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老兵
——致六十年代转业兵团的军垦老兵
文/寒冰

一

十八岁
你还是一个文盲
一个在土里刨食的文盲
当征兵的集结号在村头吹响
你毫不犹豫地放下撅头
告别年迈的爹娘
告别兄弟姐妹
告别你深爱的家乡
你要去实现心中的愿望

穿上绿军装
从此，一个崭新的名字在你心中闪亮
你成了一个兵
一个坦克兵

军队，是你梦中的天堂
是你一生的追求和梦想
在这里
你学会写字，学会打枪
为了不负这一身戎装
你顶着星星去靶场
笨鸟先飞
你用勤奋赢得三等功奖章
别人熟睡你已把坦克擦得锃亮
迎着朝阳
尽情奔跑在训练场
你用青春书写着人生的第一乐章

农民本色融入军人胸膛
深深眷恋着绿色营房
眷恋着朝夕相处的战友
眷恋着你的伙计——坦克
顶烈日，抗冬霜
摸爬滚打不负众望
练兵场上一颗颗子弹射十环
仿佛打进敌人的心脏
靶心微笑军歌嘹亮
坦克跟你肩膀挨肩膀
金灿灿的军功章
鼓舞斗志照耀前进的方向

穿着绿军装
祖国使命从不忘
当地震毁灭了村庄
当洪水吞没了家乡
当灾难降临在祖国土地上
你冲锋陷阵在前方
春种秋收援助百姓去收粮
哪里需要你就哪里上
六年军旅你亲不够绿军装
你想把梦延长，再延长

二

祖国
一声令下
全体老兵转业援边疆
依依不舍诉离殇
再看一眼军营
再擦一次枪
那辆陪伴你的坦克
默默注视着你离开的方向
眼含泪花告别战友告别营房
敬礼，**
再见，梦开始的地方
脱下的是军装
脱不掉的是军人的担当
军人情怀永远在心中闪光

扛起背包奔赴新战场
黄沙漫漫万里长
西域边陲去拓荒
钢枪换铁锹
军营换边疆
你依然穿着绿军装
却没有了帽徽和领章

绿皮火车载你到新疆
这里人烟稀少满目苍凉
盐碱如雪泛着刺眼的白光
干旱的土地张嘴喘息忙
一望无际的戈壁寸草不长
连绵起伏的沙漠风沙狂妄
一路颠簸从绿洲走进荒凉

辗转半月
祖国版图一个叫喀什的地方
兵团农三师四十一团
这里将是你的又一个战场
它还有一个名字叫草湖
她没有辜负人们赋予她的名称
芦苇骆驼刺爬满沟沟坎坎
蚊虫成群虎视眈眈
名副其实的“草湖”
她就是你生命中的第二故乡

三

你是一名老兵
肩扛铁锹，手拿砍土曼的复原大兵
再大的困难也压不垮
把苦和累埋进沙漠
血和汗滋润农田

没有房屋地窝子里先谋生
摊一捆草铺上行李就是床
癞**蹲在枕边听你呼噜响
老鼠钻进被窝和你同睡一张床
蚊虫从不放过到口的干粮
……
为了尽快改善现状
开春化冻，破土建房
老兵终于有了真正的家

干旱的沙漠蜥蜴在草下乘凉
开垦沙漠，移沙造田
一不注意
蜥蜴钻进大裤裆
那个心惊肉跳的过往
至今说起都是笑料满堂
“骆驼刺”扎进皮肉更是专心的疼痒
夏天火辣辣的太阳没几天就晒黑了脸庞
你们咬紧牙关把砂山夷为平地
开启兵团第一犁的绝唱

辟开戈壁垦条田
摘下领章帽徽的老兵
终于在这里撒下绿色的种子
收获金色的希望

你像照顾孩子一样照看出土的嫩苗
掏厕所，拾牛粪
把一挑一挑农家肥送给根
整夜不休不眠浇水灌溉
新打的渠埂太松软
经常被水冲垮
你不顾春寒料峭雪水冰凉
跳进水中堵口子
一天天一夜夜
陪着庄家度日月
送走春花迎秋实
‌迎来金秋硕果香

四

一九六七年帕米尔高原传来开山的一声炮响
新疆军区与兵团携手并肩
开启长达十年的筑路工程
你的名字跃然纸上
中巴友谊公路把你再次拉进新的战场
这是一条凌驾于帕米尔高原之上
穿梭于喀喇昆仑之间
贯通南亚大陆
连起中巴友谊的丝绸之路

这是一条修建难度最高的路
壁立千仞冰峰雪岭
悬崖峭壁高山峡谷
蜿蜒曲折险峻绮丽
海拔落差四千米
炸石开山筑路
拉石铺设加宽
一周时间
血泡摞着血泡
坐成厚实的老茧
炸飞的石块不长眼
身上，腿上随时成为飞石的落脚点
伤疤连着伤疤
你轻伤不下火线

恶劣的环境艰难的作业
时刻都有生命危险
你眼睁睁看着战友掉进山崖，卷进洪流，压在巨石之下
每修一公里就会有战友倒下
血肉之躯铺成的路啊
恐惧吗
退缩吗
不，不能
战友的血不能白流
你扛起战友没有来得及点燃的炸药包继续炸开阻挡拓路的大山
……

这条路留下中**人太多的隐忍
这条路吞噬了多少战友的忠魂
这条路触目惊心，不堪回首
这是一条中**人创造的奇迹
这是一条中**人用血肉筑起的友谊之路
这条路在高山之巅俊美绮丽

五

历经寒暑
磨炼钢铁意志
完成筑路工程回到连队
没有休息毅然决然的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劳动生产中

兵团人敢叫日月换新天
五十多年的付出
团场旧貌换新颜
现在的草湖
春有鲜花装扮
夏有瓜果香甜
这里
秋有硕果累累
冬有暖阳相伴
这里已打造成了“喀什的后花园”

此时的老兵啊
已经成了真正的老兵
两眼昏花满头银发
重病缠身一副沧桑模样
心如磐石的老兵啊
却依然守护着亲手创建的家园

历史的长河流过了大半个世纪
这一批老兵
很多已经长眠在“七号地”
那是一片保存着草湖原貌的土地
英烈的忠魂在这里安息

巍巍的慕士塔格把这段历史铭记
涛涛不绝的盖孜河水传颂军垦前辈的血泪经历
草湖人不会把你们忘记
千亩枣园在他们身旁飘香
一栋栋整齐的楼房与他们招手相望
对面新建的学校阳光明媚书声琅琅
睡梦中的先驱们
脸上洋溢着安详和赞赏
他们看到草湖已展开了腾飞的翅膀
当年他们移走那么多砂山
如今
他们自己却长成了一座座移不走的山。

2019年8月5日起草，2019年9月19日定稿



【作者简介】：寒冰，实名:杨红梅，现居住新疆昌吉。热爱诗词，朗诵，旅游，喀什作协会员。凤凰西南诗社社长。诗歌常发表在《长江诗歌》《安徽诗歌》，《湖北诗歌》《山东诗歌》《人民日报（海外版）》等纸媒以及凤凰诗刊，现代作家文学等网络诗歌平台。诗观:让灵魂深处无法遏制的感动倾泻在诗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