暗 而我只有陡立的围墙 我需要比风更轻，才能先于它 到达天空 化作另一阵风 我不能与风对抗
在风中，谁也不能栖身、安睡 哪怕他有一对巨大的翅膀 天空尽头的风是为降落准备的 雨滴，尘土，星光和我 都会被风扫落
那和风一起扫动的人，摇着树叶 浑身枯黄，像秋天的灌木 很快，也向风中漂去 6、说出
一周岁的女娃娃待在家里 每天，都要说出什么 说着，她就停不下来
看到广告，她说 看到玩具，她说 看到我，还是要说 她喜欢电视里聚会，辩论 假笑和假哭
“那个阿姨就要结婚了” 她指着长裙子
一只松鼠跳进了春天 洋娃娃伸出了胳膊 大风，刮进了房间
她哇哇地说着，指着 看着我 这个一句话也没有听懂的人 7、冬天的玩伴
冬天的玩伴是一把火。它追着北风 满地枯草，小树林。它追到了 一地金黄的舞者 在点燃序曲之前 它们为自己而舞，这是不是可以？
承受比燃烧更轻之轻 沿着燃烧到达的，和离开者一样轻 那打扫树叶的人并不知道 火苗留下秋天的根，现在 就要通向下一个秋天，下一次燃烧
他说这是冬天该做的事情 总有一些事情 会像燃烧一样，和风一起到达 在大雪到来之前，他只想在风中 和燃烧的火苗成为玩伴 11.25 8、晚风
晚风吹来的时候，谁也没有在意 它的微凉和方向，它的徐缓，透明 魂魄追着乌云和错误的时间 像经过的草籽，不被发现
而树林正在呈现，被风吹弯的腰身 果实已经摘光 这不是被晚风吹落的 它贴紧风的面颊，然后才是身体
晚风更习惯在下降中变冷，变得多余 无需强大，无需记住树林中还有什么 说着什么？什么地点 让一个人，脸上落满了灰尘，脚步不停
在初冬的原野，晚风也是一种气候 可以梳妆，奔跑，或俯身于落叶 一页白纸。我常常看到 一阵风来了，天空也紧随其后
它多么仔细，最小的垃圾也吹到墙角 让它们无处可逃 可它又多么轻，被人间的栅栏忽略不计 晚风赶在路上，也在更轻的人间 11.29 9、园丁或者树林之歌
当我进入一片宁静的树林 不会有什么人，打扰这一刻 这些树没有叶子，或者回声 如果没有人听到风的降落 那意味着：我轻微，没有来过
我不会对着空树林说些什么，但我愿意 想象一棵庞大的树，从一棵幼苗开始 为什么要经受修剪？ 它何时来到，另一棵树下 它的年轮里留有鸟喙的凿印
会有人修剪它。但不是我，在早晨 也不是生活，甚至活着的人 它的每一处硬伤，来于自身 在树林里，修剪带来的光亮高于 地平线
我常常在树林里，重复这一切：告别 沉默的园丁，灰鹊衔起的枯枝 那和我一起到来的 也同时离去。一个衰老的园丁 带着剪刀，他不会立即剪掉什么
简介：王萌，沧州中捷农场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协会员，著有诗集《风起渤海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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