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诗坛快递 于 2020-3-30 12:13 编辑
用诗歌点燃一盏心灯 ——读马启代诗歌《与疫情有关（五首）》 刘亚明
2020年新型冠状肺炎病毒，让国人刻骨铭心。 诗人马启代百感交集、倾情关注、奋笔直书，写下了《与疫情有关（五首）》等诗歌。随着时间的推移，疫情的结束，有些事情可能在记忆中模糊，但马启代的这些文字，或许就是一盏心灯照亮着我们！ 上善若水，厚德载物。面对疫情，人们多想伸出援手，去帮助湖北、帮助武汉、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然而，作为这场疫情的经历者，大家大都只能宅在家里，除了电视网络等媒介的信息，更多的是焦虑关切、叹息无奈。马启代是一个性情中人，对社会极富爱心与责任，毫不掩饰自己的观点，真情面对，大声疾呼，抒发了自己内心的不安与关注，表达出对因为没有及时应对导致疫情扩散的不满和对以李文亮为代表的医护人员的盛赞。《立春》《庚子元宵记》两首诗对口罩的描写，让马启代生发了奇特大胆的想象：
我被关在家里 春天被关在窗外 一片，一片 从天而降的雪花 纯净，洁白 仿佛是上帝 给万物 送来的口罩 ——《立春》
上帝一定会来 巡视这万城和空巷
今夜的月亮 就是他的大口罩
阴霾弥漫着 他一定没穿生化防护服
在人间 他看不到我们，我们也看不到他
——《庚子元宵记》
与这两首诗歌一起，我们可以感受到疫情期间的口罩世界，包括雪花和月亮竟也能与口罩相关。马启代如此看似信手拈来的诗歌，形象逼真贴切，既符合诗歌想象的逻辑，又具有深刻的寓意。无论是前者的雪花“仿佛是上帝/给万物送来的口罩 ”，还是后者的“今夜的月亮/就是他的大口罩”，都是在疫情当前的大背景下的生活记录，也是大疫当前的一种祈求希冀。两首诗皆以上帝做主角，简约明快，瞬间让我们目光转移，看到一场雪的到来，看到万城空巷的一幕。如果说“我被关在家里/春天被关在窗外”，是人们曾经共有的无奈，那么上帝“在人间/他看不到我们，我们也看不到他”，则是一种自觉、自立和自省。无情的病毒与口罩联系在一起，这让马启代诗歌剔除了那种被动的遮盖，也让我们心情平和下来，冷静地去面对。此时，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无情的病毒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多么需要一种神或者神奇力量的拯救！在湖北，来自全国各地的医护工作者舍生忘死战斗在抗疫第一线，他们的逆行给疫区带来了希望。 相信，每一个有良知正义感的人，对于这场疫情都不能无动于衷。同这两首诗相比，五首诗歌当中的《祷告》等另外三首似乎更情绪化，更切入危险的疫情，更能体现马启代诗歌的本真。对于马启代诗歌所产生的阅读效果，尽管我不能用嫉恶如仇或出离愤怒来形容，但谁都可以看出字里行间的激情与激愤。前几年，中国当代诗歌奖（2013—2014）创作奖曾对马启代授奖，授奖词这样写到：“对于诗人来说，世界就是一面镜子、一盏灯，他们寻找可以影射映照之物。马启代找到了镜子与灯，他的文字直逼事情的本相。在他的追迫下，文字显露出了最隐秘的思想的光芒，这种光芒由于诗人对良心的拷问而显得耀眼夺目。”事实上，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阅历的丰富，马启代诗歌总是表现出一种率直与情境的介入，还诚如这个授奖词所说，他找到了镜子与灯。