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左岸诗歌的点滴小札

　 　文/芒原


　  诗人简介：

　　芒原，原名舒显富，云南昭通人。2014年参加第三届《人民文学》新浪潮诗会。
　　
　　在网络诗坛上，读过很多诗人的作品，但能真正能进入内心的诗歌，左岸先生的诗作是其中之一，也是最具魅力的诗歌。他的诗题材广泛，形式自由，他在诗中力图多层次、多角度地揭示存在的本原，他不断地接近大大小小的事物，不断地调整着自己观察、思考乃至表现的角度，使他所注视的一切事物慢慢清晰起来；他尽力在诗中，拓展着一个诗性生命的广阔空间，以及他对人性的思考和一颗悲天悯人的人文情怀，深深感染了我。
　　读他的诗，本不该在诗评家们面前班门弄斧，但我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写下这些阅读文字，以示我对左岸先生诗意空间的点滴领会——
　　
　　《菊花香》
　　
　　牧羊少年的乌毡帽上
　　东风在寻找去年的好时光。蜿蜒而去的马栏河水
　　是大地的天空，比一颗盛满爱情的心还纯净
　　羊群或许接受了山巅的邀请
　　它们的蹄印留下善良
　　
　　野菊花开了，开在没有人关注的地方
　　少年的胸怀很稚嫩
　　看什么什么都像远去的姐姐
　　他第一次感受到为别人担心也会流泪
　　
　　2011-3-28上午10点
　　
　　《菊花香》这首，第一节引得很好，没有拖沓，把要表现的主题放在特定的环境，从而把质朴、善良和地理环境联系起来，起到衬托的作用。而诗歌中的“蜿蜒而去的马栏河水/是大地的天空，比一颗盛满爱情的心还纯净”表现这样的要求，独特、空灵，富于美感。
　　第二节一开始承接了上面一节，一句就定格“野菊花开了，开在没有人关注的地方”，更进一步渲染了环境，衬托出环境与人的因素，平凡和质朴，但结尾的点题，突出心灵的美好和纯洁。
　　这是我一直喜欢左岸诗歌的原因，对人性的思考，对人文关怀的开掘，使得更具生活化，也更具感染力。关于这样的诗歌，我们更多想到的是和物化的城市进行对照，使得诗歌更拓展一步，更深厚了。这首诗歌不正是对一种天性的呼唤吗？
　　
　　《一辆马车从我身旁的田野驶过》
　　
　　一辆马车从我身旁的田野驶过
　　它没有停止，也没有对苦菜花说声再见
　　对泥土的召唤，有不易察觉的颤栗
　　马车夫不知上哪儿去了
　　他的泪水还在马眼里汹涌，他的忧郁回到山岗
　　胡椒林一片美丽如风
　　我的父亲
　　总为一个领袖的目光所累　　
　　爱人很远，江山很凉
　　什么也改变不了马车的行进
　　空空的马车，缺少麦草味和土炕的夜话
　　如果你肯留下一只草鞋
　　我就是那只枯瘦的脚
　　
　　2011-4-24下午3点
　　
　　《一辆马车从我身旁的田野驶过》这应该是一首怀念之作，整首诗歌中的“马车”意象应该解读为时光。从第一节开始“马车”就承载起这样的象征意味，“它没有停止，也没有对苦菜花说声再见”，而“苦菜花”又成了某个特定的代名词，也许就是歌中所唱到的苦菜花。接下来的几句中“他的泪水还在马的眼里汹涌”，不但想象奇特，也记述了马车时代的艰辛，从而进入叙写父亲一生的写照，“总为一个领袖的目光所累”。
　　第二节从人情世故处落笔，写出“马车”的特征：“什么也改变不了马车的行进”，一直向前，无法捉摸，也写出一种时光易逝的概叹，同时也在时光中怀想父亲，“空空的马车，缺少麦草味和土炕的夜话”，把这份怀想落到了细节上，十分感人。而结尾的两句“如果你肯留下一只草鞋/我就是那只枯瘦的脚”更是直抵内心，是一种歇斯底的无声呐喊，达到了悲凉之境界。
　　
　　《一条小溪到拐弯的时候就不见了》
　　
　　不单是天空
　　比天空更辽阔的马蹄声看到了
　　从野妹子岭走下来的一条小溪
　　它明亮，年轻
　　它的心轻的像蝴蝶，身体没有留下任何花香
　　不知道怎么了
　　到村头拐弯的时候就不见了
　　
　　年轻时死过一次的人是幸福的
　　对小溪也是一样
　　它把芳华献给了故乡
　　那些红绿的的人群，那些湿润的牧歌
　　那些坚定的有些摇晃的风
　　属于我最初翻看灶火的一次冲动
　　一张不易发现的脸
　　在灰烬里怀素多年
　　
　　2011-4-26晚5点
　　
　　这是一首抒情味很浓的诗歌，从第一节的落笔就贯注了这样的基调：吟唱、抒情。而对于要写“一条小溪”而言，是不容易把握的，而且“小溪”同样具有象征意味，所以诗人采取拟人的表现手法，使得诗歌活泼起来，把“小溪”写得传神起来，从诗中的一个“走”字，就活脱脱的表现出来，并且是“明亮”、“年轻”的，但诗人并没有让它继续滑下去，而是从第三者的角度开始体验，进行心理挖掘“它的心轻的像蝴蝶，身体没有留下任何花香”，笔锋一转，开始设疑，到戛然而止，真实想象空间被巧妙的放大。
