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彭林家 于 2020-1-18 08:00 编辑
蔡旭,广东电白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高级编辑,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曾任《海口晚报》总编辑、海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现为《世界华文散文诗年选》主编,居珠海。出版散文诗集《蔡旭散文诗五十年选》等31部,散文集、短论集9部。 老火车站(散文诗二章) 蔡旭 济南老站 一组精美的图片,在微信群中迅速流传。 这是世界唯一的哥特式建筑群车站,昔日济南的象征。 德国人设计,1912年启用,曾是亚洲最大的火车站。 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匀称协调,坚固漂亮。 圆筒形的钟楼直指天穹,似整装待发的火箭。 候车室、行包房一字排开,显得沉实与稳重。 方形花岗岩石块垒起的墙脚,高高的基座台阶,厚重而坚实。 钟楼螺旋形排列的长窗,售票厅的拱形大窗,各种三角形、半圆形的小天窗,被彩色玻璃打扮得玲珑剔透,充满了曲线美。 四座大钟的钟声,夜以继日,引领着岁月的脚步。 八十个春秋,风雨兼程,阅尽了城市的悲欢。
清华、同济等大学的教科书上,它是建筑的范例。 德国一家旅行杂志,把它列为“到远东最值得看的第一站”…… 如今,也只能在图片中,赞叹它的精美了。 1992年,据说为了满足不断增长的客流,已把它拆掉扩建。 市民的呼号,专家的哀诉,都抵不过长官的意志。 转动了八十年的大钟,连同整座独特的建筑,终于在尘埃中消失。 怎不令人痛惜呀,一座堪称物质与文化遗产的建筑—— 熬过了多次战火,却毁于和平年代……
至今,仅仅过了二十多年,终于让人后悔了。 一声动议,要原汁原味重建这座老火车站。 有人支持,要重现它当年美轮美奂的辉煌。 有人痛斥,当年之拆,现在之建,是一蠢再蠢。 争议了几年,不知会有怎样的结局? 也许,复建的会是一个巨大的感叹号—— 告诉着后悔无法挽回过去,不知能不能警示未来…… 沈阳站 很难忘记沈阳火车站给我的震撼。 一长排一大片棕红色的墙,红得耀眼,红得温暖。 白色镶边的门窗,白得明快,相间鲜明。 中央和两翼的半球形穹顶,绿得自然,巧妙组合。 站房与广场,及广场对面的建筑群风格相近,浑然一体,好一片特色独具、底蕴深厚的 街区。 友人说,这正是老沈阳的标志。
据知,沈阳站始建于1899年,原名谋克敦,后改称奉天驿,是日本人所建。 1946年,改名沈阳南站。1950年正式定名沈阳站。 120年,命运曲折,饱经沧桑,火烧弹炸,屡受创伤。 它曾被侵略者霸占半个世纪,新中国成立才焕发生机。 近70年的发展变迁,它也经历一次次升级改造,却一直保持着旧时的容颜。 风貌、格局、样式、比例、色彩、基调甚至表情,仍是原有建筑的风格。 它是东北第一大站,集铁路、轨道、公交为一体的现代化交通枢纽。 是最新的火车站,又仍然是最老的火车站。
站在沈阳站广场,我不禁为沈阳点赞,为沈阳人点赞! 得有怎样的胸怀和怎样的眼光,才有面前的一切? 多少年,多少有故事的老火车站(也不仅是火车站),在历史车轮的滚动中已烟消云散; 唯有它,一座兼有旧貌与新颜的古建筑,仍可从容淡定地讲述百年的故事。 让我在这里,可以穿梭百年变幻的时空,又可尽享眼下的阳光与花朵…… (选自《湛江晚报》2020年1月14日)
车轮,滚动良知的半径 ——评蔡旭《老火车站》的美学思考与哲理还原
