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和轮中 屠岸绘于1937年 “文画人”全体成员(左起罗雪村、冯秋子、赵蘅、肖复兴、孟晓云、绿茶 摄影/许琢 1月3日,一场名为“边写边画——纪念屠岸、高莽先生逝世周年作品展”在中国现代文学馆落下帷幕。这是京城“一群文画人”的第一次集体亮相,所谓“文画人”即是又能写又会画的人。 2017年6月的一天,绿茶和肖复兴、罗雪村一起去看望91岁的高莽,聚餐时就聊出了一个叫“一群文画人”的公众号。2018年2月,“一群文画人”正式上线,他们分别是赵蘅、肖复兴、罗雪村、孟晓云、冯秋子、绿茶,他们在平台上分享自己边写边画的快乐。 2018年12月22日,“一群文画人”将自己的画作汇集成展,向已故的屠岸、高莽致敬。本版文字是“文画人”写给画展的,画作则为参展作品。 写在闭幕之后 赵蘅 2018年冬至那天,我们边写边画的第二次展览在文学馆开幕了。 预备会上伙伴们推举我代表讲话,晓云还说我是劳动模范,意思是劳模有资格。实不敢当,又觉得有很多话想说。 这次展览和2014年的那次大不相同,那一年我们有六位作家参展,除了没有三零后及更年轻的成员,从二零后,四零后,五零后,到六零后,齐全了,按年龄排序,我排行老三。 那年的早春透着寒气,在罗雪村的张罗下,我们成立了这个不算社团却胜似画会诗会的“边写边画”。第一次见到屠岸先生,高莽先生,肖复兴和冯秋子,说不出的亲切,心情和那天的阳光一样明亮。我从五岁涂鸦,到十一岁拜师学画,几进校门,跨度竟有几十年。那时候我就像一只失散的小鸟,找不到和我一样志趣的伙伴。曾经历过的惊涛骇浪,击垮了多少同代人的艺术梦想,感谢心底从未熄灭的火种,一张纸,一支笔,都是我活下去的勇气。现在终于找到了归宿,我钟爱的写写画画不再孤独,我有了一个家! 展览在5月如期举行,屠岸先生到会还发了言,他思路和谈吐一样清晰,站着讲话精神十足。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先后展出了从1937年以来的作品,江南乡景 ,母亲,病妻,托翁的墓。其中抗战离乱中画的,干校现场会上画的,尤为珍贵。正宗的画风,真情流露,无不证明二老是我们的魂,榜样,和顶梁柱。 展后意犹未尽,不约而同还想见面。四年来不定期的聚会,我总是担任接送屠岸先生的车夫。碰面总是那样的轻松,纯粹,足以荡涤时下的污泥浊水。 最热闹的一次是2017年在农光里高莽先生的家,那里被称为“老虎洞”,我们给他老人家过九十大寿。分别带来的中西菜肴摆了一大桌,开饭前我们写字画画,聊天。开饭后我们敬酒祝寿,屠岸先生吟颂古诗,每次必到的叶廷芳先生唱德文歌,唱乌苏里江水长又长。平日腼腆的雪村喝红了脸,放歌一曲。复兴也唱了,文学馆的计蕾还唱了黄梅戏。秋子在挤得满满当当的桌边舞蹈,也能跳得如鱼得水。我在桌边悄悄给老寿星画像,却被他发现,有了第一次也是唯一和高莽先生合作的小画。 而这一切,都在2017年的10月和12月戛然而止了。那是一段伤心的日子,像秋叶落尽,寒风凛冽那样难熬。 痛别之后迎来了2018年,我们有了新伙伴,晓云和绿茶,特别是七零后绿茶的加盟,增添了活力,边写边画又恢复到六位吉祥数字。2月1日我们建了公号“一群文画人”,隔天更新,至今11个月,发布了图文并茂百余篇,平均每人原创了20篇文章并配有一批画作,我们都是劳动模范。 回首中外文化史,画家写文,作家画画,大有人在。在巴黎雨果故居里我见过他画的神秘塔楼,梵高致弟弟提奥的信里都有草图记录他井喷般的灵感。布莱克自己为诗集画插图,诞生了《天真与经验之歌》。 文字和图画如太阳和月亮,山峦与河流,永远不可分割。我坚信。而我此生竟获此技能,伴我一生,我该多幸福! 这就是我为何能在任何条件下,不惧困难,坚持写画,舍不得落下一期推文。 以共同的爱好结缘,这份结缘留下许多美好。我想念两位老先生,他们的音容笑貌犹在。所有的记忆将激励我们这些晚辈,把“文画人”办得越来越好,描绘时代和民族最精彩的,有时会疼痛的文字和画作馈赠给广大读者。 