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棍棍，绿毛衣
（纪念太奶奶）

（一）

她曾经用衰老的手
递给你一根根甜棍棍
她知道对于你
那是饼干中最香甜的饼干

她曾经望你笑
望着你幻想跃出摇篮
抬的很高的腿开心的笑
那是她生命中
最后开心的笑声

（二）

那时，你刚学会站立
像爷爷小时候一样
不会走，先会跑
一米，或者三米
摔倒了爬起来再跑

那时你只会
把甜甜的小棍棍咬的脆响
却不知道喊一声：
“太奶奶，谢谢您“

（三）

你会走的第二天
她走了

每天都给你甜棍棍吃的
那个老人
在与欢聚的尾声里走了

走前她似乎想说一声：
感谢你，小坦克
在我心脏骤停之前
享受到四世同堂

（四）

但是，小坦克
爷爷想告诉你
你欠喊给你甜棍棍的老人
一声：“太奶奶”

（五）

几天后
你又来到这间屋子
给你甜棍棍吃的那个人
已变成了遗像

你不知
满屋子笑声
为什么变成悲伤与沉寂

你不知道
水果，鱼，蔬菜，蛋糕
成了桌子上的贡品

你不知道
一位爱你太奶奶
从此只能从遥远的天空
望着你

（六）

那些天
你在失去了太奶奶的屋子
踉踉跄跄满地走
好像在寻找那只温暖的手
好像在寻找甜棍棍

（七）

太奶奶生前爱看电视
就在离开世界的前几个小时
仍手握遥控器
沉浸在山东“小么哥"的幽默里

但只要你回到家
她会马上关机
把看电视
改成看你

记住，小坦克
老人是为了你的眼睛不受伤害
才关闭了晚年的喜爱
与依赖

仅仅为了她
你也该好好的保护视力
看清这个变幻的世界
看清自己

（七）

这绿色小毛衣
是一位老人
一生中最后一件编织品
为你量身而作

可没穿多久你就长高了
这小草一样颜色温暖
成了衣柜藏品


（八）

当年
太奶奶也曾为你奶织过毛衣
在同样的日光下
灯光下
戴着老花镜
一针一线的织

也是绿色的
针缝也是这样的细密


（九）

如今，这绿色毛衣
已经成了一个老人
留给世界的一件遗物

做为珍品
这绿色的温暖与祝福
从一开始
就是属于你的一份财产

等你长大了
饱尝了人间冷暖
就归还给你


（十）

让又一个后来人
穿上遮挡风寒

还是继续
在心灵的衣柜深处珍存
那是你的权力

2020.5.25凌晨青岛颐景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