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木易


存在主义哲学家海德格尔在《诗人何为》中说到“语言是存在之家”，此句揭示了语言和世界的关系，作为追求语言艺术的诗歌，自然要回归语言本体，解构诗歌当然也要从语言本身出发。诗歌的语言熔铸了诗人的认知思维、审美元素、美学观念、哲学思辨等，并由此建构出个性化、审美化、艺术化的诗学立场，诗人通过不同的艺术方式和创作手法，以敏锐的视觉呈现出时代的真实面貌，并以“在场”的写作态度审视历史文化所带来的痛感，弥补当代文化中的消弭部分，用诗歌记录着时代的有效性，从而使诗歌建构成为当代文化最重要的精神内容与上层建筑。
时至今日，新诗百年，大浪淘沙，以严观为代表的少数诗人，仍保持着鲜明的写作倾向和严肃的文学观念，活跃在当代诗坛。他们积极地的从事诗歌创作，是当代“知识分子”写作不可或缺的主力军，创造出了具有真正意义上的现代诗歌，从而推动了当代诗歌的发展进程。早在2004年诗人严观就夺得《长江文艺》年度大奖，被誉“为当代中国和世界诗坛贡献了最多思想的诗人”。2020年获国家颁布的“中国收藏家德艺双馨奖”，蜚声海内外。作品时见于《诗刊》、《作家》、《作品》等主流刊物。严观精通多种诗歌写作样式，写下了大量的长诗如《奔跑的贝尼》、《美神》、《山水名画赏》、《郑和下西洋》；长篇叙事诗《天逊湖边叙事》；独幕诗剧《空寂的跫音》、《奔驰》；五幕诗剧《战争与和平》，十四行诗《十字星》等。从严诗文本的丰富性与审美风格来看，他是一位注重诗歌技巧与诗歌锤炼并在写作上有着深厚经验的诗人，这使得严观创作出了诸多优秀的诗篇，细读这些作品，最大的特点在于将古典主义诗学中的审美元素同外国文学中的多种表现手法高度融合，从而为汉语诗歌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也为诗歌的创作题材提供了广阔的借鉴空间。大部分诗歌返璞归真、趣意盎然、哲思反辨、细密柔和、以古贯今、融化新知、妙巧天成，如《古董瓷瓶》、《十字星》（十四行诗）、《无人喝彩》、《蜘蛛》、《愈行愈远》、《天逊湖边叙事》(长篇叙事诗)等，在这类作品中，用现代意识融汇古典素材最为突出，如其诗歌：《大地母亲》（节选）：
夏果唇齿间渗出美味，
展颜珍珠般的牙齿，倾国倾城。
笑容中弥漫开来的慈惠，
足以消弭国争，让强梁握手言和。
严诗继承并发展了中国古典诗歌的传统精神，将浪漫主义的理想追求融入到古典主义的艺术形式之中，实现了浪漫与古典的真正统一。在本诗中，“大地”、“沐恩”、“千年野参”等都为中国传统诗歌的重要意象群之一，作者采撷这些具有代表性的意象融合“赤道的佳果”、“澳芒”、“极寒”等外国典型的意象，二者融合毫无悖离之感，相得益彰，遥相辉映，可见诗人在其中拿捏力度之准确，赋予了经典以新的审美内涵，拓宽了笔下的文学素材。在这方面，严诗好用莲花、月光、桂花、飞鸟、流水、佛陀、太阳、玉石等意象，作为其重返古典的重要手段，也是倾慕古典文化的重要体现，在《蜘蛛》、《天空如画》、《仪式·日出》等作品中均有体现。
在中国古典主义诗学的领域中，特别需要提出讨论和学习的，窃以为，是其笔下的“乡愁”精神。严观的“乡愁”写作是继余光中先生之后，无论从创作手法和情感意蕴来看，无出其右。这类作品虽然没有许多的单独篇目，但在许多作品中均渗透着作者浓浓的“乡愁”情怀。在《斜晖中的夜郎国废墟》、《原乡》、《与风景有关》等作品中，笔下“山脚下的老人”、“屋檐下顺着的雨水”、“飞鸟的翱翔”、“村夫的农耕”、“花布夹袄”、“犁铧翻动黑泥”、“牧童横笛”等，作者在目睹城市文明所带来的冲击以及宗法制度的破坏，保持一种返璞归真、回归自然的态度，深入挖掘其中隐秘、矛盾的美，这不仅打破了传统对时间的束缚，也是对现代文明的重建。在描写乡土的客观经验和现代城市的生活态度上，诗人喜将民俗风物融入到诗歌创作中，包含文化、传统、历史、民族等多重维度，这种立体的乡愁观外化为文字，也就体现了严观为中国古典诗歌的重塑和建构，对于当代诗歌如何重返传统、点化传统、承续传统、融合传统，给出了一个很好的答案。而严观融合传统的每一步，理性的思考和严肃的写作观念则一直贯穿于他的主张和创作中。
