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劲

马学文

那年
三十多岁的老颜
在一家大型文学期刊头题
发了一篇小说
随刊配发的宣传海报上
老颜的名字
比拳头还大
但老颜还是怕
别人看不到他
他就把海报贴到
县政府的大门上
书记来上班时
问是谁贴的海报
秘书说是老颜
书记说乱球整
老颜听了很不高兴
说老子老颜
一篇文章名满天下
他除了县里的人晓得他
球大二哥都晓不得
这话传到县长耳里
县长说县里能出
这么优秀的人才
是全县人民的骄傲
应该积极鼓励
大力宣传
便扎了朵大红花
给老颜戴在胸前
让老颜骑上高头大马
县长亲自为老颜牵马
在县城转了一圈
老颜一下就成了全县
家喻户晓的红人
那知事隔三月
反右斗争开始了
书记亲自主持召开
全县职工大会
书记从老颜的小说中
挑出几句话划上红线
用双手掐住两头
喊老颜来读
老颜读了一句
又读一句
三句没读完
老颜的头上就冒汗了
老颜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书记说你就是这个意思
就是存心侮辱劳苦大众
然后一挥手
早已侍候在旁边的
武装人员
就用小黄棕绳
把老颜绑成了粽子
并立即送审判了无期
直到快六十岁时
老颜才平反回到单位
单位的人问老颜
他这辈子最大的
感受是什么
老颜叹口气说
可以与天斗
可以与地斗
不能与领导斗

2018-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