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情缘    作者 郑越明

噼哩叭啦的板栗雨下个不停，我就是那耕云播雨的人。这片林是我历经十多年的亲手植造，如今却成了我每天必来光顾一趟两趟的一道靓丽的风景。它座落在曾经远近闻名的八世同堂的，河石井长寿老
人的古老家园，河石井东头的狮子峰下，原来那是一方蛮荒之地，现在竟然林木葱翠，蔽天遮日，鸟鸣雀唱，热闹非凡了，原来的荒坡岗，现在成了板栗湾。
今天是国庆长假的第一天，回乡探亲望祖度假的亲们还没到家，趁着闲空，赶着天色晴好，准备了袋子，搬出木梯，来在那片小小的板栗树丛林之中。搭好天梯，攀上树顶，没闲空去抓拿那天空中的五彩祥云，也没闲心去体会秋日阳光的灿烂与温情。手起竿落，炸开在板粟刺球里的一颗颗小金疙瘩应声落下，击打在茂密的枝叶间，发出噼哩叭啦的一阵阵悦耳的响声。最后弹落在疏松的地面上，金灿灿的一地，煞是喜人。随之滾落的，还有那些带有尖锐针刺儿的板栗空壳儿。
一阵拍打，惊飞了满林的前来偷吃果实的，那些铜头铁爪钢喙的山雀，引来了一群馋嘴的小不点，他们是来哄抢我的胜利果实的，村里村外的小家伙。就如我当年在狮子峰下的狮子沟去哄抢大哥哥大姐姐打下来的果实一样，勇敢无畏，顾不得刺球儿落在头上背上，成了刺猥搬家喘不过气来的危险，这不，来自邻塆的王小丫，赤裸的臂膀上，就扎扎实实挨了一记刺球儿中靶，痛得她尖利地大哭起来，我忙不跌顺回竹杆，沿木梯下来，去给她取那还扎在肉里的刺球，边取边说道，叫你们别忙着抢拾果粒儿，你们不信，现在知道它的利害了哈。说真的，这板栗刺球儿真的利害，浑身上下全是刺，纵横交错，尖锐无比，不仅如此，只要一粘上你，恶痛无比，似乎天然带有几份毒性，费了好大一会儿工夫，取下了扎在小丫身上的刺球，一喝二哄才让她安静了下来，这时发现，我打下的板粟全被小朋友们拣了个一干二净。不过，他们没有揣腰包，而是一一放进我的小袋子里，最数二娃子懂事，他见王小丫受着伤，眼泪还在扑嗽嗽往外涌，抓了满满一大把板栗往她衣袋里塞，一边塞一边安慰她道，小丫别哭，我的都给你，一会儿就会沒事的。
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片小小的板栗林，真就是我花了十余年时间，人为地植造出来的。说来话长，起因于自小对板栗果的特殊喜好，奇想生发于一些不堪的往事，随之才是着意的打造。
那是一个雨后初晴的日子，放学回家的路上，突然发现一株小树苗从路边的乱草丛中探出个头来，几片嫩绿的叶片随风招摇着她的美丽，说她美丽，是因她与各类型青杠从小到大具有质的不同，不管是阔叶青杠还是柳叶青杠，他们质地坚硬，枝干斑驳遒劲，果实不能生食，而板栗不同，枝干笔直柔韧，枝桠脆而易折，叶片扁橢细长，果实香脆缅甜。他们同林而生，风雨同挡，都属坚果型乔木，板票青杠，正如糯谷粘米，类同男女雌雄，属性俨然有别！
板栗的香脆，是儿时的初始印象，上个世纪五六七十年代的儿童少年，哪象今天这些天之骄子，买五香吃烧烤，不上档次没人想要。那时的我们，过的是艰苦的日子，放牛打猪草，一股脑就往有果子树的山沟里跑。目标很明确，打果子吃，酸的涩的，老的嫩的，大小一概都不在乎。