《祷告》一方面痛斥对8位医生的传唤，一方面疾呼“病毒回到它应待的地方”“对下毒的野兽定点斩首”。马启代用诗歌歌颂逆行者，鞭挞因为失职渎职而导致疫情的扩散，寥寥诗句说出了我们想要说但没有说出的话，表达了我们想要表达却没有表达出的心境：“请将时针倒拨30日，或者更早/请停止对8位医生的传唤/删掉通报中的谎言/让那只无形的黑手收回指令/让良知回归内心”“而一场灾难已经开始/对恶纵容是我们犯下的罪孽”。 比尔·盖茨在谈论新冠病毒的一封公开信中说：“许多人认为新冠病毒的疫情是一场灾难，但我觉得这是一次‘伟大的纠错’。它是为了提醒我们我们似乎已经忘记了的重要教训，是否再次吸取教训取决于我们自己。”那么，新冠病毒真正教会了我们什么？当我们还在为疫情的漫延而纠结的时候，马启代用诗歌《潘多拉的盒子已经打开——悼李文亮》，严肃而犀利地说出心中的悲愤：
扼杀预警者，英雄就是牺牲品 大众不过是炮灰
雄鸡的喉咙都割断 黎明照样到来
即便你用整个天空来埋我 也埋不掉真相
生与死的开关被魔鬼掌控 春天里开满了哭声
在现实生活中，每一个事情发生的后面，无论是好还是坏，都有一些精神层面的东西相生相伴。然而，我们坚信美好和正义的力量。检视问题，从错误里吸取教训，这是人们在这次疫情中应该首先把握的。这首诗的4节8行，措辞严厉，直言不讳，充满思辨。每一节诗句陈述着一种现象或结果，其中的因果对应，带有痛斥、责难的意味。可想而知“大众不过是炮灰”“黎明照样到来”“也埋不掉真相”“春天里开满了哭声”，让我们读出了生命的叩问，扼杀预警者，这样的境遇该是何等的悲戚，该是负有多大的代价？！病毒也一再提醒人们，世界的命运是联在一起的，影响一个人的事情同时也会影响另外的人。马启代诗歌潘多拉的盒子已经打开，伤疤一样在我们的身体里时时作痛，进而让我们有了更深更多的理性思考。 《一位武汉人的呼号》以悲悯者的姿态，用无法释怀的关爱，谈及“一座城市无力的哀嚎”和不忍目睹的一幕，描绘出武汉挥之不去的疼痛：
整整十天了 病毒染红了中国、走上了世界 宅在家里的我 衣食无忧 却无法漠视一座城市无力的哀嚎
电视里莺歌燕舞 人间却仿佛已经休克 空无一人的街道 只有救护车的哭声在回荡 我幻想过无数的末日 却未见一个来的如此静谧 那坐在医院大厅死去的患者 那密密麻麻的候诊人群 那一座座矗立着默默流泪的高楼
上述，马启代诗歌辛酸的字句不乏憧憬的光芒，平静的抒情叙述满含批判的机锋。建构出了“我”与武汉，电视与街道、救护车，“我”与末日、死去的患者、候诊人群之间的关联，表现了生命失去的不可承受之“重”。这样的情境与意象、叙事与抒情，围绕疫情单刀直入，倾力成诗。这首诗不仅是马启代的个人感受，更是其诗歌写作的批判精神、诗歌态度的一种反映。 一个优秀的诗人应该同时也是一个思想家。在阅读马启代诗歌的时候，我更愿意阅读其中的睿智哲理部分，更愿意品味那些超越诗歌之外或诗歌之上的部分，比如：
我爱这个国家的人们 捡废品也要捐钱的老头 在一线不休不眠的护士 写了血书请战的医生 自发行动起来的司机 逆行者、坚持打扫卫生的清洁工 还有没日没夜的建筑工人 积极筹措钱物的海外学子 我越爱你们 我的心就越疼
与疫情有关的诗歌，是容不得半点虚妄和隐晦的。面对大疫，诗歌真挚的表达，发人深省的叩问，容融与透澈更加的难得。可以看出，马启代此时此刻的爱与疼，是国人的爱与疼。这里的“人们”“老头”“护士”等等，都有更多更好的被爱被疼的理由。这样的诗句，释放出一种审美感受，有一种独到的思想，更加深刻了大爱之下的生命华章。 这场疫情给我们带来了许多可以总结的经验教训，让我们也燃起心中那盏灯，勇敢、智慧、不可懈怠地面对，还如马启代所说：
