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风：切入《陷于果实》以及其他----左岸诗歌的精神分析


　　文/谷风
　　
　　
　　今天我从外地回来，能填充时间的是诗人左岸新作《陷于果实》的一组诗歌。其实在几天前，我就在外地网吧里第一时间领受了他诗歌给我带来的撼动，由于在那种环境里很难沉静下来细读，不能更好的深入其诗歌的艺术性和本位精神立场所带来的思考，所以他的诗歌一直在我内心装着，也伴随了六月花海的汹涌，现在我可以独自静静地感受了。
　　
　　诗人左岸在这组诗歌里呈现了与以往不同的方式，从叙述策略转入近乎于冷抒情的轨道。他在这里让自己半隐半现，你通过他的文字感到了精神的高地，那种精神给你带来的“海”撞击着你的心门。在《下山的钟声》里，首先是诗人在主题意识里给读者埋伏了一个人生经验的可能包装，是属于一个个体的后体验，也就是说他在“下山的钟声”里感到的一次生命体验。这个体验是在“钟声”中完成的，就如同他说：“它要在黄昏**之前/完成它的本能“。这是很主动的体现，是进入诗人自身的一种内心突破。诗歌就是在自身不断净化；体验，深入的过程中来完成的，其实完成的是一种负责，是一次生命意义的咀嚼。那么，在诗歌的开始他是这样写到：”等待，不分富贵与贫穷。这一刻/钟声要下山了----“。是的，生命没有贵*之分，都要下山了。但是诗人在这里为什么用”钟声“是值得思考的，”钟声“在大山中是有回音的，所以诗人在回音中走进生命去体验其内涵。”对孤儿说：失败的牙齿，一颗不少/不久都会重生。把一些人兜里太多的云雾/分给另一些人。我不知道下山的钟声/会不会放掉我这个逃避者，但有一点我很清楚/下山的钟声无须骑马而来“。其实在这首诗歌里你无法给他拆开来分解，他的诗歌就是顺势的河流，而这个河流就似乎是”孤儿“；他的失败的牙齿还会重生，还会给另一些人。所以连诗人他自己也不会放过，但他清楚的是”钟声“不是”骑马“而来。在这里他形象的用骑马的姿势来更清晰的说明，这是形象的具体的感官效果，从诗歌本身来说更能给人不同角度去思考，时光给你试穿的人生姿势。《下山的钟声》的整体是语言的水流给你或者我们一个启示和反省，其实里面隐藏的生命体验是很难说清楚的，诗歌就是在留下悬念之后给你思考的，让你也走进去，而你的体验是在诗人创作的过程中给你的艺术性的，诗歌文学的文字性的介入。不过这几乎让你触及到了什么。
　　
　　在《哦，山楂树》中，诗人以山楂树形象比拟手段，在一个几乎错位的述说着精神不死的过程。里面是否有宗教意识？我觉得起码是一种自由的信仰问题存在于诗歌中，从而建立起了诗歌的本位主义，也就是诗歌的独自立场体系，”永远有一种电击的深入“。是的，”我听见它的歌声走遍山谷/穿透所有的苦难/美好变得可触摸。她从地下挖出/那么多红色的宝石/分给过路者，让人享受另一种天堂的滋味/我简直不敢相信，生命的转换/是如此的平静与自然，这时我扼制泪水/是有罪的。哦，山楂树/别替我担心，这些年，我从别人的眼睛里/慢慢找回了我自己“。这种内在的精神与力量是给人撞击的。那么他的这首诗歌是建立在什么精神支撑下完成的？”山楂树“在这里扮演了特殊性的客体，是谁的？难道真是他女友的？不然了。这个主题是泛指性的，具有一定普遍存在意识的追究，她替代了他自己或者替代了所有我们所被撞击的精神元素。诗歌在这里其实是一个思想光环，文字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你读后得到了什么收获。”这些年，我从别人的眼睛里/慢慢找回了我自己“这里太说明问题了，诗人似乎看到了别人的影子正融合了自己。是在自我否定还是一种信念上的坚持？我看他找回自己的是一种新的思考。在这里他没有说出来，在诗歌之外你可以感觉到那些说不出来的东西最沉重。其实这首诗歌最让我感到的是一种生命的无奈或者矛盾的否定之否定，但不是哲学的，是诗人在思考新的命题的心理状态。而诗歌很客观的在山楂树上呈现的尽心尽意。在《当我推开门》中，体现的很客观和具体。很有意思的一首。诗人在诗歌中把”人“的一面抛弃了，随即是一个面孔的出现，”每天动物们总要早起。当我推开门/看见很多羊，已换上白色衣服，融入社会“。那些羊就是我们，就是我们参与了这个世界大广场。