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关良的画,时常尺幅不大,逸笔草草,相似儿童,真称不上通常意义的“美”,难怪有人会问,关良凭什么那么贵? 学界曾有这样的评论:从文化和写意精神来看,近现代画家有三座大山,一座是齐白石的花鸟;一座是黄宾虹的山水;一座是关良的人物。当然,也有人“嗤之以鼻”:给我一支毛笔,我都能画得比关良好。同一个关良,在不同人眼里就是天上和地下的差别。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关良的好友方召麐买了不少关良的作品。她对旁人说,我们的画都要30年后才有人懂。30年后的今天,对待艺术早已有了全新的眼光,艺术拍卖市场或许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人们对关良的重新关注。2018年,关良国画作品上拍193件,成交152件,成交总额近3700万元,每平尺约10万元;油画作品上拍24件,成交21件,总额4800余万元,每平尺近100万元。香港苏富比2018年秋拍,关良作品100%成交,一件于1978年创作的《唐僧与悟空》油画以996万元港币成交,超估值12倍,成为关良第4高价作品。 这世界上的艺术家有两种,一种是刻苦努力,一种是天生良才,显然关良是后者。他3岁起读私塾,在识字诵读“之乎者也”之外,已开始喜欢照着洋烟盒上的图画描绘。10来岁时,其绘画天分已尽为学校与邻居所知,那时他照模照样画出来的人物像,邻居可当月份牌挂出来。或许可从关良油画作品《少女》中看其写实画风。此作创作于1929年(民国十八年),同年刊载在《文华》杂志创刊号上,于2018西泠秋拍上拍,以356.5万元成交。 17岁东渡日本留学,看西画、拉提琴,对他影响最大的却是当时西方最活跃的莫奈、马蒂斯、梵高、毕加索……一回国,就钻进了传统戏剧里。当其他画家还在写实的道路上勤恳钻研,他早已经跳脱五行外了。关先生曾说过:古人画马,能忘心于马,即无见马之累,成象已俱,寓之胸中,兴来则信笔一挥,腾骧而至,尽入我缣帛中也。画戏亦然,意不在于画,则得于画也。苏东坡说,无意于佳乃佳。就是这个道理。 读关良的戏曲人物画,常常想起一个成语叫“得意忘形”,意在笔下,意在一个眼神,一个扭腰,一个伸胳膊抬腿,这是戏剧的“意”。忘却正襟危坐的成年人的样子,真的可以读到眉欢眼笑,“形”反而没那么重要。 油画家倪贻德对关良的油画推崇备至。他认为关良是最早有意识把水墨画的写意技巧、精神、构图运用到油画中来的。他对油画的民族性探索做得很早。 同样的油彩,到了关良手里,就能与文艺复兴不一样,与印象派不一样,与梵高、毕加索都不一样。关良就是关良。关先生说:学画要进得去,又要出得来,对于学到的东西要加以消化,逐步变成为自己的东西,形成自己画风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学的东西很丰富,但又不易看出原来的痕迹,便能够创造自己的风格。他的画总留着些脑洞,留着些想象,所谓“不完整”,就是要言说有未尽之处,把它留给观者去想象,从而共同完成一幅作品的赏读。 关良的“简单”,放到现在市场上,也为造假留了空子。然而“东施效颦”,往往“画虎不成反类犬”,假西施多了却让人以为真西施就是那么丑。殊不知大成若缺,大朴若拙。越简单往往越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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