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里弄，挥之不去的烟火味
高志军
世代，临水而居
的江南人
生于里弄，长于里弄
水为魂，舟为路

挥之不去的
烟火味
与里弄的油盐酱醋
同甘苦、共命运
招之即来的流水声
与里弄里的鸡鸭鹅狗
同呼吸、共生死

老屋子、旧房檐
一遍遍刷漆的门窗
风剥雨蚀
子孙满堂，传家宝
安贫乐道，不忘本

翻翻盖盖。子安家
修修补补。孙落户
浆声灯影大运河
南腔北调
乖乖曲

炉烟升起的时候
划船出行。浆声
敲醒，晨星鸟啼
梅雨季节
大雨过后。弄堂里
烧煤炉，吱吱冒烟
木楼一扇窗
打盹的猫咪，探头探脑
湿漉漉的天气

弄堂里，烧开水
煤炉冒出的浓烟
熏哭空濛的雨滴
早茶过后。老花镜
盯上一张报。风声雨声
不入耳
国事家事，事事关心
老电匣子
大道小道，一肚子消息
俏婶挎篮子，买菜
与左邻右舍，碰面
交头接耳
走不出小巷
耽搁退潮的吉时

小箱豆腐。自卖自夸
家自产，便宜
争先恐后
颐养口福和天年
一爿粮油店。里弄
大窗口丶小香港
观棋非君子。指手画脚
三十六计

七大姑、八大姨
在弄堂口，纷纷撞脸
竹插油条，香气四溢
小狗汪汪，一个劲窜高
唠不完的家长
扯不尽的里短
过晌午。大竹扇
一个劲搧风
漏雨的日子
瞬间，红红火火
堂口大柳树。风劲吹
艳阳天，金光大道
晾晒，皂香的被褥
抑或心事
瞌五香瓜籽
瞌出臭虫，呸呸呸

一抹夕阳。涂鸦墙头
搬到门外的
老牌缝纫机，脚踏实地
风车样，转呀转
老年褂子，童年球衣
缝补，树丫刮开的淘气
人来人往，面孔熟悉
中山装，一身正派
回力鞋，足下生辉
草帽下。春困秋乏
夏打盹

水多船多、桥亦多
柳丝长，垂钓
活蹦乱跳的锦鲤
桥头日月相会
勾肩搭背，牵手
船头船尾，摇橹
唢呐声，灌浆
红绸缎，抽穗
上得迎亲桥。弄口
挤满张大嘴巴的礼花
幸福一家人
烟熏火燎，奶大狗娃子

临水岸，清平乐
击水花，浣溪沙
棉花包里们冰棍车
走街串巷
三分、五分的吆喝
声声凉，爽入心
满头大汗。小冬瓜
童音清脆，喊妈
抠门的手。一分钱
掰成两半花
在跑水的木浴盆里
透心凉
没长大的委屈

天上云卷云舒
水中南来北往
贫与富。横竖一个筋
水上漂的日子
木竿向心力。水中捞月
抑或，梦里种莲田
撑起整个烟雨江南
网状的水系

宜居水乡，四通八达
烟火里弄，左邻右舍
乡愁，蜗居心底
蛙鸣蝉叫
江南水乡老照片
成了回不去的记忆

2021，8，2。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