彭林家 一列列火车从面前风驰闪过,腾飞在长万里城的视野,那驶向的目标是眼前的亲情团圆。一幕幕,反刍的追风逐电的骋光,急闪一条远去的龙影,云尔哉,情不自禁的想起放牛娃出身的“铁路之父”,一名英国土木工程师和机械工程师,从蒸汽机推动车子的路面,将笨重的铁牛挪移到铁轨上去。1814年,史蒂芬森造出了在铁轨上行走的蒸汽机车,正式发明了火车。那么,蔡旭笔下的《老火车站》便是以济南、沈阳为载体,西体东学,洋为中用,韵语着一种诗性文情的移觉思维,以诗叙情,以情寓文,组合起夹诗夹文的散文诗。试读,诗家的 《济南老站》:“一组精美的图片,在微信群中迅速流传/这是世界唯一的哥特式建筑群车站,昔日济南的象征。”一目简略构图的开头,文耀语言的磁力。主体原型上,山东省会济南市,简称“济”,境内泉水众多,拥有“七十二名泉”,被称为“泉城”。为山东半岛城市群和济南都市圈核心城市、新一线副省级城市,素有“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美誉。文里飞拱带尖的屋顶“图片”,是昔日火车站的一隅画面。易理上,文里是纹理的代称。艺术方法上,起笔铺垫的缩影凤头,点点着“流传”拐点思维的逻辑反应,从而推理着“哥特式建筑群”,译作歌德式建筑,由12世纪罗曼式建筑发展而来,持续至16世纪。其风格位于罗马式建筑和文艺复兴建筑之间;远看尖形拱门、肋状拱顶,近瞧高耸削瘦、典雅大方;主要用于米兰大教堂,盛行于文艺复兴后期的欧洲,是一种中世纪高峰与末期的法国式风格。技艺表现了神秘、崇高、哀婉的强烈情感,散射着“济南”区域往日的集体潜意识形象。 (右一: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主席夏寒) 神秘者,济南是史前文化龙山文化的发祥地之一,区域内新石器时代的遗址城子崖,有先于秦长城的齐长城。《诗经》中,有商代谭国一位大夫所作讽刺诗《大东》,还有“海内第一名塑”的灵岩寺,宋代彩塑罗汉、隋代凿山而成的山东第一大佛。崇高者,舜(约公元前22世纪)曾“渔于雷泽,躬耕于历山”,即济南历下区南部的千佛山。孔圣人的故乡曲阜市,是中国铁路济南局集团有限公司管辖的铁路车站,一位伟人考察曲阜强调曰:“国无德不兴,人无德不立”。哀婉者,3552年前(公元前1542年)商代末期帝乙,其少子帝辛(纣)克东夷时,获得大批俘虏,把商朝势力扩展到长江流域,却造成国内兵力空虚。但他刚愎自用,引发统治集团内部矛盾。公元前1046年,牧野之战中,周武王率领诸侯联军击败商军,帝辛躲进鹿台(河南鹤壁)**而死,商朝灭亡。结构美学曰,历时性虽然是一种借鉴,但共时性的时间轴里,却是一种道德良知的反思。镜头切换到主题:“德国人设计,1912年启用,曾是亚洲最大的火车站/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匀称协调,坚固漂亮/圆筒形的钟楼直指天穹,似整装待发的火箭/候车室、行包房一字排开,显得沉实与稳重/方形花岗岩石块垒起的墙脚,高高的基座台阶,厚重而坚实”。理性上,“德国”是欧洲国家的思维延伸,心理迁移上,如甲骨文卜辞中的“泺(luò)”字,即代表今日的趵突泉。“1912年”是中华民國的元年。
审美上,“错落”、“匀称”、“坚固”的意象群,简约着诗性的散文叙述。手法上,一组“天穹”、“火箭”、“稳重”的移就意象,波动着散文诗的明喻形象,贴切着纹理的抒情易象。而“墙脚”、“台阶”、“坚实”的诗情衍射,便是散文反射于诗歌的嫁接;借助片断的跳跃,表现作者基于社会和人生背景的小感触。如“钟楼螺旋形排列的长窗,售票厅的拱形大窗,各种三角形、半圆形的小天窗,被彩色玻璃打扮得玲珑剔透,充满了曲线美/四座大钟的钟声,夜以继日,引领着岁月的脚步/八十个春秋,风雨兼程,阅尽了城市的悲欢。”显然,作者的思想情感,注意描写客观生活触发下的细节。像文里的“长窗”、“大窗”、“小天窗”古建筑,均是通风透气的装置。一是工序:先安装木柱、柱网和梁架,在与木柱相交的位置附近,再砌很厚的墙体,封闭在墙体里的柱子,防止木材构件潮湿、易腐朽等材性缺陷,即为糟朽。二是位置:让木柱不直接接触墙体,而是柱子与墙体之间存在5厘米左右的空隙,柱底对应的墙体位置留一个15厘米宽,20厘米高的砖洞口。潮湿的空气从底部透风进入,沿着柱身往上流动,尔后,从柱顶位置的透风排出,柱子就能始终保持干燥状态。