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忠伟

放羊

羊，吃草的时候很专心
不容打扰
我坐在土坡上等夕阳落山
像等一个人那样虔诚
羊，抬起头来
我也不会用鞭子打它
它吃饱了
有理由停下来休息
我依旧走神
凝视辽远的天际
有时候，羊会忍不住
“咩，咩”地喊我

羊的表演

羊，也有调皮的时候
追着蝴蝶跳来跳去
在草地上打滚儿
撒欢，像一个疯子那样癫狂
或骑在另一只羊身上示爱
有茂盛的鲜草不吃
去咀嚼枯草
毫无理由地跑远
又跑回来
我看着它毫无意义的表演
心里会升起一丝温暖

菩萨心肠

树桩有菩萨心肠
多数时候，它有木质的柔软

把一只羊拴在树桩上
是母亲的主意
母亲也有菩萨心肠

没有人时
小羊就会“咩咩”的叫
风，吹来树叶
风有菩萨心肠

二叔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断腿
守在小羊旁边养伤
他们彼此沉默，互相安慰
小羊也有菩萨心肠

与羊书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世俗的礼节
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
与一只羊在一起，与世无争
就像与自己在一起

更多的时候，彼此沉默
你吃你的青草，我忆我的青春
互不打扰，也互不怜惜
草木越旺盛，春天消逝的越快

终究人间有烟火
我们与共同的位置度过共同的时间
一起离开草滩
一起走在路半

家有柴门，无锁
扣之三下即开
请羊先进，我后入
夕阳紧跟

卖羊

被缚住双脚的羊躺在地上哀嚎
过称，装车
羊贩子油腻腻的手蘸着唾沫点钱
甩到牧羊人手里的钱
因单薄而悲戚

车远了
牧羊人捏着钱的手有些抖
风吹过栅栏
牧羊人又回到了羊群
像一只等待被卖掉的羊那样温顺和恐惧

去牧羊

喝了酒，我就去牧羊
想你了，我就去牧羊
惆怅的时候，我就去牧羊
无所事事，我就去牧羊
生无可恋或喜出望外，我就去牧羊

草滩像一页辽阔的信纸
来不及写上
“亲爱的——”
一只小羊跟着羊群去了远方

风吹着风，羊随着羊
草丛紧挨着草丛
许多时候
我被羊群丢弃在茂密的草丛中
像一枚忽略掉的
逗号

走在公路上的羊

低头走路，在水泥公路上一只羊是自卑的
身旁驶过拖拉机，电动车和重型卡车

路旁的野草是自卑的
一只羊并不把它当做可口的晚餐

唱歌的牧羊人也是自卑的
他日思夜想的小芳越长越漂亮

长长的水泥公路更是自卑的
从羊身上落下的一只蜗牛死在了路中央

牧羊归

我赶着一群羊从山上下来
晚风吹过
我像赶着一群雪白的云朵
山谷有好听的回音

我尽力保持安静
回到枝头的山雀和野斑鸠
有简朴的巢

羊群在长长的山路上低头走着
看见炊烟
我才记起自己不是神仙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