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军

 

我嗷嗷待哺的时候 却赶上 缺粮

饥饿 是头顶挥之不去的乌云

笼罩 茅草遮盖的村庄

家家户户的炊烟 挺不起脊梁

清汤寡水的记忆 溅不起

馋人的油光和渴望

 

我爸我妈 当人民教师

跟生产队社员家庭 比较

他们半斤 我家其实也是八两

因为大人挣工资在小村

我们兄弟姐妹还有阿q的风光

烫金的粮油本攥在手里

那叫吃皇粮

一年在嘴里 积攒下来的粮油

过年跟满桌子

都是小舅舅的姥姥家共享

那是越嚼越香的时光

妈妈说吃三两粮的时候

姥姥家小舅们只能吃豆腐渣和苞米瓤

肚皮涨得溜鼓伤胃肠

地不养人水养人

当时嫩江鱼和洪水一样 泛滥

叫广阔天地的贫下中农度过了灾荒

 

那时的生产队在我的记忆中

总是热火朝天是我凑热闹的天堂

牛马车辆春种粟 夏铲蹚 秋打粮

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社员们

常常开批斗会

地富反坏右一切牛鬼蛇神

都低头认罪做飞翔状

在满墙的大字报中我看见

中国特色的文化

笔走龙蛇墨迹芬芳

那时候学校 会写书法的老师吃香

后来当校长的爸爸

在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的潮流下

也被赶进牛棚游街 戴高帽

让我们兄弟姐妹很是受伤

从此大字报 在我的眼里丧失了光芒

 

据说以粮为纲的社员家 **口号

喊得震天响忠字舞跳到广场

之后辛苦劳作 一整年

还得吃瘪瘪瞎瞎的返销粮

可赶车的社员还满脸阳光送公粮

歇脚的大车店为天南海北的车老板儿

打开一扇黑色幽默的天窗

听毛主席的话跟**党走

从春联中走出来

早已在社员的心中 进化成金光大道

粗茶淡饭但心明眼亮

想想海峡那边水深火热的同胞

就信心百倍吃糠咽菜

也要把台湾解放

大人们 始终阶级斗争为纲

从旮旯胡同 掏老鼠窝

坏人 不敢过街

人人心里 都是儿童团员

让红缨枪 时刻站岗

我们孩子们 背着书包上学堂

从毛主席万岁 出发

走向韶山冲 那金色的泥草房

早晚 都背诵老三篇走向**

红太阳 升起的地方

在红星闪闪的旗帜下 拔节成

**主义事业的**人

小号一样 理想和歌声响亮

 

如今 我陪学生一起看夕阳

时逢 出有车食有肉的时代

省了脚掌 累了肝肠

心生 太多太多的伎俩

谎花比黄花还多 野蛮疯长

小村 因此也是我常常怀念的家乡

过去的故事

放在心上孵化 都是正能量

鸡犬相闻 家家篱笆墙

七大姑八大姨 磕瓜子

磕 喷香喷香的太阳

偶尔 也锄头碰镰刀

一坐在酒桌上 还是唇亡齿寒的近邻

小葱蘸豆腐 一清二楚

吐口吐沫 叮叮当当

一穷二白 叫人思想和裤兜一样干净

民风淳朴 路不拾遗不走样

饿死不盗 贫贱不移

道德 绿色生长

人人都是学习雷锋好榜样

回顾 贫穷的年代

不枉 我贫瘠生长

亏了肚皮 肥了天良

 

2917.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