三是科技:利用古建砖料制作空气循环器的透风,依靠墙体外风力造成的风压,和墙体内外空气温度差,造成的热压等自然力;通过自然通风来调节墙体附近木柱的湿度环境,促使空气流动,如同现代科技设备,从而使建筑内外进行空气交换,保证木柱干燥而延年益寿。为美观起见,如“玲珑”、“曲线”的视觉艺术,采用刻有纹饰的砖雕来砌筑洞口,镂空图纹的砖就被称为透风。艺术上,一个“被”的主观浸入客观的诗性世界;让天棚口搭上“钟声”的散文尘情,情感层层递进;诗性“引领”结构的正弦曲线,便是诗眼的焦点。数理上,“春秋”是三维的时间轴,道生三,多也。“悲欢”则是三维时空的红尘取象,蕴涵着散文诗题材上的丰富性,染起生命体内的温暖,嫁接给了人类执念的直线上升;然后,时而巨树倒下,山川夷为平地的浮想,好比百年沧桑,从东亚病夫到民族复兴。
你看,从“建筑的的范例”、“到远东最值得看的第一站”,最后“抵不过长官的意志,”悠然叹息一瞥的觉知,而“却毁于和平年代”的正反思维,构成矛盾二元论的讨论,概念的中心决定了它不能偏向其中任何一方,即为中庸。中者,中心。庸者,良心半径。西方哲学上,法国笛卡尔在17世纪提出的“心物二元论”,即世界存在着两个实体:一个是只有广延而不能思维的物质实体,另一个是只能思维而不具广延的精神实体,二者性质不同却各自独立存在发展,是谓将宇宙或某种东西分为两个独立部分的二元论观点。如古波斯摩尼教的性情——善恶,柏拉图的理念——事物,康德的本体——现象。在伦理学中,则为事实陈述与价值判断之间,存在着一种无法缩小差别的二元论,阴阳互错也。那么,诗家表扬与批判而不隐讳的描写:“有人支持,要重现它当年美轮美奂的辉煌”、“有人痛斥,当年之拆,现在之建,是一蠢再蠢”。像文里的“辉煌”与“再蠢”的感性与理性的时空差,导致潜意识与显意识的审美异同,实质上坚持意识离开物质,或捍卫物质而离开意识而独立存在的唯心二元论,叙述着多样性世界有两个不分先后、彼此独立如铁轨的铺设,平行存在的事物本原;认为精神和物质都是世界的本源。“争议了几年,不知会有怎样的结局?”一元论认为,世界的本源是物质或者意识,两者中之一。要么是唯物主义,强调物质是根本存在的第一,精神其次;要么是相反的唯心主义,精神第一。而调和这两种的观点:世界的本原是意识和物质两个实体,物质不存在那精神也不存在。 所以,“一个巨大的感叹号”的时空对话,倒逼着二元论相对的一元论之说:神是世界唯一实体的自然化身,驱动自然法则,即为自然是上帝的斯宾诺莎学说,也就是内在合理趣的代称;这种理性是万物的根基,又将自身显现在万物中。那么,这种歧义的美学论点,渗透在纹理中:“不知能不能警示未来”,便是散文化的诗外弦外音。道学上,阴阳二返回太极一,宛如人心返神心,就是气与理、器与道的哲理。逻辑上,现实与理想的矛盾律,寄托在排中律上;然乃是物体本相的同一律也。
历史上,1825年英国修筑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条铁路,随后美欧等国家相继修建。中国第一条准轨铁路的开端,在李鸿章的默许下,聘请英国工程师金达,于1881年6月9日动工,只修建了胥xū各庄至唐山之间全长9.67公里的一小段铁路——唐胥铁路,这条长约10公里的运煤铁路,共耗银11万两。由于是用骡马牵引货车,所以又称为“马车铁路”。其中,马车就是一种语言学的遁辞。“遁辞以隐意,谲jué譬以指事”(刘勰《文心雕龙·谐隐》)。谲譬者,乃是委婉地打比方。如《沈阳站》:“一长排一大片棕红色的墙,红得耀眼,红得温暖/白色镶边的门窗,白得明快,相间鲜明。” 章法直观明了,读来朗朗上口,内容比喻贴切。如文里的“长排”、“耀眼”等意象的描述,均是谲譬,笔底隐意的颜色,由物体发射、反射的光,通过视觉而磁化印象的主题。时空审美的差异,在体裁的性情上,就是一种先秦、荀子和两汉时的古赋,表现为屈原的《卜居》、《渔夫》和庄子《南华经》的散文诗,如战国末期荀子《赋篇》,体制上接受了楚辞恣肆文风,分别写了礼、知、云、蚕、箴等5种事物,以韵散“鲜明”的相间和问答体的结构方式 ,如“友人说,这正是老沈阳的标志”。