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薄凉的尘世（组诗）
              南 山
●意义

禁用词语，我终于弊出这两个字
我能操什么
广播体操还是手舞足蹈地
骂人一通

这一生弊不住的愤怒并不仅此一桩
这一生要操的实在太多太多
为生活操劳让我快支撑不住了

禁用词语，这莫名的怒火
起源于昨晚的绿草地
一个侏儒似的女孩在卖唱
她的歌声清晰明亮，回响在夜空让我想到那些
当红的明星在她面前实在不如飞蛾
实在不如我眼前的这一只
小小的夜莺

她不到一米的身材，几个流氓混混上前去
抱起了她
禁用词语，那一刻我想
操起一根木棍
我想狠狠地教训那些混混
公园里没有木棍
只有我握紧的两个拳手

这就是活着的意义了
我想，如果女孩不是侏儒，如果女孩再长高一点
说不定她的一生
一定会成为一只
凌空展翅的夜莺

●在黑暗中发芽
我没有弊见，她是在黑暗中发芽的
在黑暗中我去睡了的时候
她悄悄地长出了身枝

这是漫长冬天的晚上，我捂着羊绒被
我穿着带绒毛的睡衣
而她可怜地在窗台上忍受着我开着窗子的
凌冽的冷空气
我以为她会和我一样在花盆土里睡懒觉

醒来给我带来的惊喜我想用语言无法表达
她白嫩嫩地长出了五厘米
我用直尺量过的，这朵小小的水仙花
她没有睡，她没有像我一样偷懒

在黑暗中发芽，或许我还不了解她的脾性
但在黑暗中发芽，犹如新婚的妻子在黑暗中受孕
这不能比，一朵花开的过程和二个人结合的过程有着天壤之别
她娇弱的身躯比我们人类更孱弱

在黑暗中发芽，在黑暗中长高
又在黑暗中盛开，这是很多花的习性
唯有黑暗能让她们在白天更娇艳，更纯洁，更芳香
水仙花是尤为特殊的一种

●这是个薄凉的尘世

犹如夜风的寒冷
这是个薄凉的尘世
白天我们忙不得思考，琐事让我们忘记伤痛
夜晚我们只能守候这一摊寒冷

这是个薄凉的尘世，许多人为目的而请客
朋友间的叙旧越来越少，沟通越来越稀有
就像我们每个人拖欠着这个世界
偿不清的债务

这是个薄凉的尘世，聪明的人靠投机取巧骗钱
一分成本一百分利，只要有人买单
就像那些钱多到花不出去的人
苦苦挣扎的穷人
在这个薄凉的尘世间衣裳单薄

他们抵御不住寒冷，他们呼告无门
他们在这个薄凉的尘世中默默无闻地为有钱人
捧上汗水和辛劳
尊严一度被人作践

这是个薄凉的尘世
医院里我多少次看见被撵出重症病房的患者
他们只能在走廊上
享受着白眼的待遇
慢慢等死......

●满心欢喜


望着从上帝那里来报到的
红扑扑的小肉团
望着儿媳妇的肚子突然瘪下来
她不要再穿宽大的孕妇装了

望着儿子因熬夜而显现出的焦虑和不安，以及
无限欣喜的眼神
我真的满心欢喜
人世间，还有什么能比享受天伦之乐
更让人快乐

满心欢喜，小家伙胖嘟嘟肉呼呼的
在我的怀里停止吵闹了
在我的怀里的这个肉球
粉嫩的像一个刚挖出土的洋芋
像一棵剃去外叶的白菜心

我怎能不满心欢喜，说明我完成了
人生的另外一个使命
我有后代的后代了，我做爷爷了
我的胡子可以放心白雪了
头发可以飘霜了

腿可以变拐了，脚步可以放慢一些
在未来的光阴里
我应该学会在夕阳里
慢慢踱踱步了
像闹钟一样地每日
我可以不必上紧发条

●我是哪里人

在弥勒我可以说自己是弥阳人
在昆明我可以说自己是弥勒人
在北京我只能说自己是云南人
在中国之外的任意一个地方
我只能自己说是中国人

我是哪里人，一生要承担那么多的角色
除非做井底之蛙
永远不要爬上井壁
否则就只能在不同的地点
像变色龙一样回答
别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