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月光雪 于 2019-1-1 23:08 编辑
《在于家石头村》
西出微水三十里,一个古朴的村庄 安静地呈现在阳光之下,那些坚硬的石头 在这里生根、发芽、分蘖,长成六街七巷十八胡同 蜿蜒成一首三千五百行的长诗,被熙熙攘攘的游人来回翻阅
这里有新鲜的空气、水和种子,有伶牙俐齿的花儿 向人们讲述一个每天都在更新的故事,讲述前人是如何 把粗粝的掌纹刻进石头,如何从喧哗中沥尽多余的水份 让这些倔强的石头臣服,让它们安分守己地端坐在光阴上面 成路、成屋舍、成村落,成佛、成神、成魂、成为人坚守的精神
在于家石头村,走石路、过石桥、坐石凳、住石屋、睡石炕 我也像块石头一样,静若凡尘,抱紧内心
《瓦盆窑》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 那隐藏在雨水里的秘密 瓦盆窑 这个蜷缩在灰烬中的老者 躲在一场大雪的背后抽泣
道路失聪,河流失语,星辰隐匿 青花瓷、陶罐等兄弟纷纷逃离 瓦盆窑,暮色里的悲剧 今夜,我这个异乡人 你的穷亲戚 到底该不该说出 多年前我们曾有过的相遇 和那些鲜为人知的经历
《回乡见闻》
老屋老了 满头枯草在风中摇晃 村口的小路 瘦成了一根拐杖 一声一声 敲打着易碎的时光
一场大雪之后 父亲的身影又被吹矮了三分
《清明》
去吧,把鹏儿也带着
该让他认识下
去老坟的路了
说这话的时候
母亲没有抬头
声音也很轻
轻的就像 黄土压低了她的声音
窗外 暮色四合
黑,正一步步逼近
风揉碎了云 那些银质的悲恸
挽着充沛的泪水
从一首古诗中纷纷跌落
一寸一寸压低
暗黄色的心情
《时过境迁》
海水堆叠出来的怪兽还在睡梦里
那些深奥如脑灰质的讲义已经被风暴遗弃
铜质的罗盘指向晦暗,在闪烁其词的海岸线之间
一叶帆,就是一把比誓言还要锋利的剑
音乐的重金属锈迹斑斑,布满青苔的乐谱上
回忆如灵光闪现,一张脸深陷在波浪的褶皱里
呼吸开始发霉,绿色的毛发有如走夜路的鬼
双手低垂,像一个疑云重重的结尾
《与友人书》
我把那些耀眼的,自带光芒的统称为祭奠
悲伤的雪,患病的纸以及岸边闪闪发亮的鳞片
灯、墙壁、镜子,暗藏杀机。
在一片接一片的虚无之中,你的眼神
昏庸得更加明显
瓷器依旧深埋,泛黄的经卷高举尘埃
夜,一个可以抵达深海的古巷
沉寂,且不引人注意,像极了一个人的抽泣。
《旧日重现》
烈焰尚未重生,凤凰还没涅槃
像许多人喜欢笼养鸟,镜中花一样
我们已习惯在风暴中间打捞沉船
别人乐于在花圃中安睡,我们更擅长把危险磨利磨尖
许多人把这称为命悬一线,我们则更爱这昙花绽放的瞬间
在最为精彩的闪电揭开黑幕之前,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探险
河流包容腐朽的沉淀,也折射新生物萌芽的快感
有琴声自决于悬崖,余音环绕
一如垂死的老者,有未竟之事喃喃于口
《过故人庄》
他习惯把那张熟悉的面孔称作麦浪,
把这个停泊在麦浪中间的小村唤做故乡
就像我喜欢在轻如棉絮的春光里
来看树木返青,来寻找遗失在回忆里的向往
勇士的佩剑沉沦于黎明之前的鸡鸣犬吠
犹如那沟壑横流的脸收起锋芒
在心思缜密的器皿破碎的前夜
有饱含悲苦的风垂首路过
空椅子,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尺寸》
拿起凿子、斧头和刻刀,他开始
和时间算旧账
这些陪伴多年的老朋友,
彼此了解,他也小心翼翼
家具、棺椁或是寻常物件
都精雕细琢,仔细拿捏。
现在,他要造一艘船,
尺寸一定要长于自己的身高
那样躺在里面才不至于,再屈膝、弯腰
还要酿制一些风暴,要雕刻
一个自己,或者一个超越自己
很多的自己
这个老实人
做了一辈子帮凶,一直
蒙在鼓里
《曹家油坊》
这小屯齐整儿
二十八户人家
组合成一首七言绝句
大油匠曹二虎子
七十八那年走的 他喜欢哼唱的荤段子 从此杳无音信
二油匠曹四牤子
七十那年患上了脑血栓 偶尔还拄着拐杖 出来晒晒太阳
儿女们多数成了候鸟
开春啄醒小草的梦
飞往城市的上空
新年的钟声快要燃烧的时候
才挤上一张布满汗渍的车票
把自己寄回家中
这里
仅剩下一座虚弱的城
每天抱紧双肩 隐忍着自己内心的病痛 和无法说出的疼
《荆姨》
这一次,荆姨不再坚持 七十九岁的年纪 一转身摔伤了腿 只好和儿子儿媳去城里
“老屋说啥也不能卖 卖了,就没有家了” 说这话的时候 正好有重载的货车经过 老屋猛地颤抖了两下
《柳条儿》
逃课、打架、偷瓜,
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