是的，每一盏熄灭的灯 都承载着五公斤的眼泪 有些痛 不能忘记 有些痛 不能被原谅
一首诗的终极价值与经验，竟然是那么的广大无形与无处不在！“熄灭的灯”与“五公斤的眼泪”听所未闻，只是可惜现实生活中许多这样的想象被我们忽略了。我们的世界需要爱憎分明，一首诗尽管文字不多也可能火苗微小，但它足以点燃我们的心灯，把我们的心空照亮。事实证明，马启代诗歌语言的修辞、排列并不复杂，正是因为这样最简单的语言表达，挖掘了事情的真相，在某种意义上更能刺痛读者心里深处的某一点，从而引起共鸣。这首诗结尾的“不能忘记”“不能被原谅”，发自心底，直接、质朴地告诉我们，质问的决心与智慧。
人生如同一艘夜航船，我们一辈子都在追寻着一盏指路的灯。马启代寥寥几语道尽人生，来自于他做人的秉正率真、不卑不亢、从容优雅和诗歌写作的以实写实、直击人心、触动灵魂，为我们树立了一个写作的样板。长路奔向远方，山水写意苍茫。走过这场疫情，春自漫延花自绽放，这个时候，我们真的也应该想一想用什么将自己的心灯点亮……
作者简介：刘亚明，辽宁省盘锦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盘锦市作家协会副主席。1986年发表诗歌散文小说评论等作品。曾获第四届中国西柏坡散文节红色散文征文大奖赛二等奖等奖项若干。出版诗集《仰望的思绪》，文集《淡去的岁月》《明心雅鉴》《芦花诗语》等。
附：与疫情有关（五首） 马启代｜山东
祷告
请将时针倒拨30日，或者更早 请停止对8位医生的传唤 删掉通报中的谎言 让那只无形的黑手收回指令 让良知回归内心 或者，病毒回到它应待的地方 倘如此，就不需要逆行者 儿童不用离开父母 脑瘫儿也不会饥饿而死 不需要感动，也不要英雄 人间的节日照样欢声笑语 而一场灾难已经开始 对恶纵容是我们犯下的罪孽 那就请您降一道闪电吧 对下毒的野兽定点斩首
2020年1月31日 明夷斋
一位武汉人的呼号
整整十天了 病毒染红了中国、走上了世界 宅在家里的我 衣食无忧 却无法漠视一座城市无力的哀嚎
电视里莺歌燕舞 人间却仿佛已经休克 空无一人的街道 只有救护车的哭声在回荡 我幻想过无数的末日 却未见一个来的如此静谧 那坐在医院大厅死去的患者 那密密麻麻的候诊人群 那一座座矗立着默默流泪的高楼
我爱这个国家的人们 捡废品也要捐钱的老头 在一线不休不眠的护士 写了血书请战的医生 自发行动起来的司机 逆行者、坚持打扫卫生的清洁工 还有没日没夜的建筑工人 积极筹措钱物的海外学子 我越爱你们 我的心就越疼
是的，每一盏熄灭的灯 都承载着五公斤的眼泪 有些痛 不能忘记 有些痛 不能被原谅
2020年2月1日根据一位武汉人的微博增删、分行、改定
立春
我被关在家里 春天被关在窗外 一片，一片 从天而降的雪花 纯净，洁白 仿佛是上帝 给万物 送来的口罩
2020年2月4日
潘多拉的盒子已经打开 ——悼李文亮
扼杀预警者，英雄就是牺牲品 大众不过是炮灰
雄鸡的喉咙都割断 黎明照样到来
即便你用整个天空来埋我 也埋不掉真相
生与死的开关被魔鬼掌控 春天里开满了哭声 2020年2月7日凌晨
庚子元宵记
上帝一定会来 巡视这万城和空巷
今夜的月亮 就是他的大口罩
阴霾弥漫着 他一定没穿生化防护服
在人间 他看不到我们，我们也看不到他 2020年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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