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河
(题记:老家临浯有条古老的河,叫渠河。是安丘与诸城的界河,临浯全线东西傍它的北岸而居,故而乡亲都叫它“南大河”。)南大河与我,
总隔着一段距离。
它与生养我的村子
还隔着一个村子。
村子之间,
还有一大片田地。
七四年的那场大水,
是家乡人曾经经久不息的话题。
南大河的一个支流决堤,
村里一半的房屋倒在了洪水里。
那么多无家可归的乡亲
拥进我家幸存的老屋里暂时栖息,
连土窗台上,
也睡着几个月大的孩子。
——这是母亲讲的故事。
我那时两岁半,
只是与故事擦了擦肩臂。
里面的细节 ,
我浑然无知。
村里的街头,
担杖挑来的小鱼儿
拥挤在腊条编成的筐子里。
大大的苘叶包裹起
一笔笔五分钱的快速交易。
买回家的鱼儿倒进盛了水的盆里,
还会蹦跳,还会呼吸。
这是我最早的南大河的记忆。
长大后,我嫁去了河边。
走出大门口就看见
南大河的北堤岸。
我跟所有村里的妇人一样,
在河里洗衣然后晒上沙滩,
流淌的河水边天天开着
一片五颜六色的灿烂。
我以新媳妇的矜持与羞涩,
不动声色地掩盖着对南大河的好奇与新鲜。
我看见河中央背着拎鞋子妇人的光脚汉;
我听到水对面洗衣妇女的诸城音
柔柔地在风里传;
水大时宽阔而湍急的河面让我目眩;
水退后的细沙铺成软软的平川;
那些指甲盖大小的米蛤壳上
刻着河水流过的岁月 ,
细细密密的一圈 一圈。
还有那夏日的傍晚,
男人河,女人河,
弯弯曲曲的河堤
把这天然大浴场
隔成一个个不一样的洞天。
我的日常就在岸边,
可是总不能像河水里泡大的男人们
跟它那样亲密无间。
他们说起它,简直就是兄弟和玩伴。
南大河在我面前,
却总罩着一层朦胧的梦幻。
我不知道它从何而来,
也不知道它去往何处。
我怎么也看不懂,
那层层淤积的沙粒里
藏住了它多少岁月流年。
再以后我离开了它。
很多年以后又发现
那条大河已让我魂绕梦牵。
偶尔回老家总忘不了跑去看看,
它已时常断流,荒草连岸。
像极了我的记忆,
全变成了零零碎碎的片段。
于是忽然就盼望着夏季,
盼望着连绵的雨天。
我希望有许许多多的水流汇集;
我盼望它们串起河床遥远的记忆;
哪怕闷热潮湿扼杀许多美丽的浪漫,
我也希望南大河的胸怀
再现从前的壮阔波澜……
我想
它也跟我一样喜欢。
感情细腻,耐人寻味,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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