而最值得警惕的是”一切毛发颤抖之初，就决定了，像这柔弱的晨光/谁将以怎样的方式，热爱或自赎/我想改造我的一张脸，并没有注意/右手扔掉的东西，左手又捡回来“。简直让人读后感到一种哲学问题，似乎是一个唯心论在挟持着诗人的精神。说实在的大多诗人扮演的角色几乎都带有神秘色彩或者主观倾向的，但，是积极的，是一种人与生命现象的碰撞，就像打碎在礁石上的浪花一样美丽。在这段文字中诗人体现的是人在反复的重叠意识，反复的实践过程。他似乎在历史层面上看到了”人“自身的苦难----一种抛弃--获得--再抛弃--再获得的理念。其实诗人关注的是人类返回真本的东西。”右手扔掉的东西，左手又捡回来“诗中非常有思想性的介入给人以对事物存在的重新认识过程甚至是人为的形式。诗歌向来与哲学问题相互关联的，诗歌在哲学问题中扮演的角色甚至比哲学本身来的重要。但诗歌不是哲学，但诗歌可以推动哲学的思考。这就是一首好的诗歌所带来的巨大震颤力，也就是说一首好的诗歌里存在了本位精神立场的问题。在我读了诗人左岸的这首诗歌后更相信了一个诗歌文学的独立存在性问题了，其实这是诗歌文本给我们思考上的促进，在某种程度上推进了诗歌文学的进步。
　　
　　再来看看他的最后一首《陷于果实》。这首诗歌最让我惊动与关注，可以说诗歌给人带来的是巨大的，开阔的社会的，世界的思考。诗歌太宽阔了，甚至高而仰之。他所涉及到的不仅是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性的团体，甚至涉及到我们这个世界的特殊的存在问题，甚至于我们自己。”不会让我失望/尽管它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我的注视，我看见那个没有来源的果实有些愁怅，其实它被更多的目光/误解过。“在这里再去研究他的诗歌本身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诗歌本身带来的思想价值问题。我不是夸大，左岸在这里做了最大的努力，他的努力不是诗歌的，是诗歌以外的问题，也就是说他关注的是一个广泛存在的问题。说不清楚，尤其是一种模糊性的东西又让诗人形象的彻底呈现了。这里特有意象出现的指代性是值得推敲的，”果实“到底是谁陷入进去了！”一只蝴蝶亮出强大的国家机器以后，那些花儿/睡眠很美，“这是多么形象又宽大的想象！”蝴蝶“怎能亮出强大国家机器？简直不可思议的说法，但又是多么可能的一种建立，一种诗歌立场的建立。给人美，甚至美中的持重。如果用一幅油画来呈现的话只能请凡高的精神癫狂意识来完成这个”工程“了。诗歌语言本身带来了可能又不可能的美学甚至思想的线条。”以至于岩石想起/马车拉走的草垛，陷于巨大的沉醉/风再也没有力气，去解散什么/我的迟疑影响了一个人的一生“。诗歌中太可思议了，岩石想起草垛又陷于沉醉，而风再也没有力气了。这些相互关联，相互牵扯的虚实意象的转换不但给人感官的效果，更多的是一个大范围的命题，多么沉重的东西，多么说不清楚的东西，被诗人巧妙的以小带大，以点带面的呈现的具体。而其散发出来的思想光环不是几个文字能栽重的，我看到的是一个诗人仰头或者低头沉思的状态，是他在静默中供托出来的世界问题。到底是谁陷入了果实？真是巨大悬念！”我的迟疑影响了一个人的一生“。”我“在这里不是个体的我，”一个人“在这里不是某一个人，在这里是一个我们共同参与的话题，是我们共同陷入果实的处境。可以说好的诗歌是进入了哲学问题的，好的诗歌能影响一个社会性的思考。左岸的这首诗歌具有积极的思想意识，也有忧患意识。其实自我们人类存在以来，创造了灿烂的文明以来，忧患意识一直也不曾离开过我们。但忧患是一种积极因素，大多有思想的人才有忧患的积极性。读诗人左岸的诗歌不仅建立在艺术上，更多的是思想领域的渗透。
　　
　　在这样一个日子里能看到这样优秀的诗歌是幸福的，而难免有点沉重的幸福，是因为左岸诗歌内在精神的海洋冲刷着我们。诗人的这一组诗歌基本没有其关联性，都是独立意识的。但是有潜在的东西相互牵扯着，就是其诗歌隐藏的生命意识与生命体验所流露出来的问题是最大的收获。他的这组诗歌无论是在艺术上还是在文本特有的力量都是成功的，一些语言相当诗化，并且给人以外的东西。其实这就是在他进入冷抒情后给我们带来的诗歌魅力。是艺术的，是思想的，是相对融合了的感性与理性的文本。读这样的诗歌是幸运的，也会看到诗人左岸更上一层楼。