过了年我就奔七十四了,仍时刻觉得在学习成长中,按我百岁妈妈的话说,永远在练笔阶段。 赵蘅 祖籍温州,1945年生于重庆沙坪坝。11-12岁旅居欧洲,在莱比锡学习素描。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附中和中央美术学院油画进修班,1996-1997年在巴黎国际艺术城进修。退休前从事农业科教片动画设计,曾在香港、巴黎、槟城举办个展。 著有《呼啸山庄》少年读本(和母亲杨苡合作)、《拾回的欧洲画页》、《下一班火车几点开?》、《宪益舅舅最后十年》、《补丁新娘》、《四弦琴》等小说和散文集,并出版多本文学插图。曾获全国美术奖、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大奖及中国女性文学奖提名。 边写边画,遵从我心 罗雪村 出门,从不忘带本和笔,看到什么,想到什么,有感就画几笔,画不出来的就写几句。 40多年来一直这样:边画边写,边写边画。 所作小画,实话说,不如职业画家的功夫;所写小文,亦远不及名家大作。但兴在其中,因为里头有真性、善意、感动和悲喜…… 以后还会这样画下去,写下去。 作为“一群文画人”一员,我满心欢喜,也格外期待有更多读者喜欢它,同时从这群人的画与文中,感受他们遵从内心渴望,另走一条文艺路径的孤独和真实。 罗雪村 北京人,生于1955年的冬天。“**”失学,下乡务农三年。曾在北京幻灯制片厂、世界知识出版社、《人民日报》任美术编辑、文学编辑。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我想尊重时间 冯秋子 2014年4月到2018年末、2019年初,跨过四年半时间。我的写作似勤奋了一些,除慢节奏发表的一些随笔、散文,和“一群文画人”公号空间里展示的不算多、不算少的篇章,还有一些没发出来的作品。在紧张繁忙的本职工作之余、写作之余,画得比较多的是速写,走到哪儿,包里搁着本子和笔,随时画一点儿。偶尔铺展开,画一点架上的大幅作品。 我心里涌起动笔的强烈念头时,可能正值种种的不可、不便。但不能说,我进步有限,是因为没有去做,没有更多时间去做得更好。 心里想着,思维廓清着,美术之精境,她有自己基本的道和理。我不懂,不明,不能悟出的还有很多。但我为开悟准备着,在劳动中积累,在积累中思量。 阅读、欣赏前辈,先贤屠岸、高莽先生,回想他们曾经留给我的深刻印象,包括从其他几位师友赵蘅、肖复兴、罗雪村、孟晓云、绿茶的为文、为人、为画,我学习到很多,归纳起来是具体、朴素的,如犁地耕牛,勤勉、诚实、深到。 尊重时间,珍惜时间里的创造。顺应理路,迈步往前。这是新年时我想到的。 冯秋子 作家,编辑家,艺术家,出版《圣山下》《朝向流水》《塞上》《舞蹈的皱褶》等数十种散文集。 自吟诗送老,相对画开颜 肖复兴 我不懂画画,却被一群懂得画画的朋友拉到这个朋友圈里来。 我不懂画画,却喜欢画画,所谓无知者无畏吧。 我从来没有专门学过画画。记得升入初中,有一门图画课,我画的水平一般般,再怎么努力画,老师给的分数最多只是一个“良”。这很让我扫兴,甚至丧气,对画画彻底绝望。 重新想起画画,是退休之后。因为我不爱出门,不爱聚会,土拨鼠一样憋在家里,越来越闭塞,越来越懒散。为打发空余多了起来的时间,我找到了伴随自己渐入老境的两根合手的拐棍,一根是学写旧体诗,一根是学画画。 曾经写过一首打油:退休无所事,一觉醒自然。游泳乘风去,遛弯踏月还。敲些碎文字,挣点零花钱。偶尔涂鸦画,生宣就墨研。我也曾经借老杜的一联诗戏说自己:自吟诗送老,相对酒开颜。将诗句中的“酒”字改作“画”字,便是我眼下生活的一点念想和乐趣。说穿了,就是消磨时光,自娱自乐。 因此,对于画画,我没有什么自信,更没有什么高深的理论或高蹈的抱负。我更愿意把画画当成日常生活和琐碎心情的记录,就像以前曾经写日记一样,随手画画,让流逝的日子,可以在画中留下一点雪泥鸿爪的记忆。 要非常感谢这些年来好心朋友对于我的这些涂鸦之作的鼓励,特别是雪村老友。他们让我对画画多了一点坚持和几分乐趣。 