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客写给诗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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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无声》


一不留意就开了，在我窗台
一盆栀子花
白色的，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我隔一会儿就闻一闻
像吻满月的女儿

每天浇水
从阳光下搬家到阴凉地
安静的花，优雅打开自己
盛开又凋落
完成一朵花的一生
留下一种香气
让我在今后不期而遇

《落葵》


太阳落了，我也
要退场
这一大片山岗留给
云彩和羊群
我要回到老家去

守望，交给一棵白杨树
我想好好睡一觉
续上一个断片的老电影
在梦里，暖暖地
不用被动接受那么多
阳光与目光
低头或抬头都由我做主
睡去或者醒来
都自然而然


    《午夜咖啡》

想你，就睡不着了
来一杯咖啡
让想念更热烈些
这是午夜，风都睡了
我醒着，放一勺回忆在咖啡里
苦味淡了一些

窗外，滴滴答答落下
三五滴小雨
我想是你要回来了
打开门，守夜
在茶盘里，倒一杯金骏眉
那是你最喜欢的
味道


《牧羊人》


羊群漫步，在蓝天辽阔的孤独
嘴唇碰碰地上的苦苣
不饿，只想吻一下

我吹出一曲开花调
落满一座山谷
一只双眼皮的小鹿
站在路边等我
那迷离的眼神，令我迷糊

回村庄的路，今天格外远
不走了，我打开帐篷
枕一朵野花，入梦


《老将不带刀》



手里的刀，早就扔了
多余，心里的刀打磨着
白天的血与火
夜晚有孤月和伤疤
无形，足以砍断流水和西风

一个人的老，在万马军中
竟是那样苍茫
从落日的山坡上走来
正好有一两滴雨
掉在嘴角
有一丁点咸味，那是泪
怎么可以流泪
他狠狠地给了自己
一记耳光


    《今夜无眠》


从今夜开始，一篇小小说
我准备放大成一部
长篇巨著
一百万字，不准你的删除

从第一眼写起，我是夸西摩多
你尽可以是西施，王昭君
曲折一定要足够多
九九八十一难，我不会躲闪

我没有金子，有出产纯金的心
夜里，我背你过河
找一只草戒指

天塌下来，我扛着
你只管臭美，风花雪月
在我的臂弯里
说梦话，我彻夜听着
做你梦的保镖


《满天星》

星星好多，都是你放生的
鸽子
在夜里，我听它们
一遍遍说起你

那时，你正在梦里
我压低声音
悄悄降落到你枕边
放下，一个吻


《满天星》

满天星星都在
不见了，我吻过的那一颗
划船来找
我迷路在银河

当一块陨石坠落
那是我
燃起最后的烽火

《关山冷月》

月亮
被战士一遍遍打磨
一把刀锋的冷
一夜的北风，继续淬火

关山万重，一匹马足可以丈量
烽火连三月，家书系在
一只大雁的翅膀上

不冷的，是一支羌笛
吹出的乡愁，融化边关积雪



     《古月》

老古董了，祖母最爱的
一只玉手镯
爷爷去世那一年
摔落一地星星的泪

越来越值钱，在树梢
在小河里
很难看到小时候的圆
一弯再弯，一把镰刀
在怀念主人



       早春二月

刚打开房门，春风就挤进来

憋了一冬天的诗
噗噗啦啦，飞到阳光里

鸽子是通透的意象
麻雀是常见的口语

我赶忙大喊，回来
妻子说，干吗那么小气
三月三，就都见到了


   
        风吹麦浪


爷爷在风里
一遍遍抚摸涌来的麦子

山杏儿黄了，一把把镰刀
从香味中醒来
村庄要过年
阳光烤熟大地
麦穗挺起年青的乳房


奶奶躲在炊烟后的脸
升起一朵晚霞
我大口饮下一碗凉白开
甜甜的，里面放了蜂蜜


     水    灵

一个妮子的小名
爱笑，小时候的邻居
长得像铁梅
妈妈说赶紧长大，娶她

日子过得像老驴上坡
十岁那年
水灵跟着爹妈去了省城
三十年后再见面
她叫我诗人



路过那车站


小站躲在烟雨里
铁轨生锈，站台上长满杂草

送你，午后那一次
我俩打一把伞
上车后，你没有再看我
一只候鸟到南方去
给我留下一个冬天

雨伞我保存着，是你的
小站，荒废了
一些不期而遇的小雨
打在伞上，听来像一阵冰雹


   《桃柳坡人》

桃树是媳妇，柳树是亲人
你在阳坡上酿酒
酒引子**风

漫山遍野都醉了
醉得最厉害的是云朵和羊群

   
   
一个人的国度 

   

大片孤独在等待一个人收割
满天飞舞的风沙
把诅咒铺在没有句号的路上

有足够辽阔的星空
放牧心情
我是荒野的王，心清空
放进高原上无家可归的野马

落日故人，我有雷电的坐骑
奔跑过雪山与湖泊
盘点一穷二白的国土
高寒缺氧，格桑花在喊我
水没了，行囊里老酒还有半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