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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坛周刊】第0113期||一根火柴灭了 再擦一根 擦完八根 是不是天就亮了......
组稿:刘合军 编辑:刘润东 file:///C:\DOCUME~1\ADMINI~1\LOCALS~1\Temp\msohtml1\01\clip_image001.gif
本期作者: 刘合军 龚学敏 龚学明 杨小滨 汤养宗 西棣 向以鲜 雪克刘西英 离开 吕本怀 张沐兴 莫笑愚 王子俊 班琳丽 鹤轩 殷红 苏俊 笨水 岳上风 张声仁 张守刚 樵夫 黑眸 孙淮田 唐月 盎然(排名不分先后)
一根火柴灭了 作者: 刘合军
再擦一根 擦完八根 是不是天就亮了
一只燕子飞走了 剩下七只和 巢 用残枝和碎草 修补窟窿
一个天空只见倒影 一座空城憋住 哭声 一万个人堵住 喉咙
提灯 作者: 龚学敏 ——兼寄四川省医院援鄂医疗队医务人员
给春天提灯的人,与村庄一起挨冻 每一片雪都在传递寒冷 唯有他,给所有寒冷着的消息照明 指给它们真实。
给风提灯的人,被风刮着 那些死去的风,苟活的风,沉默的风 堆积在大地上 唯有他活着,被风刮成真正的风。
给大地提灯的人,必是与大地一同 被黑暗压得无法喘气的人 大地再苍茫 他的一丝光,就可以证明它还活着
哀歌 作者: 龚学敏
庚子年有大疫 搅乱了中国人生活的平静 一个叫武汉的地方 死了一些人,封城已多日
与鼠无关,乃蝙蝠惹祸 无药可救 无辜者继续死去 活着的人关上窗户
城市少有蝙蝠 长相丑陋者无所不及 病毒貌似美丽 百姓无知,抢购各种传言
太阳照在长江黄河上 人不能像水流动 活着的没有庆幸 他们在等着工作,糊口,娱乐
训诫书或诊断书 ——悼LIWENLIANG医生 作者: 西棣
每一天都是开始 每一天都是结束 一盏灯灭了 所有的灯也就灭了 在光的牺牲处 铺满星星的尸体 在黑夜的深处 围困你的大石 必将广大它的广场 是冷漠,扩大死亡 是一种无药可救的 哀伤, 整整齐齐 送新鲜的人类到那插满墓碑的远方 恐惧,使我的心 在死亡的走廊上 彻夜亮着 是真实,令所有的人紧张 死的继续死着,活的也踊跃死着 噢,从神而出的 神必收割 麦子死了,无尽的播种 真正开始了 田野大步向前 显示它意义的全景
删除 作者: 向以鲜
李文亮医生吹响
新冠病毒的哨子时 你们抓住他,训诫他 以谣言的名义删除 救命的哨音
名字中带着与生俱来的 温暖与光明的眼科医生 用最绝决的方式 删除这个欠他 太多的人间
当全世界都在悼念 中国的普罗米修斯时 我担心“李文亮”这三个字 会不会因为过分敏感 而被彻底删除
耻辱柱 作者: 雪克
上帝告诉我 慎用你们人间的耻辱柱 我问为什么 他说该钉的你们不钉 不该钉的胡乱钉 我问腐败的撒谎的该不该钉 他说耻辱柱 不钉木偶和僵尸
也悼李文亮 作者: 刘西英
作为一名医生 他可以预警疫情 却无法预警人性
他用34岁生命开出的方子 正在治疗社会顽疾 自己却已失去生命
真话不敢大胆说 是逝者的悲 假话还要认真听 是生者的痛
哀悼 作者: 离开
“一个健康的社会不该只有一种声音” 他带着它走了。在二月七日 农历正月十四日,在武汉走了 在立春后的第四天走了 已经是春天,百花还没有盛开 还听不到春水流动的声响 他是一位“造谣者” 在训诫书上,写下“明白”的人 他是疫情吹哨人 曾经尝试去拯救地球 他是母亲口中不会撒谎的孩子 他叫李文亮,医生 死于新冠肺炎,享年34岁。
无题 作者: 吕本怀
1 我不想称你英雄 你是儿子,你的父母此刻还在医院 你是丈夫,你的妻子此刻危在旦夕 你是父亲,孩子此刻还在妻子的腹中
你仅为一个医生,你只是一个公民
你说出了很多人刻意隐瞒的真相 你说出了很多人不敢说出的真话
“需要英雄的国家才不幸”,伽利略曾说过
此刻我们所面对的煎熬,是否也算得一种不幸
2 我不想流泪了。我也没有眼泪了 从昨晚十点到此刻,一直不敢闭上眼睛 我不敢想象你离开时还要经历怎样的痛苦 不敢想象你的家人将要经历怎样的撕心裂肺
我不想流泪了。我只想有一座纪念碑
高高的伫立在这片罪孽深重的土地上