　附原作：
　　
　　《下山的钟声》
　　
　　等待，不分富贵与贫穷。这一刻
　　钟声要下山了，带走祷词和在树林深处
　　发生的一切，它要在黄昏自 焚之前
　　完成它的本能，让不断向下的河流
　　保持警惕，对孤儿说：失败的牙齿，一颗不少
　　不久都会重生。把一些人兜里太多的云雾
　　分给另一些人。我不知道下山的钟声
　　会不会放掉我这个逃避者，但有一点我很清楚
　　下山的钟声无须骑马而来
　　
　　2008-6-2
　　
　　
　　《哦，山楂树》
　　
　　永远有一种电击的深入
　　在山岗，在大片的云遮蔽的草地
　　我曾用女友的骨灰
　　种下的一颗精灵，它的舞蹈开始为世人瞩目
　　我听见它的歌声走遍山谷
　　穿透所有的苦难
　　美好变得可触摸。她从地下挖出
　　那么多红色的宝石
　　分给过路者，让人享受另一种天堂的滋味
　　我简直不敢相信，生命的转换
　　是如此的平静与自然，这时我扼制泪水
　　是有罪的。哦，山楂树
　　别替我担心，这些年，我从别人的眼睛里
　　慢慢找回了我自己
　　
　　2008-4-22
　　
　　
　　《当我推开门》
　　
　　每天动物们总要早起。当我推开门
　　看见很多羊，已换上白色衣服，融入社会
　　鸟从天空不断，挖掘出别人的东西
　　一切毛发颤抖之初，就决定了，像这柔弱的晨光
　　谁将以怎样的方式，热爱或自赎
　　我想改造我的一张脸，并没有注意
　　右手扔掉的东西，左手又捡回来
　　
　　2008-4-25
　　
　　
　　《陷于果实》
　　
　　不会让我失望
　　尽管它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
　　我的注视，我看见那个没有来源的果实
　　有些愁怅，其实它被更多的目光
　　误解过。一如我简单的曲线
　　在一个女人肤上颤抖之时
　　所留下的音乐。一只蝴蝶亮出
　　强大的国家机器以后，那些花儿
　　睡眠很美，以至于岩石想起
　　马车拉走的草垛，陷于巨大的沉醉
　　风再也没有力气，去解散什么
　　我的迟疑影响了一个人的一生　　
　　
　　2008年6月6日于上海

　　


　　作者简介：
　　

　　谷风，本名：王熙文。1966年出生，祖籍山东。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谷风诗社社长，《谷风诗刊》文学总监。入选《21世纪诗辞典》。作品见于《诗刊》、《诗选刊》、《绿风》、《大学生时代》、《汉诗》、《诗人报》、《诗歌报》、《青年诗人》、《诗库2007卷》等100余家报刊杂志及诗歌选本，发表500余篇首作品。创办民刊《谷风诗刊》。著有诗集《谷风》，《谷风论诗》，《玫瑰诗人明素盘之玫瑰诗论》。现居上海。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