说打果子吃，坦白说其实是偷果子吃。现代的年轻人有所不知，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人们过着食不果腹，衣不御寒的日子。生活极其困难，大人忍着耐着，也就过去了，我们小朋友，就变着法儿找东西填肚子。记得十岁那年，几个小伙伴相约又去狮子峰下的江家沟打板栗，会爬树的腊狗如猿似猴地三五几下就攀上了树顶，只见他两手抓牢了树干，两脚分别踏实了粗壮的枝桠，用力一摇，那炸裂开来的板栗儿纷纷滾落下来，噼哩叭啦好一阵板栗雨，淋得大伙欢天喜地。大伴正兴高彩烈，沟那边吆三呐四地吼了起来，好几个人气势汹汹追了过来，我们跑得快，可树上的腊狗晚了一步，刚下树，被追来的人逮了个正着，真的是被挎了他的衣服，踩了他的背篼。可我们也并沒脱得了干系，人家硬生生押着腊狗来到塆里，指证出我们几个同伙，分别罚了款，连同大人被强白了一阵，大人代我们向别人无耐地认了错，作了口头保证，这才算了了事。其实哪在就此了事，回头晚饭的时候，大人又开始训起我来，别人的东西再好，肚子里在饿，也别随便去拿去偷去摸去抢，这事很丢人，要吃要用一定要自己动手，那才天经地义。听着训斥，心里嘀咕，好，我一定要有一棵属于自己的板栗树。
第二年的春天，我在江家沟的丛林里找回了四五棵板栗小树苗，种在屋东头的一小块空地里，那是铁头鸟衔来失落在地里生长起来的。树刚长到该开花结果的时候，逢上了队里根据上面的要求，一边要开荒种粮，一边要割资本主义尾巴。那时父亲是队长，被指责为带头搞资本主义。这可又给大人添了一份罪状，限令砍掉树子，罚开劈这片地为良田，作为队里的耕地。要不然，那几株树在今天，不但应该水桶粗细，更会果实累累！后来大家谈起那些往事，父亲也深知我喜欢吃板栗，不无酸楚地含着泪对我说，都过去了，以后自己找钱买来吃吧。回想起来，父亲对板栗也是情有独钟的。他曾多次告诉我，板栗这东西，一香二甜三脆，可以生吃爆炒炖，补铁补钙还补锌，维生素也丰富，吃了强体健身还长精
神。
改革开放是后来的事情，土地承包到户，家家都有了可以自主使用的土地，其实这片地不是我的，是大哥二哥家的山林地，现在他们都去城里发展去了，留着这地闲着，我就根据老爸的意愿把它利用了起来。从此，我常出入狮子峰上上下下，刻意去寻找落地生根发芽的幼小板栗树苗，连续三五年下来，居然寻回近二十余棵，种在那片边荒地里，十几年后的现在，先后开始开花挂果了！回想父亲生前看着我的板栗苗的茂盛长势，带着重病，喜滋滋跟我说，从今以后，该有得你吃的板栗了。不久父亲带着遗憾，与我们诀别了， 大哥二哥的山林地，就在狮子峰下江家沟的北坡背
面，父亲的墓地也在那里，高大的板栗树就肃立在父柔的墓地四周。出于对父亲的敬重与怀想，我坚定了侍弄好板栗树的的想法和意志，无论寒暑，施肥浇水，除草杀虫，适时跟进，终于植树造成了，一片绿油油的不算太小的板栗林，而且有了丰富的果子吃。实话实说，种板栗吃板栗不是我唯一的目的，根
植一种念想，留住一种亲情。这不，又到了金秋十月，正是收获的季节，亲们趁国庆长假，纷纷从天南地北蜂拥而回，拉着家常，谈古论今，纷说世界风云变幻，分享着我的胜利果实，那份亲情，其乐融融，真叫做无以言表。
正是
家庆国庆亲情在，板栗果香脆生生。四十年前不堪忆，一片故土万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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