上面其他的什么都可以没有;但必须 写上你的名字,并铭刻你留在这世上 最后的发声:
——健康社会不该只有一个声音
3
一个国家为你失眠 整个世界为你而哭
你本可以拯救国人
却最终成了此刻的局面
你终于走了,你才34岁
但愿那边不再有封口机
4 此刻,我唯有用这键盘 祈祷
你的父母早日康复
你的妻子转危为安 你的孩子安然出世
尽管他们这辈子注定以泪洗面
尽管他们这辈子注定生不如死
只有春风的魂魄发出羞愧的哀鸣 作者: 张沐兴
《李文亮》
人工膜肺无奈地撤下 你还没死 医生流着泪走出武汉市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 你还没死 媒体陷于沉痛中 你还没死 殡仪馆的焚化炉冒出哽咽的烟 你还没死
你不会死的 除非这个世界 再也讲不出真话 除非辽阔的春天里 人世再也捧不出一颗正直的心
一个人的死
他得到飞鸟的翅膀 从此他的爱 拥有大地与天空两种栖息 他托着干净的灵魂为人世追逐光 也墓碑般站在落日的余晖里 凝视真相 一个人的死 成为一炉火最大的荣幸 就像真理 是白纸上的黑字 也是灰烬与一炷轻烟
哀歌:悼李文亮医生 今夜,我的眼泪只为你流 满屏的蜡烛只为你燃 ——题记 作者: 莫笑愚
在幽冥之地,谎言的故乡 病毒扛着尸身招摇过市 而人如蝼蚁,如大地 毫不起眼的累累伤疤 真相孱弱如病叶倒毙街头 一个声音傲慢地横行 他大声呵斥:要熄灭,那光 要熄灭,那烛照,平凡的仁心
在幽冥之地,谎言的故乡 恶不是恶,善不是善 真相逐一戴上口罩 熄灭,熄灭了—— 那光,那无言 瘟疫和病毒,掏空一座城
亲爱的空城之子,人间的天使
是你,用生命点燃夜空 呼啦啦——,我看见 那火,在禁足的人心 被唤醒,被复苏——
明亮的光焰,沉默着燃烧 发出风的吼声,你—— 拨弄微火的人,擎着火炬 从天空来,又返回天空 在午夜,在黎明未明之前……
纪念日
作者: 王子俊
我想到集体的悲剧再一次浮起, 就耻于自己 还能看见阳光照在树枝上。
我向往的山岭,藏不住借宿的 游隼鸣响着, 尽管这鸣响,并不是我最善长的摁喇叭的方式。
而今天,满目都会是落日的 悲伤, 尽管这落日的句号,已悲恸地停顿上对岸的墓碑。
悲伤的时候,我会想一想麦子 作者: 班琳丽
“悲伤的时候,我会想一想麦子” 这个句子,飞出梦中的火海,勇敢的 像一只逆行的白鸽
火舌吐着血滴子 白色的衣服,湿成血色的花冠
我想一想麦子,冬天就要过去 像一首悲伤的歌,就要唱到尾声了
我的欲望在寂静中死去 作者: 鹤轩
去年曾写下一首诗 ——忧伤的二月 现在依然在二月里忧伤 眼前是空无一人的楼梯 我听到我摔倒的声音传来 像一本书被风轻轻翻着 像一个小女孩对着辽阔的草原哭泣
他再也看不到这个春天(组诗) 作者: 殷红
抢救
我用了整整一个夜晚 终于凭记忆抢救回了 因不慎操作而误删了的十几首诗歌 而同一时间,十几亿人民 也没有抢救回来 一个生命
我不得不承认 相对于轻浮的诗歌 沉重的生命 更容易被删除
训诫书
我承认,是我制造的谣言 我承认,是我摘下了春天的第一片柳叶 却没有吹出春天的序曲
我承认,我患了严重的眼疾 我承认,我没有说出赞美的语言 我愿在天国虔诚地忏悔
把这份训诫书刻在我的墓碑上吧 亲爱的人们,这是我给你们最后的告诫 希望你们能够明白
他们将抢夺天空
诗人喻言说:要“把逝者安葬到天上去” 那是雨水和阳光的故乡 在那里,没有谎言和欺骗 我们每一次抬头 都是对逝者的祭奠
可我担心,这会不会引起 一次对天空的抢夺与分割 那些手握金钱和权势者 最终都在天堂 让我们抬头就不得不仰望
他再也看不到这个春天
一个捍卫春天的人 在春天到来的时候,告别了春天 我不想再发问,是谁剥夺了他看一眼春天的权利 因为不会有人给我回答 我也不想给他焚烧一叠叠纸钱,敬上美酒和三牲 我不敢保证,天堂里没有污吏和贪官 而轻浮的诗歌 不会成为高飞的风筝 浑浊的泪水也只会 打落无辜的桃花,新绽的嫩叶
此刻,今天,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就是冒着春寒和雨水 代他去空旷的田野和山丘 探一探这个春天的消息 是否如他希望的那样
天堂多了一双眼睛
他去了,带着那双光明的眼睛 天堂因此而多了 一束光