肖复兴 北京人,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著有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散文随笔集、理论集一百余部。近著《肖复兴文集》十卷、《肖复兴散文精粹》六卷、《我们的老院》、《北大荒断简》等。曾获中国好书奖、冰心散文奖、老舍散文奖、朱自清散文奖多种。 遇到一个新鲜的自己 孟晓云 我把自己十年的绘画叫跨界,是因为之前,30多年我是以写作为生的,人民日报记者、报告文学作家,被称为“两栖”生涯。现在又多了一重身份——画家。 对绘画的热爱源于孩童时代。从小学到中学,只要美术馆有画展,我就背着一个画夹去临摹。初中放暑假,在家门口坐在小板凳上给邻居的孩子们画像,住宅区的小朋友居然排着队让我画,这或许就是最初的写生吧。记得延误了北京市少年宫绘画班的考试,拿着自己的画作去,老师居然破格录取了我。 一开始也不是那么自信。觉得油画特别神秘。想起当年采访写实画家领军人物艾轩时,曾问过他:“我可以学画画么?”他回答,当然,每个人都可以画画,就像每个人都能唱歌一样。艾轩的话无疑给了我定力。 五年前,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为我出版了一本画册《孟晓云画集》;三年前,在北京新闻大厦艺术馆举办了我的个人油画展。我想说的是,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并持之以恒,任何时候都不晚。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绘画让我发现了人生的另一个舞台,另一道风景,令我的生命发出别样的光彩,于是,我遇到了一个更新鲜的自己。 孟晓云 人民日报高级记者,报告文学作家,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其报告文学作品 《还是那双眼睛》《胡杨泪》《多思的年华》 分别获第二、三、四届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退休后主攻架上油画,2015年在北京新闻大厦举办了个人油画展。孟晓云把绘画称之为自己的第三种身份。 人生第一次画展 绿茶 如果说,让我回答“我的2018”,这次画展无疑是有特殊意义的。不仅是纪念屠岸、高莽两位老先生,也是我人生的第一次画展,第一次在这么大个平台展示我的小画,对我这个从来不知道画画是怎么回事的人而言,无异于火箭**的感觉。 给我一百个脑洞,也想象不到自己会和画画发生关系。这,也许就是人生的戏剧性。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两年来,不断有朋友约我画插图、画T恤图案、画书的封面,也包括有人喜欢我画绘本。但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水分,不敢轻易玩花活,还是自己个儿瞎画踏实。唯一一次是帮杨早兄新书画了一组“书签”,这可能算是第一个印刷出来的“作品”了。 自爱上画画,感觉多了一双眼睛,视野里多了一层滤镜,每个肉眼所见的物体多了一种面貌,非常让人惊喜。就这样边写边画,记录身边的一切,丰富生活的周边。 这两年,读书、画画和带娃是我生活的全部,很多人说羡慕这样的小日子,我自然也小确幸。 绿茶 书评人,绿茶书情创始人,阅读邻居联合创始人。曾先后任人民网读书频道主编、《新京报书评周刊》编辑、《文史参考》主编、《东方历史评论》执行主编、中信出版社副总编辑。著有《在书中小站片刻》等。现自由职业。2016年11月10日第一次拿笔画画,之后惊讶画画之乐趣,这股热情持续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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