每次犯错,不识字的老娘都会用它
在我的屁*股*上筑起一道道篱笆
它纤细的腰肢儿上
结满了娘愤怒的胚芽和心疼的泪花
令我又爱、又恨、又怕
这么多年,它一直在我心里生长
让我至今不敢走歪路,说假话
《因为爱》
她高高扬起的手
慢慢地落了下来
她瘫在那
看着横着脖子的儿子
看着那家没有牌匾的网吧
突然又扬起手
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身后,刚经历了一场秋霜的喇叭花上
露水正无声地滑下
《重庆路,我又一次在你的韵致里迷失》
这民国出生的女子,有着复杂的身世 青花旗袍里裹着曼妙的身姿 哒哒的马蹄声里流动着迷人的气息 丰乐、国都、蒙特卡罗,这些灵动的音符 大珠小珠一样散落。素手轻扬,纤指微拨 就有悠扬的萨克斯曲弥漫在这方圆1.4公里的繁华之所
这谜一样的女子,蒙娜丽莎一样神秘 在夜色欲说还休的掩饰下,显得更加高贵、妩媚 长百、国贸、卓展,百盛,这些变幻多姿的配饰 柔声细语地向世人讲述着一个城市的发展轨迹
这梦一般的女子,有着令人沉醉的韵致 真维丝、班尼路、佐丹奴、达芙妮,这些不断更新的主题 交织成了一个悬念不断、高潮迭起的故事 置身在你的怀里,犹如走进了一部悬疑小说 让人忘了谁是主角,谁是配角,一点一点迷失在你的精彩里
《秋日记》
我又要离开这个叫黑林子的小镇
和回来时一样,几乎没有人注意我
人们大多都去了田里,忙着把秋成车地运回家
他们现在最关心的是天气,对于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他们是无暇关注的
这么多年,我一直像个异乡人
对这个被我称为故乡的小镇,既熟悉又陌生
就像河面上的一枚落叶
只能感觉到水的流速,却无法感知它内部的温度
《寒露》
意料中的冷,在雨丝细腻的前奏中如期而至 向阳花收拢了翅膀,努力在令人乏味的氛围中挺直腰肢
此刻,我不关心前程也不关心爱情,我只关心地里的庄稼 我只想知道,在这么错综复杂的天气里 我的父母、姐妹和兄弟,还要摸爬滚打几天 才能把它们安全护送回家
《我已无法描述出故乡的模样》
我十分想描摹出自己的故乡,那个叫做黑林子的小镇
十分想勾勒出它年轻时候的模样
有宽阔的大河有碧绿的溪水有一群淘小子
在熠熠发光的河水里光着屁*股追波逐浪
有倾斜的土墙有低矮的草房有趾高气扬的大红公鸡立在草垛之上
有柔软的草地有悠闲的牛羊有一只名叫赛虎的大黄狗
在篱笆墙下眯着眼睛晒太阳
有结满了张家长李家短的老柳树有快嘴的王二婶有泼辣的赵三娘
还有不等太阳公公睁开眼睛就喊下地干活的歪脖子崔队长
当然也有我那正值当年英俊漂亮的爹娘
可现在我已经无法描述出故乡的模样
越来越宽的马路,像被收割机咬掉了一只手臂的邻居二叔的袖管
只剩下那整夜整夜失眠的月亮,在小镇的上空来回游荡
《电焊工》
多么富有诗意!看上去他还饱含激情
一下一下,让生冷冰凉且坚硬的铁开出火花
开成自己内心想要的形状,打通物质间潜在的隔膜
衔接、缝合陈旧的裂痕,让折断成为过去式
转承启合间,一不小心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我就是我,一个喜欢诗歌的二货》
寒石,东北汉子,嗜酒如命。擅变脸变身, 酒前木讷酒中燥热酒后疯癫 常常讥讽自己:都是水,装什麽纯?! 公元一千九百七十四年,在一首古诗里 和一滴晶莹的露珠一起诞生。那夜,月白风清。
八岁拾柴、九岁捡粪、十岁卖冰棍, 为了赶走饥饿,我成了家里最小的一块儿补丁 偷过瓜摸过鱼捞过虾套过蜻蜓扎过青蛙 屁*股上经常开花
上初中,语文老师扶我骑上白马原以为会一路驰骋挥枪平天下 谁成想一失足成千古恨迷恋诗歌不能自拔成了一个苦行僧 从小儿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娃娃们都摸爬滚打赢得了一方天下 可我还是哼哼唧唧在酒后发几句牢骚然后骑着大二八回家
两间破草房依旧在风中傲视群雄 一个穷书生仍然在陋室挥洒豪情
没用的家伙没能力的废物每天写些无聊的句子也换不来一个钢蹦 没有人再夸我冰雪聪明学习用功将来肯定能成
我管他们怎么说,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我管他们怎么说,我就是我!一个喜欢诗歌的二货
作者简介:孙国福,笔名吉林寒石,吉林榆树人,喜欢喝酒、写诗,混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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