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五首

文/蔺正勇


小诗与灯光，我们互为媒介

——致田法

小诗在灯光下
背阴处有群山，绵延不绝
你背对墙壁，小诗在灯光里
灯影继续在墙壁上爬行
像几只可怜的小动物
你转过身来，小诗在房间里一跳一跳地晃动着
此时灯影爬上墙头，从天花板上俯视
坐在房间里的你。你打开一本书
文字自动脱落，小诗在灯光与文字的空白处坐下来
像你一样安静地坐着
——因为互不相识的场景
小诗被一只虫子吃掉
灯光继续昏暗着
你走出房间，外面空白一片

2018.12.03.晨

我有一所房子

好几次路过它们身边
都没停下来
像那些匆匆的过客
谈论着房价、地皮……
我与他们一样，也只是匆匆而来
（历史若要把一个人的故事抹黑
无论你逃到哪里
哪里就会被你涂抹成黑色）
为此我选择坐下来
目睹一些老旧的事物
像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们还会在河边浣洗衣物、蔬菜
或者是像往常一样坐在门口
看太阳，一天天将自己晒老
当我为这样的墙壁而停留时
另一个自己，正以某种方式告诉我:
那就是你以后的样子，请不必担忧——

2018.12.01.夜

在南宋石刻公园下一场雨


不输给一些微小事物
正如你看一个朝代
从站起到坐下，把几百年
乃至几年活成一个转身之间
擦肩而过的缝隙
拾级而上，权力愈高
愈感到高处的寒冷、与孤寂
想来帝王也曾撞过钟
至少心里，会有一小片涟漪
像我一样，趁人不注意
也把自己往钟上撞
偏安一隅，我能体会到
那些至死都不肯相信的场景
譬如被召回朝堂的岳飞
至今，还有一对夫妇长久地跪着
我路过时，天空正下着小雨
来不及去皇陵看看
曾极其奢华的墓室
到底会藏着怎样的兴起
与衰退

2018.11.25.夜

我说，雪


那时神明住在山上
雪经过，神瞥了一眼
那时我们天真、可爱
像神明住在山上。忽明忽暗的时光里
我们拥有了仰望天空的理由

有无数个早晨，我们安于和平
而又倾向于雪白世界里无尽的的纯净
那时神明住在山上，我经过时
神没有看我，只是抖了抖
身上美丽的雪花
我瞥见他眼神里
有说不出来的慈祥
像看一个人离开，又像在等谁回来

2018.11.18.晨于公交车上

万物有悲有喜，有离去时的孤寂

——致冀北

万物有悲有喜
有离去时的孤寂
苍生之下，是谁赋你阴晴、冷暖
是什么让你举棋不定，又暗暗惊喜
若不是春风高于悬崖
谁能在绝壁求生
或许仍需一滴雨水来接管命运
四十之后，怀想多于纪念
而悬崖仍旧是悬崖，野花却不属野花
万物有悲有喜
有离去时的孤寂
苍生之下，总有一个人
会成为别人的  客栈

2018.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