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吉林频道官方 于 2018-12-31 20:05 编辑
《落在电线上的鸟儿》
一只鸟儿落在电线上 不停地跳跃,飞起又落下 它弹奏着这根琴弦,向附近或更远的树林 传递着它的信息。这电线上的鸟儿 形单影只,天空正堆积着它的落寞与悲伤
一只鸟儿落在电线上 像一个音符,用叫声展示它的真实 身后,是形而上的天空,辽阔而静谧 充满了前程未卜的意义
一只鸟儿,在电线上徘徊了许久 它的离开犹疑而无耐,像一个将要背井离乡的人......
《老蟑》
上小学的时候 我们把张本老师叫“老蟑” 每天上晚自习 他在教室后面摸漂亮女生 有时还把李玉华带回寝室
后来,李玉华没有考上高中 和穿喇叭裤的土豆子搞对象 他们众目睽睽在电影院门前亲嘴 在海报的阴影里做爱
1983年严打 土豆子和张本因流氓罪 一个被枪毙,一个被判无期 李玉华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喝敌敌畏死了
现在,他们还在我的记忆里鲜活着 还有李玉华的奶奶 七十多岁了,每天晚上都拿着苍蝇拍 在厨房旮旯里追逐着蟑螂 见到一只就狠狠地拍个稀烂—— “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土豆子!” “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张本!”
《前奏》
我无法拒绝一群鸟儿合唱春天的祷辞,它们站在广场 一排柳树上,拉着叶子的风琴,不停地倾倒语言的 碎玻璃。时间向左拐15度,长椅上,一个戴墨镜的 老人敲着拐杖唱俚歌,伴随着节拍 一个少女跳着诡异 舞步。此刻,时间戛然而止,像被谁扼住喉咙 一切 都很可疑,充满了预谋,好像多年前一场惨剧的前奏。
《上坟》
坟头的新土已然荒芜,一只乌鸦在那里举旗,炫耀 春天的美。更多的灰烬飘荡空中,这一块块哀思的碎布 像一只只乌鸦盘旋。墓碑前,我听见先人的喃喃嘱托 其中一个,曾经的蔷薇郎,害怕我会玷污先祖的荣耀 无论善恶,他们都心怀对爱情的渴望和对大地的眷恋 最后,我坐在母亲的坟前,将心中的苦恼告诉她。那个 王小曼,拒绝了你的手镯,还有前程未卜的仕途。我看见 一阵风吹动坟头的冥币,忽左忽右,徘徊许久,终归沉寂。
《切一个人的名字》
月光下 她在切一个人的名字 切一下喊一声 切两下泪盈盈
她使劲地切着 切掉了他的的双手 切掉了他的头颅 又切掉了他的下体 一个名字在砧板上翻滚 一个人在远方的月光下呻吟
她不停地切着 切掉了他的白天和黑夜 切短了他酒杯里的时光
一个人的名字瘦下来 最后被肢解成横七竖八的树枝 散乱在一个女人的黑夜里
《贝壳》
像一个远离故乡的人 一只贝壳 伏在千里之外的书案上 每天晚上 它像一盏灯 发出幽暗的光 照着哮喘般的大海 照着恍如隔世的乡愁
《小说集》
我不敢进入房间 只是敲着墙壁喊 让房间里的朋友安静些 我已经忍受不了 他们的吵闹 搅乱了我的睡眠
《不能说》
不能说的太多 语言需要精心打扮 他们像诗人具有丰富的想象力 习惯了内涵和外延 让一个词浑身生满根须 反方向生长 并冠以有悖常理 指桑骂槐的恶名
《脚手架上的乌鸦》
一群史蒂文斯放逐的乌鸦 黄昏,它们在一片脚手架上空盘旋 像夕阳燃尽后的灰烬
它们发出瘆人的叫声 像上个月王二棍 失手从高空脚手架跌落时 那声绝望的哭喊
每天黄昏 它们从城外的墓地飞过来 占据着这片脚手架 理直气壮地向工地示威举旗呐喊 散布着关于王二棍的坏消息 完全不顾妻子贾晴和包工头李国的感受 仿佛要戳穿这个城市的谎言 2018.3.22
《一只丹顶鹤被烹成美味》
拔光了羽毛 掏空了内脏 一只丹顶鹤连同一片天空 在铁锅里烹成美味
诗人向北吃掉了它的歌声 女画家水水吃掉了它的思想 文联主席老方吃掉了它的双桨 秘书莫莫吃掉了它的飞翔
晚上 诗人向北的诗里 丹顶鹤的歌声在天空自由流淌 女画家水水的画布上 丹顶鹤在湖水与蓝天的背景下仰望 另一个房间里 文联主席老方划动双桨 和秘书莫莫练习丹顶鹤的飞翔
《身体里的人》
身体里的人 像一群叶子隐藏在树的村庄里
落日下,老男人在村口徘徊 少女在河边画骑马的少年 三个孩子在房顶像鸽子一样飞翔
还有,一个瞎子把柳笛吹成黄昏 疯女人用一场大火 把一个人的青春轻轻埋葬 ......
《敲》
敲击一截木头 它发出低声的呻吟
我不停地敲着 我要敲出它体内所有的 黄昏落日 晨钟暮鼓 叶子的喧嚣 年轮的伤痕 一场风雨后的宁静 一个跛足女孩的悲伤
我听见它体内 “沙沙”的流失 最后变成空壳 发出木鱼的声响
【作者简介】 杨海军,当代诗人,主张生活情境式写作。作品发表于《诗刊》、《北方文学》、《诗潮》、《安徽文学》、《青春诗歌》、《青春诗刊》等。2006年出版诗集《酩酊的颂辞》(与吉林韩少君合作),2015年出版诗集《田野上那些白色的花儿》。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杨海军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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