诗人严观在继承中国古典主义诗学时，深受西方浪漫主义和现代主义诗歌的影响，他将浪漫主义表现手法和抒情方式迁移其作品中，拓宽了诗歌的内容与表达方式，“神性”是严诗最具有魅力的特点。在这里要区别于中国的“神性主义”诗学观念，中国的“神性”诗学观体现在具有震撼、超现实和对生存的荒诞性的领域等方面，而在浪漫主义的“神性”自然中，所指的是自然与人类的关系，强调二者是一个和谐共生、相互依存的关系，使世界充满神性的辉映，获得神性的关怀和扶持。在这方面的有效性书写，严诗一枝独秀，堪称典范。严诗在强调自然的神性的同时，更多的是描绘人与自然的关系，这其中既蕴含了本身的神性，也赋予自然以神性，切实符合浪漫主义“神性”的写作要求，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华兹华斯曾说过：“大自然是博大的灵魂，永生的思想，其中蕴含着无所不在的精神和智慧”，这种认识也使严观尊重自然、崇尚自然，在其诸多作品中均有体现。其诗歌《天空如画》（节选），或许是其最典型的浪漫主义“神性”诗歌：
我们时刻身处其境的画卷，
我们常常仰望的深邃蓝天，
我们见证晴空云朵的变幻，
一幕一幕的图景，
既成此时此刻，
又构成亘古绵长的瞬间。
请停下，请抬头，
天幕如画，
云在画中，
云是地上的马，
也是天上的驼峰；
是人间的君子，
又是群仙中的佛陀；
草原上的成群绵羊，
也能在天上放牧…
天就是人心哪。
星汉灿烂，
风雨雷电，
画布的张力和预兆。
阴云密晦，
冬雾阴霾，
人世的沧桑冷暖，
夜月的阴晴圆缺，
多少主题，
各种宣示…
我们闭眼回眸，
目不暇接的画面，
云飞云卷的天空；
意识与自然暗合，
心跳与昼夜应和。
在这篇作品中，严观由天空展开了一系列想象，蕴含深意和思考，诗人赞颂了世界的万千形态都披上了天空的光辉，他将天空的“神性”赋予了大自然，以其质朴化来打动读者，给人别样的审美体验，产生了不同于常规的“陌生化”效果。这首诗是描写天空的，前半部分语言简洁、清新、自然，描写天空的变化并没有使用晦涩难懂的词汇，而是用了一系列的比喻，但就本诗来看，在具体的语境当中，普通的词语也被赋予了不平凡的内涵和意境，这就突出了想象对于浪漫主义诗歌的作用，能够使普通语言、普通事件在作品中呈现“陌生化”的效果，从而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诗歌后半段则充满着了哲学色彩，
意趣无穷。
作者在汲取浪漫主义诗歌创作方法时，借鉴了象征主义诗歌写作手法，以此来表达强烈的主观色彩，并凭着想象、感官、暗喻创作了一系列的作品，严诗创立了一种全新的感觉方式，读他的作品后会返回内心，重新审视个人和时代，进而抵达灵魂深处。解读严观的象征性作品，音乐性成为不可忽视的要素之一，其作品是音乐和诗的交融，从而增强了的表现力度。诸多意象，大量的暗示，来表达抽象的、微妙的个人空间，在堆满想象的空间中，意象与意象的不同排列犹如钢琴谱上的音符，跳跃舞蹈。音乐的形式应和灵魂的倾诉，语言和形式二者融合，诗歌自然也就具有了朦胧的“神秘色彩”。语言中发掘“音乐性”，借助诗歌的韵律，透过意象，在虚实交错间揭示出所要表达的的情感。如其作品《美神》（长诗）第九章：
我和他来到阳光和云彩游戏的地方
我指给他看空气的几个不显眼的缺口
他说对于他一切已无什么新奇可言
我就默默地猜想
含笑地观望着必然性产生的过程
我感到荒野容纳了我们
从草尖上流过飒飒的风声
一刹时一阵神秘的颤栗控制了我
