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袁伟 于 2018-8-28 23:09 编辑
2016年巴西奥林匹克运动会开幕式。巴西已故诗人、小说家卡洛斯﹒德鲁蒙德﹒德﹒安德拉德的诗歌《花与恶心》出人意料地在开幕式上被予以朗诵。这无疑是我记事以来,从观看西班马巴赛罗那那一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开幕式至今数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开幕式破天荒出现的唯一一次。这让我多少有点喜出望外。在诗歌被诗歌之国的中国不断边缘化的今天,在异邦,诗歌可以在聚焦了世界关注目光的奥运会开幕式上出现,并向全世界展示,无疑是诗歌的荣光。我不得不以一种卑谦的态度,从头到尾仔细端详这朵异邦诗人开在恶心之中的花朵。 我一向对名人的头衔迟钝,我拿到任何大师的诗歌只有一个根深蒂固难以更改的坏习惯,那就是不看名气,只看文本。尽管我知道,好些外语诗歌,翻译成汉语未必有原诗那么精致准确。但是,当工业时代被信息时代的风暴卷到爪畦岛上去的时候,我们的确需要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寻找到那个时代的困顿,从中把握到这位拉丁美洲诗人的思想意念脉博的跳动频率,《花与恶心》正好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通向那个时代的路径。马克思说过,任何资本的原始积累都充满了血腥。巴西,这个盛产桑巴舞,足球水平称雄世界的国度,我对它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是,我却知道,这是一个世界上经济一直欠发达的国家。但是,一切可能在其它发达国家出现的社会现象,在这里也同样的出现了,城市、贫民窑,阶层的差距,贫富的悬殊,混乱的治安,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频临崩溃的世界经济的阴影,同样投射在了巴西这片热情似火的土地上,工业文明对传统农耕文明的侵略性蚕食也一样存在。这一切,也在蚕食诗人的灵魂。 于是,诗人一开篇,就直奔主题“被我的阶级和衣着所囚禁,/我一身白色走在灰白的街道上。”“囚禁、白色、灰白”一个暗色系的词语一经出现,我似乎就看见了诗人忧郁厌恶的面部表情。我的猜测是对的,果然,随后的诗句向我打开了一扇扇工业文明以商品金钱衡量灵魂价值的窗户:“忧郁症和商品窥视着我。/我是否该继续走下去直到觉得恶心? 这不仅仅是心理上对失去的农耕文明的失落性追溯,更是在工业文明的蚕食中徒劳的追寻。继续走下去,因为无法让之前完整随后破碎的灵魂复原,恶心肯定是必然产生的生理反应。由于有这个前因,在诗中接踵而至的所有后果,即是真实,又是折射,很快便与现实结合在了一起,这不是诗意的变异,而是赤祼祼的残酷存在。诗人反复地叙述着“时钟里肮脏的眼睛”、“时间依然是粪便、烂诗、癫狂和拖延”、“太阳抚慰着病人,却没有让他们康复”、“四十年了,没有任何问题/被解决,甚至没有被排上日程”,又反复诘问着,却始终找不到让他满意的答案,这种叙述,严格说起来,应该是控诉。 一味控诉是没有丝毫作用的。但控诉又是必须要有勇气彰显出来的,我个人认为,这首诗的前七节,都是一种呈现螺旋式上升的控诉与反思,到第七节,这种控诉与反思似乎到了一个极限,失去了继续沉绵于悲哀与绝望的理由。诗人开始在批评巨浪退去之后,换了另一种眼光来观察这个人类生息繁衔的现实社会。也是全诗冲破陈腐,迎接希望的一次跳跃性大转折。这个大转折出现在第八节: “一朵花当街绽放!”这是暗淡到极限的一阵狂风,霎那间就吹开了层层阴霾。在我个人看来,这也是残存的农耕文明在诗人眼里的回光反照。这朵很丑的花,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捅破了沥青、厌倦、恶心和仇恨,就这样开放了,在充满绝望的世界。这无疑是人类挣扎中一抹亮现的希望。 理解外国诗歌,由于文化传承,思维特性,民俗风情和差异,要想从民族性和地域性来理解几乎是徒劳的。只能从社会发展的断代,人性的共性特点予以解析了。这样的解析,是否牵强附会,我不得而知,但愿没有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