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囚衣（外四首）

1.
我用一片簿如蝉翼的玩笑，随机打造
黑色的囚服。给世界留下把手，给自己
留下罪证。风是佐料，在天空的裁判所
法官是那些忽明忽暗的眼睛。“事实”――
不一定就是，真相。真相――
一定不会像百家衣，拼凑而成

2.
没有人会做我的律师，连我自己也不会

3.
像一条孤独的航船，在浩瀚的口水里
漫无目的，随波逐流。我迫切的需要
逃出自己，逃离笑容。此时此刻
太阳没有怡人的温度，只有
夺目的光芒

4.
在一个人的车站。我发现――
所有的新生，都起自忘却的前尘
所有的痛苦，都源于贪婪的今世
所有的车票，都买往黑暗的永生

5.
我把左手和右手，放在心上
合什――
对所有的善良说――
“谢谢……”
对所有的恶意说――
“再见……”
对所有的自己说――
“定……”
对所有的一切说――
“空……”

刻度

如果不是因为一阵风
我始终想不起我的心中还有灰尘
尽管迟早有一场雨要来，泡开
那层膜。尽管它吹弹可破

二皮脸。并不鲜见。生活中
不乏卑鄙的圣人。像――
一棵棵倒立的、行走的树，那些
枝枝杈杈，就是正道、歧途

我并不怀疑高尚者高尚的初衷
然而我一定要置疑――
如果高尚和卑鄙的结果，殊途同归
它们又该怎样分别定义或阐述自己

我在它们相交的地方，拼命地
刨找――刻度。纵然此前
一把俗尘，已淹没了今生
今世。一辈子……

道具

梦。与一柄巨斧邂逅
而我不是它的主人
不能用来劈柴，只可用以打捞
往事，用以想象
盘古，沉香，程咬金，李逵，以及
那些该死的，不该死的人
在书里，他们中甚至有一些
都没有名姓，就像那些
跌倒的牙齿，踉踉跄跄
相互碰撞，独自翻滚
在神祉的口腔中，在大地的肚腹上
生死，混搭，起落，重建着――
秩序
有时候，侠客是抽象的
似水，热血冷血都易沸腾
有时候，侠客是具体的
如柴，星星点点即可燎原
而我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道具
缺少绚丽的纹身，逼人的气势
也许真的需要一把巨斧
劈开自己，才能寻回
天地、母亲、兄弟或者正义
而那些尘封的故事
那些匝匝绕颈的凉气
那些沉默有年的寒光
都在质问――
平庸如我？是幸还是不幸？
那些雪白的牙齿在千万年之外
作答：死生有命。绝非侥幸
那口音，真像是泡在苦水里的
外乡人。近在心中，亡命天外

在背阴处

1.
在梦里。被绳镖
击中。我抓住绳子
拼命拖拽。拽着拽着
就不敢拽了。我怕――
伤到――
朋友

2.
躲在一堵墙背后
光，虽然能够发现我
却无力翻拍，我的
影子……

3.
我痛哭流涕，你
一脸悲伤。在你转身之后
风到处散播。你的冷笑
谣言。我从不轻信……

4.
你递给我一枚果子
很甜。你告诉我――
树，很高
我，很感动
可惜。梦――
与之相反。我告诉路人
那边有棵树，果实
触手可及……

5.
不是所有的人，都会
感觉到――
冬天的冷
不是所有的人，都会
感觉到――
夏天的热
春华料峭，秋实渐凉

6.
你们还活着，我真幸运
我还活着，他们真幸运……

7.
雪，不是归宿
夜，也不是归宿
而世界――
非黑即白……

透支

不想探寻，天命
为谁、为何而生
我跟随一支笔旅行
每个季节都可以有雪
每一场雪上都可以
站立，绿色和花朵
我透支来世――
写诗。透支未来
蹂躏，今生
在前世，我可能会是李杜
在目前，我铁定是个疯子
真想知道――
来生。我会是――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