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电影

（一）

那天珠江上有雾
我被反绑在战舰铁锚上
一声：“开始”
钢缆隆隆下沉
我高喊着激昂的口号
随铁锚沉到江底
喂了饥饿的鱼

其实我没有死
绑我的绳口是活的
而且攥在我自己手里
在沉入江水片刻
我深吸一口气
潜着水使劲游
至到游出1979的镜头

（二）

在银幕，在小人书
在爱看老电影的观众眼里
我死了
而且死的很悲壮
是滚滚长江东逝水的一部分

其实我活着
而且活到了三世同堂
尽管在许多时候
是苟活着

（三）

那天在广州禁用词语党部旧址
十几米高空
导演让我射击、中弹、捂胸……
然后从空中壮烈倒下

那天如果没有十名**员
和一张大网
我会真的牺牲了

那天在枪林弹雨中
我亲身感受到
坠落的速度是那么慢
而死亡速度飞快

（四）

许多年后
出差到羊城
我特意去看望那栋老楼

当年一场血战的广场仍在
我光荣牺牲的窗口仍在
虽然起义失败的消息烟消云散
但历史的枪炮声仍在

仍然是一一
中国人自己打中国人

2020.5.29凌晨青岛顾景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