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相逢


火焰

夜晚，煤油灯下
我们围拢住母亲
听她讲她小时候的糗事
乐得我们直拍手
听她讲听来的鬼故事
吓得我们直捂耳朵
还听她唱学来的村谣
母亲用大洋针挑了挑灯花
屋里一下子亮了好多
现在想来，母亲仍像火焰
照得我亮亮堂堂

喜相逢

豇豆黄豆红豆，在锅里煮到六分时
黍子米优优雅雅地来了
微火，慢煮。微火，慢煮
豆子们喜气洋洋，黍子米明丽如花
它们嘁嘁喳喳，它们促膝谈心
它们莺歌燕舞，它们沉思逐梦
终于，香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终于，我对着一碗饭诉说衷肠


甜腻的阳光

午后一点的阳光，有些甜腻
我摊坐在草坡上，做个受宠的孩子
秋草的余香，上上下下浮动
风儿时而点逗号，时而点句号
我在一串花的省略号前捧出了香
侃侃的《寂静的天空》在最低分贝
暗生的幸福感，如副草药
天空的蓝，如流水的语法
我在一点四十分的甜腻里
把褪了色的过往
拆织成一件米黄色的毛衣


镇静的山

楼后的山，一直镇静地站在那里
树叶是他应酬的西装
落叶是他过冬的衣裳
鸟儿，是他的孙男嫡女
云，是他亦远亦近的老同学
雨，是常来探望他的学生
雪，是他老家的亲友
而灌木丛，是为他料理家务的妻
噢，那丛明艳的黄菊花
是他最小的孙女儿，至今未婚配
不知哪家娇儿，能让他点头应允


青衣

菜园里，有几沟葱
一位大嫂提水浇了一遍
默默地看着它们，竟笑了一下
噢，这些葱多像青衣啊
抛着白色水袖
欲送自家郎君进京赶考
哦，大嫂是留守的女子
她一个人种庄稼带孩子
侍候着公婆，和睦着四邻
晚上，还要去跳跳广场舞
她多像一位青衣啊
把日子唱得字正腔圆


摘李子

李子，越熟越深紫
摘李子的她，越老越深沉
李子，长期凹陷于青涩中
是为了凸显一秋的饱满
她内敛奔放的生命里
咽下过诸多难言的辛酸
是为了拥有充沛的甜


一场路过的雨

黄昏时，一阵雨路过
乒乒乓乓一通，就走了
像极了从坡里回来的邻家大嫂
拄着锄把，歪着身子
和娘嘻嘻哈哈说上一阵
再扛起锄头，提着猪草
忙不迭地回家做饭

蓦地，一阵思维路过
炳炳烺烺一番，就没了影
我的练习册上，有了小花小河
还有啃青草的牛和羊
不用费心猜的诗意
被我轻意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