他高居于我们的头顶 他不会离我们远去 他爱过的人间 还需要这一束光 透视
轮回 作者: 苏俊
2003年,我在上大学 那时候我们怕北京人 怕广州人 怕附近有非典患者的学校 排队买板蓝根 每天量体温 买白醋,买盐 为一切可能保命的谣言买单
轮回 作者: 苏俊 2003年,我在上大学 那时候我们怕北京人 怕广州人 怕附近有非典患者的学校 排队买板蓝根 每天量体温 买白醋,买盐 为一切可能保命的谣言买单 2020年,工作许久了 我们怕武汉人 买口罩 买白醋 买酒精 买双黄连口服液 为一切可能保命的消息买单
无从回答 作者: 笨水
杀过的动物
还会被杀吗 感染过的病毒 还会再感染吗 生过的病 还会再病吗 发过的高烧 还会再烧吗 死过的人 还会再死吗 说过的谎 还会再说吗 流过的泪 还会再流吗 一切都无从回答 而春天就要来了 一切皆有答案
说您呢 作者: 岳上风
封城 封口 在那日 您 弄反了 于是您的国 停摆了 于是那个叫李文亮的医生 于今日 停止了呼吸 和“造谣"
训诫书 作者: 张声仁
昨天晚上 他走了 训诫书还在 他说 在那边 这个 没有用
我在自己的河山里破碎 作者: 张守刚
摸摸胸口 我知道自己的心碎了 尽量屏住呼吸 别让那些数字的虚无 掐住喉管 更多的时候 我宁愿自己看不见 听一听 哪怕是疼痛的风声
这样的日子 我宁愿在自己的河山里破碎 足不出户 也不让外界的空 多一丝不安
我只想在自己的呼吸里隔离自己
在每个醒来的清晨 我总会摸一摸自己的额头 这个刚刚到来的春天 它有发烧的疫情还在蔓延
我的呼吸还是昨天的呼吸 只是多了些焦虑 我就放不下自己
这些空荡荡的日子
隔离是一个疼痛的词 我只想在自己的呼吸里 隔离自己 不给外面的空气添堵
哨音 作者: 樵夫
第一声哨音很微弱 比一豆灯火还小 这个世界听到了,只有几秒 哨音被控制在有限的范围 余火没有唤醒病入膏肓者 比病毒更可怕的,是任意涂改真相
病毒汹涌,黑暗的部分不断被揭开 与疫情同行的,是越来越多的感染者,越来越多的死亡 吹哨的人,也成了死者的一个数字
李文亮与训诫书 作者: 黑眸
先贤曾言: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为自由开道者,不可令其困厄于荆棘。” 而昨日,抱薪者冻毙于风雪 开道者困亡于荆棘 大地上,风雪漫天,众生流泪 自由者,一腔悲愤,唱响哀歌
指出皇帝没穿新衣的孩子,不应被训斥 吹响警哨的吹哨者,不应被封口 于悬崖勒住奔马的人,不应被弃于悬崖之下 而后,还在他的墓碑上,刻上 粗暴的训诫书
又一个提灯的人走了 世界,又少了一丝光明 李文亮,被文书训诫的,不应是你 而应是这个世界 似乎,你只是用你不甘的逝去,狠狠地给了某些人 一记,无比清脆响亮的耳光! 但,我的心 却在滴血……
倒春寒 作者: 孙淮田
余音绕梁 哨声久久回荡
李文亮走了 带着他的哨子 带着他的委屈、愤怒、无奈
像一个好裁判 扔下了他的运动场,扔下了 他的忠诚,他的 明亮哨声
是否唤醒了 空荡的大地,楼群也是 竖立的耳朵 是否擦亮了 蒙尘的草木,玻璃窗也是 惊恐的眼睛
天空,灰暗阴沉 大地,春寒料峭
祭文亮 作者: 唐月内蒙古
天还没有亮,不是月亮的亮 而是文亮的亮 尽管日已上三竿
我摸黑写下漆黑的祭文 不是文革的文,瘟疫的瘟 而是文亮的文
一袭白衣飘逝,天下缟素 一只口罩窒息,万马齐鸣 一位战士倒下了,杀死他的不是敌人
一个谎言的传播者 一个被真理训诫的罪人 一个被冠以英雄乳名的寻常百姓
他只做了一件寻常事,说了一句寻常话—— 狼来了的时候,作为一只羔羊 他在羊群里悄悄说:狼来了
今夜,逆流成河 作者: 盎然
当笔尖划过春的节点 当无数悬着的路灯怀抱樱花 当玻璃窗汇集眺望的溪流
李文亮医生走了,34岁 疫情第一吹哨人。风声 瞬间冰冻,大江南北
是的。当疫毒吐露舌尖时 你冲上去,背着阳光向世人 吹响口哨:狼来了
当毒烟弥漫树林 当东征的脚步,四方响起 轻轻的,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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