所以说,无论是散文化的诗,还是诗化的散文,语言元素的美学含量构成了这一独特体裁的进程,便是散文诗的与静态与动态的结构秩序。如“沈阳站始建于1899年,原名谋克敦,后改称奉天驿”。静态上,清朝满语“谋克敦”就是盛京,汉译为兴盛之城 ,是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肇兴之地。动态上,1625年后金迁都盛京,1657年,清兵以奉天承运之意,在沈阳设奉天府。《书·泰誓中》曰:“奉行天命”。日本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同时也改名为:南满洲铁道“奉天驿”。如是集体潜意识的信息,正像孔子所云:“不学《诗》,无以言。”比如,《诗经》六义之一的“赋”,升高能赋,即为春秋时代士大夫的交际赋诗,铺陈叙述,引用、朗诵《诗经》作品的断章成句,不歌而诵,以致礼达意。美学当量曰,感物造端,材知深美,赋或散文诗与比、兴同属于诗歌朗诵的范畴,是《诗经》内涵的一种流变产物。即作品不入乐歌唱而用于朗诵,内容要求铺陈形容而见出才志,为同一律中时空语境的外延矣。
散文诗是中国古典散文诗舶来品,从鲁迅的《野草》百年算起,文体融合着外国散文诗的形式。在现代散文诗的创作中,如葡萄酒的嗅觉对于外界环境的灵敏,才有诗意的通感;也就“是最新的火车站,又仍然是最老的火车站”。无疑,“新”与“老”的时间反差,悬空在诗性与散文之情的意境扩张。结构上,建筑美学是通过对自然结构(老)的模拟来创造新的结构形态,,而语言建筑的装饰掺入强烈的视觉形象,流动着个性的音乐。在后结构美学上,则是注重片段的时间情感。视野上,契合着诗家所说的:“得有怎样的胸怀和怎样的眼光,才有面前的一切?”的是,一目“胸怀”的意象关联,好比在古代设置透风的墙体上,底部和顶部各设置一个,为了形成空气对流和循环,保持两个透风在同一竖直线上,即为双向的“眼光”,木材材料具有良好的抗弯、抗压和韧;但也存在怕潮湿、易腐朽等材性缺陷,即为顺逆的“面前”。无论是情感如何伸缩,本性审美的宇宙胸怀,依然是美德的自我约束,格物着火车的源头;才会在自由的驰骋中,如车轮滚动的平稳、舒适、速度快、安全可靠,平衡的铁轨致知着韵律的秩序,静静地,畅目韵味无穷的送尾;为你,慧听不退休散文诗家的理咏:“让我在这里,可以穿梭百年变幻的时空,又可尽享眼下的阳光与花朵……” 2020年1月17日吉林龙潭风影
作者简介:彭林家, 哲学家,著名评论家,聋龙天生,党员。静居雾凇的一方灵空,六十年代中期出世于赣东北仙人洞,毕业于东北师大中文系。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散文诗作家联盟评论委员会主任,中国诗歌在线吉林、国际频道诗评编审,国家一级学术团体、中国萧军研究会主办的《当代原创文学作品集锦》副主编,中国针刀医学副秘书长,全球汉诗总会联络主任,北京仓央嘉措国际诗歌研究院副院长,广东净土生态旅游有限公司文化总监。《诗歌周刊》提名批评家,易学、神学、美学天士。中国新诗百年百位最具活力诗人, 2017、2018年中国诗坛实力诗人。为全国各地的作家、教授、小说家写序、写评论1000多篇。出版的著作有《裂开青云的红冰》等,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刊》《词刊》《散文》《散文诗》《人民日报》《印尼日报》《中华诗词》《寰球诗声》《诗词世界》《陕西诗词》《江西诗词》《江西诗歌年选》《中国诗词年选》《中国诗歌年选》《中国百年新诗经》《中国散文诗年选》《世界华文散文诗年选》《世界华文文学研究》《语言与文化研究》等100多种国内外报刊,任多家媒体的顾问、主编和编委。曾获全国诗词、辞赋、诗歌、散文、散文诗、小说评论征文及其他文体一二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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