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给天堂的父亲

孔德云(天津)

1

在爸爸住院期间
我与大哥二哥姐姐
在床边守候着
中途因参加盐场企管班结业考试
不得不临时离开一天
一出门大风雨席卷着地面
撕扯着我的衣服
勉强上了进津的车
等我第三天赶回来时
竟在半道看到救护车拉着爸爸回家
一切都晚了
儿千不该万不该离开爸爸
还说给爸爸一个考试的惊喜
儿真的好后悔呀
看着爸爸腊黄的脸色
我肝肠寸断


2

从河间人民医院
送爸爸回坡城的救护车
路很短
但我希望车上的爸爸生命加长
输液针不要从爸爸身体拔下
当液体输不进拔针时
我的心噔的被揪出血来
我不信爸爸一生吃了很多苦
这一瓶液体吸收不了
我不相信山一样的爸爸倒下去

3

爸爸被救护车护送到家
躺在土炕上
尽管鼻孔插着氧气管
但呼吸不顺畅
我用棉花球沾水
给爸爸干涩的嘴唇抹一下
用勺喂水痰堵着
直到滴水不沾
身体渐渐失去了温暖
而爸爸的眼
一直大睁着牵挂
全家大小围上来
爸爸才肯合眸
此刻儿的天塌了
泪雨如瀑
世界顿时陷入了黑夜之中

4

爸爸离开前的早上
我一直在炕头上守候着
爸爸不能说话
我相信爸爸能听到儿的话
爸爸不能站起来
我相信是医院的设备不给力
我用双手给爸爸搓脚心
生怕热量不够
我要把太阳摘下来
给爸爸注入鲜活的热量
可爸爸就是不吸收啊
把太阳宽厚仁德的爱留给后代

5

爸爸与我
阴阳两隔
但我时常梦见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光
希望夜挖深点让梦难上来
希望公鸡不要打鸣叫醒我
这样可以听爸爸讲更多的神仙故事
什么能掐会算的白胡子老头
一眨眼变出一个人来
儿真想白胡子老头变出一个爸爸来
再叫儿的乳名坦克来
可醒来不见爸爸的身影
唯见泪水湿枕头

6

想起爸爸
我就想起爸爸住的另一间土坑屋
四边打不透风的坟坑
盛满了爸爸一辈子闯荡风雨的劳累
那坟头就是儿孙永远的嘱托
坟头的青草是爸爸的汗毛孔
传递墓屋的一丝丝温暖
更是儿疯长的无尽思念
无论走多远
揪不断儿子的情肠

7

爸爸闯荡在外
从黄骅来到汉沽盐滩
本以为多挣钱
但三年自然灾害
吃一口饱饭算过年
爸爸为挣二分
忍受夏天的蚊虫叮咬
去十里外的水坑割苇子
回来挑着两捆艰辛
我清楚的记得
爸爸卖5分钱的咸菜条
吃上一个礼拜
省钱只为家里张嘴的四只小鸟

8

当年爸爸
在外谋生
推着单轱辘车
任风顶着，仍挡不住
一路前行
哪怕颠簸扎破车带
弯腰捡块土坷垃
用手掌碾成面
敷在干瘪的皮带
用嘴一吹
找出漏洞补上
继续跋山涉水
直到货物交付
挣上几块钱
甩远了身后的夜色

9

爸爸退休几年后
又来到他曾经奉献过青春和汗水的地方
这一次不是管着火车装卸的各种物资
而是特意送他的孙子上学
早晚接送
风雨无阻
.......

这里的每道墙壁
都嵌进了爸爸宽厚的身影
每一列火车
都带走过爸爸的向往
载回丰收的果实
爸爸教给孙子打响指
玩扑克牌
祖孙乐的天空一片晴朗......

10

我的姐姐
应该落户津门
因为应该姐姐接爸爸班入津
可弟弟剥夺了姐姐进天津的机会
一直对姐姐愧疚
不知怎样报答勤劳善良的姐姐
姐姐嫁给邻村当兵的人
过的五谷丰登
有时还接济上班的弟弟
看姐姐的庄稼地
一台台的播种机收割机
隆隆合唱着丰收的歌
唱出了弟弟红红火火的祝福

11

在天津
为了儿娶媳妇
买一套房
爸爸围着院里老榆树
转了一圈又一圈
却转不开脸上的愁云
钱，哪里有？
都怪儿不孝儿
上班没攒钱
攒点钱也交了自巳
上电大的费用
但爸爸没怪儿
仍筹钱
吃下的苦只让自巳知道

12

爸爸走多年
你的孙子长大了
懂事了不少
逢年过节给爷爷烧去纸钱
但愿飘起的纸钱
让爷爷过上好日子
不要再省吃俭用
不要再太阳没起来就起床
并告诉爷爷一个消息
现在孙子相亲了
爷爷保佑
在爷爷躺下的坡城东沙洼
仍用目光目送
孙子的一切会越来越好

13

听娘唠嗑时
总提起爸爸年轻的时候
祖传做各种糕点
在天津有一号卖买
兵荒马乱的年代
迁移到现在的老家坡城村
年轻的爸爸当上民兵
守护村里的安宁
给进村的鬼子沉重打击
娘当时
看上了勇敢杀敌的父亲
父亲用大红轿
把做闺女时的母亲
吹吹打打娶进大红的喜字里.....

14

爸爸走了二十多年
如今九十多岁的娘仍用全部的生命
呵护着儿孙
娘没有企求我们穿上绫罗绸缎
娘，每一天让我们健康
娘，很高兴见了五辈人，还要见六辈人
娘，很感激
国家没忘记抗曰的老党员
每年给娘几干块钱
娘，赶上了好时代过上了好生活
爸爸可在天堂放心吧

                                          

父子情深。

拜读老师感情充沛的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