　　第二节开始上升高度，将“生”和“死”置于诗歌内核的高度，进行一种思考，沉厚的分量也就出来了，可是这又和所要呈现的主题有什么联系呢？“小溪”虽小，却是“它把芳华献给了故乡”，让读者自然领悟到生死的孰轻孰重，但到这里诗歌要表达的似乎还是不够，具体的献给是什么呢？一排有力的抒情句子，直接将人生推向另一个高度，生死是小事，重在过程，从“属于我最初翻看灶火的一次冲动”，点出从年轻时代一直走来，“灶火”和“冲动”两词承载这样的含义，最后两句“一张不易发现的脸/在灰烬里怀素多年”是诗人重返内心，再次拷问，达到真正的虚化之境，诗味极浓。　　
　　
　　
　　《世界最美的音乐就是有人喊你的名字的时候》
　　
　　父母把我们领到这个世界来
　　必有原因
　　
　　古往今来，一切都是以个体完成的
　　个性使江山丰富多彩
　　使爱情不再孤单。首先承认我的存在是第一
　　是生活的圆心，然后伸出手来
　　把自己的温度献给别人
　　
　　热爱自己，保护好自己
　　每天都在镜子面前欣赏一下自己
　　
　　或者某天来自你的背后
　　请重新体会一次：
　　世界最美的音乐就是有人喊你的名字的时候
　　
　　
　　这是整组诗歌中唯一一首冷抒情的作品，而且从诗歌的题目中就透着这样的信息。所以，该如何写？我想左岸先生也是有过一番构思的。
　　既然是冷抒情，语言和结构结构的处理上就不应该出现拖沓，否则会让读者产生厌倦之感。而这首诗歌正是避开这些不利因素，第一节仅仅两句就把人存在到了出来；第二节是从纵深处引入，也是本诗最重的一个部分，全方位的阐述了“人”作为个体与社会的关系，以及如何来把握两者的关系，是富有哲学的命题，同时也体现左岸先生的“人性理念”的思考。他突出了作为个体的“人”的作用，“古往今来，一切都是以个体完成的”，这就是对人的肯定，接下来的诗歌进入，是对“人”的具体表现“个性”来呈现的，无论江山，还是爱情，都是有人的存在，才能进行，最终推送从这样的诗句：“首先承认我的存在是第一/是生活的圆心，然后伸出手来/把自己的温度献给别人”，到处人的观念，有小我才能有大我的思想；后面的两节是对第二节打补充，是的气息不至于突兀，把“人”的美表现出来。
　　从他的诗歌中，我们总是能发现关于“人”、“人文”、“人性”、“社会”相互交汇的思考，把诗歌的深度做了有力的开掘，没有拘泥于低吟浅唱，真正的介入现实生活，诗意的呈现。
　　
　　《桃花与少年》
　　
　　它接受所有的目光
　　接受被黑夜抛弃的手，东风正在失去茅草屋
　　从猪圈小路走过来的少年
　　疯狂生长的黑发，散发初阳的香味
　　那么迷人。桃花与少年在一起
　　就是整个世界，在春天里的飞翔
　　乡村多少事
　　都在一声春光的吆喝上
　　亮起前额
　　
　　少年来到桃树下，朝桃树深深鞠了个躬
　　然后捧起桃花，匆忙回家
　　他要用它滋润单亲妈妈失血的嘴唇
　　
　　离家的车远了
　　我回头望
　　那为贫穷而弯曲的炊烟真好看
　　
　　2011-4-27上午10点
　　
　　这首诗从题目可以看出“桃花”与“少年”有必然的联系。然而，光看这点还是不够的，还需进行解读诗歌作品才能更好的进入，这个题目像设伏一样，调动了读者的想象。
　　诗歌的第一句：“它接受所有的目光”，我们会想到为什么呢？顿时打开我们遐想的空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的目光可以说是形形色色的，令人心中有种酸的味道，但又说不上来，从第二句：“接受被黑夜抛弃的手，东风正在失去茅草屋”我们似乎内心的猜想得到一定的证实，“接受被黑夜抛弃的手”是多么阴冷，对一个少年来说太残忍了，而“东风正在失去茅草屋”进一步突出少年的生活失去了应有的保护，这样的句子写得隐忍，含蓄。有了这样的心理经验后，诗人顺理成章的把主人公推了出来，他是个阳光般正在茁壮成长的少年，印象一下子变得深刻起来，唤醒读者内心的潜意识，回到少年重新体验，作了对比：读者和诗歌中的主人公进行对比，而隐含的却是诗歌中前后少年生活和心理的对比，读来产生共鸣和怜悯。有了这些，诗人精心设计的“桃花”也就出场了，而且一来就是十分震撼人心的。“桃花与少年在一起/就是整个世界，在春天里的飞翔”，“桃花”应该是纯洁和温暖的象征，而“乡村多少事/都在一声春光的吆喝上/亮起前额”加深了这一印象，从侧面写出少年是个活泼，内心干净，乐观的人。
　　诗歌第二节就是都开包袱的时候了，原来少年是个单亲家庭里的孩子，“少年来到桃树下，朝桃树深深鞠了个躬/然后捧起桃花，匆忙回家/他要用它滋润单亲妈妈失血的嘴唇”，寥寥数句就成为一节，这正是诗歌语言的张力所在；从诗歌的流程看，这是必不可少的，缺少这节我们是不能真正看清主题意蕴的，也不能更深入的突出少年的纯洁、可爱、乐观和善良。从诗人写作的目的来看，更多的是人性思考和人文关怀，在此起到凸显作用。
　　最后一节，诗人从作为“人”这个大众理念来表现，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都会被真情感动。所以，当车远了，回头望去的时候，炊烟真好看，其实是因为有这样的少年而变得好看，变得美了起来，心灵得到一次洗涤和升华，把诗歌的主题在虚化中加强了。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