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阳春

到了这天，一切都是直白的
迎春，亦真亦幻的开在
接近腐朽的树根旁
有人让它们开花
有人堵住他们的伤口
还有人为树上的鸟窝发愁
新鲜的衣着，也是为阳春这一天准备的

活蹦乱跳的季节
比兔子跑的还快
稍不留意，花就窜上枝头
果子沉重时，你有口感和糖分
在葱郁的世界里沉吟，杏子酸甜，苹果清脆
大把的迎春，黄橙橙的
缠绕在门楣上

我们与岁月的关系
可以精确到分秒
也可以忽略掉生的全部
我懒得去找与阳春相悖的季节
我只知道阳春，伸出手可以接住更多的
暖，抛出去，就是荠菜和婆婆丁和蒲公英了

2、把自己放进梦乡

关于纵横的传说
像难以驾驭的
野马，纵然有马皮做的鞭子
也难以唤醒无梦的人，一天一年一生
我们都在同一张被子下，嗅闻身处暗夜的体味
腐朽，像花朵一样
供奉着神

假如你还能醒来
我是说，排除你的困顿
我会告诉你，你在鸟鸣的牢笼里
企图做一棵树，那是不可能的，你还是甩掉
身上的露水，做一个吃油条的人吧
我们免不了沸腾的倾轧
但我们至少可以多点
粮食味，让人们在吞咽时
少一些哽咽

亲爱的，读书时间到了
我本该在明媚时分，在窗前读点
轻松的字，现在却在雾霾里体会两肩酸痛
现实浮在油面上，有大义凛然
也有不可调和，我曾被这种
气质驯服，我伏在桌子上
像一个文质彬彬的匪
劫杀了自己的
灵魂

3、我的村庄在大雪里

我在村庄的大雪里抬起了头
灰蒙蒙的天空里，炊烟
像我的看到的
第一片雪花

关于人生和家乡
就这样降生在草莽和土地间
所有的心痛和柔软
都那么自然，那么温顺的依附着村舍
我们爱的羞涩，像山路拥抱着鹅卵石和花岗岩
像杏花落在梨花树下

我看到大雪，就想起
浓烈鲜美的蛤喇汤
想起碧绿的韭菜
想起漂浮在铁锅上大饼子味
想起我憨厚耿直的亲人们，被这片大雪
连接在一起

4、一起

我宁愿相信这些巨大的沟壑
是我们的伤疤，是不远处的陵墓群
是从对面梁上传来的
走西口

我宁愿相信那放羊的老汉
被羊群淹没了，我们在同一个羊群
吃多了岁月的青草，我们的善良和淳朴
已近颓废

5、种一棵自己的菠菜

种一棵菠菜
结种子，生养小菠菜
四月寂寞，野花白而繁忙
可以咣当的
内心空旷
静止在静止前
失控，清明，大团的柳絮
阻挡住了车轮

说不清这一站
会停多久，活人陆续
赶来，有人在树下点灯
杂色的鸟屎
纷纷落下
有人说下雨的事
说着说着就有一声雷
落在菠菜脸上

6、关于路

最小的路
被分割成更小的
方向，小于45度的尖刻
大于360度的轮回，像老鼠与猫的
方程式，假设你是猫X
假设你是老鼠Z
假设你是猫也是老鼠
假设你不是猫也不是老鼠
假设你是时间

你无解，这很好
你看，一块蓝天白云
从无名延伸到无名，一坨星星
到死都属于黑夜
我踩倒的芒刺
再也扎不疼想扎的
无数生命，它们不是人
却陪在我们身边

7、好看的四月

你看，幼小的虫子
难辨雌雄，可早下的雨
把花催上了枝头，鼻子尖碰到了小草尖
四月，有些子宫急于膨胀
有些果实端正的
坐等秋天

四月的每一个支点
都预示着力，我爱四月
爱四月的女巫，爱她骑在扫帚上的
得意，我听到她说，让皎洁的、美丽的星云
在年老色衰的时光隧道中
铺满鲜花

8、风云怀抱

我被一群沙丘簇拥着
像君王，接受风的参拜
玩到任性，挑一个避风的地方
躲起来

风来，风又走
风在耳边呼呼的叫
你佯装不知，风穿过你的身体
风带着你，自由的荡来荡去
随便，散漫，无所谓
也无所惧

风在云的怀里
快乐，带一点忧伤
风的云，是不错的云，白白的
像倒立的棉花，软软的，像蓬松的乳房

9、自白

不止一个人指责我的
沉默，也不止一个人赞美我的
大眼睛，沉默和大眼睛
像风马牛被人
贴在我脸上

我喜欢一个人
把一根面条，从碗边吃到碗底
我喜爱吃麻辣，却吃不出麻辣的氛围
但这都是我深以为然的
自由

我期望有一天独自
去流浪，避开所有的人言
在天空下与天空交流，我说什么它就是什么
我为它闭上眼睛
它就带走我

10、槐的女孩

女孩每天在宾馆门口旁
修补袜子，我有七天
坐在她身边，她的针有两个针尖
其中一个是倒钩

三五米远，运河分过来的溪流
在青石板上淙淙流过
有人洗菜洗米，有人洗衣物
有人路过溪流上的小桥
一定会与她们搭话

女孩带我看运河
看此岸彼岸
看船舶，看鸟儿
看行走了一千七百米后的大河
沉睡在星星般的波澜里

11、雷雨的悖论

神没有疆域
神没有唱和疆域的事
神在马上鞭挞乌云的女儿
雪白的羔羊，与神分享分娩的疼痛
他们把天穹弯成了巨大的弓
它们构筑的胚胎比青花瓷
还要清白

我能够留念
能够在影像里找到靶心
而我眼中的天庭，空有一副悲怆的面孔
我想在对立一生的雨中，听到一个完整的雷声
很快，这世界就炸了，这世界被
纷纷地，一滴接着另一滴的
雨，炸碎了

12、面孔

总有些角落，有些东西，是太阳留给月亮的
小猫在太阳下“喵”的叫了一声
没看清它的瞳孔
我不敢预言月圆之天下
有没有人横行，有没有人仗剑

披着白长袍的僧人
从天界落下来，人间的路
多有坎坷，他必须指引我们，摸着自己的
路，一步一步的走，夜半醒来，反复检查
变形的膝盖，那本该单纯善良的血
忽然变得狰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