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味(组诗)

选择

当然，已不是我能决定
而是选择，决定了我的窘态
都说日子久了
会厌恶酒杯或霓虹灯灌醉的媚眼
敲不开深夜的门
都是因为逢场做戏

倘若单纯为了糊口
老家一亩三分地
阳光开的正烈
像我背个化肥袋出远门那样简单
义务反顾又重新选择了三尺讲台
选择留守的雀鸟
选择，属于个人支配的这段时光
在黑板上
一截粉笔写短余生


草坡

似乎又矮去了些
小草坡，遍生的蒿子秆上
摇一只欲睡的麻雀
黄昏晃荡起来，荒草深处
枯萎了父亲的模糊背影，声声咳血

卸下牛轭，父亲是顾不了吃饭的
下田拔秧，扎紧一把慌张的夜
涮涮地水声，惊散四处蛙鸣

而我呢，愁着眉放牛
一只倒霉的鸟
卧在牛背上，恐惧
总是来自乱坟岗里窜出的一只野兔

月上树梢，泥泞的小路上
跑来空蒙的喊声


抽屉

锁起来的
都为了不让别人打开
一把随身携带的钥匙
掌管所有的秘密
哪怕醉眼朦胧了
不该说的，依然守口如瓶

像抓药久了，手指就是称
捏一捏夜色
便知道有几两风雨
这才打开抽屉
此时，窗外的鸟拍着翅膀
向月影惊飞


玻璃

太阳操作一把玻璃刀
从我的窗外，缓慢地直抵黄昏
于是，天空又一次被划作二块
一块蓝如水晶
而另一块则似墨玉
举白云擦拭，抹尽的
都是秋天的雨意
连同南飞的雁鸣
怎么也抹不去面朝黄土的背影
以及，草丛踩乱的虫声

你夹在中间，扁成一纸灯火
兴奋或者喘息
把星星一个个抠出来
摁进失眼，排一窗破晓的鸡啼



辗转

翻过去，是墙
倒过来，是月色
写意的秋窗，画
几只鹭鸣
在哪一棵树上彻夜戏闹

爬起来，索性
掏空一窗星星
与桌上这杯过期的失眠
递给草丛
润湿沙哑的喉咙

自提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