我被一种颤动的、桔黄的光晕罩住
从像太古一样遥远的地方我看到音波向我卷来
在我四周扩散
把最甘美的天籁溶进我的身心
这是三声呼唤
每一下都荡起我的心
让心晕眩在高极天庭的云雾里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对爱的幻想，将强烈的情感浸染在诗句中，表现出主体灵动的隐喻体验。显然，爱的渴求与与现实的不完满，和谐之中的冲荡，让人如临深渊。“飒飒的风声”、“音波向我卷来，四周扩散”、“三声呼唤”，几乎所有都是流动的画面，耳边急促的风声，音与画在诗中汇合，如置身其中，被强烈的情绪包围，四散的音波席卷而来，困扼住“我”，而最后的三句“我爱你”，则令人联想到庄严、纯洁和胜利，恰如郁达夫先生在小说上对人物的描写手法。对严观来说，使用象征主义诗歌的创作手法的途径便是从自身的感观出发，捕捉不同感觉，再次融通以进行诗歌写作。可见，诗人具备很好地这种不同感觉之间相互融合的能力。
在诗人的象征主义写作中，除了自身的通感写作，其作品笔下的理性和哲思也应该是值得借鉴和学习的，严诗将诗歌拉回客观与冷静的知性维度，为当代诗坛带来“智性”的语言特色。不同感觉的互通，扩展了心象的范围和智境，新诗百年中，从体物到感物，从象征到超现实，中国新诗不断地建构起了具有“现代性”的诗学观念和审美诉求，在此过程中，通感写作破解了人与社会、时代的关联。严观的《艺术与未来工业》、《一座桥对于城市的意义》、《礼赞》、《理想远大的青春》等都充满了理性的审视和通感的写作。
王国维先生明确提出“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在严诗中，不可忽略的一个词是意境，具体来说，其作品呈现出情景交融、虚实相生的境界，严诗所营造出的意境是沁人心脾的享受，像是从知识的历史长卷中走出来的诗人，诗中有着拂不去的人类知识之树的枝蔓花卉。在其作品中《山水名画赏》中：
蔓延的群峰衬托一座耸峙的大山，
第次的冈丘林壑远近有致，大小得体；
巨松亭亭，在翳蓊的林木里卓然如盖，
藤萝草木盛装披裹，
山形步步移，每远每异，序列井然。
灶膛红火，青烟袅袅，
绿径中青灰的路面蜿蜒，
真想去到上面行走；
太阳缓缓落下平川，
林边空地尽染落日余晖；
但见高士弈棋于茅舍，
就思慕总有一日也会迁居；
潺潺泉流绕岩而汩汩，
就想坐而濯足，摇扇论道。
一幅画，让人如临其境，
身心畅快，这样的美妙真是出乎意料啊。
该首诗歌使用一系列充满感染力的词汇,如青烟袅袅、灶膛红火、绿径中青灰的路面、落日余晖等，诗人通过对色彩、气息等的形象描绘,激发了读者的视觉、触觉、听觉等,在这首诗中，出现了群峰、丘壑、太阳、平川、流水、树等意象，构筑起了一座宏伟的意境之地，从意象的选取中，可以看出作者对开阔、壮观、流动性强的意象情有独钟，而这些意象本身就具有极为壮阔、渺远的特征，“潺潺泉流绕岩而汩汩”则在安静、悠然的意境中增加了流动感，动静结合，使画面立即变得真实可感。诗中对弈的棋手的出现，则注入了丰厚的人文内涵，最后处抒发了人生感慨，营造出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效果，给人一种返璞归真的享受，余音绕梁，风流尽得。
在当代诗坛，有一种写作样式是诗人不愿尝试的，与其说是不愿尝试，更不如说是这种尝试需要深厚的写作功底和审美高度，而这也就让许多人望而却步，即“长诗”。“长诗”写作继海子之后，再无焕发出其庞大震撼的生命力，海子曾说 “诗有两种:纯诗 (小诗)和唯一的真诗 (大诗)，“大诗”即“长诗”。诗人严观写了大量的堪称大诗的长诗，以《天逊湖边叙事》（长篇叙事诗）为代表，虽其二人在意象的选取、空间的形式上各有不同，但是均通过铺营大结构、构造大气势、摄取大意象等思考了人类命运和时空关系等问题，践行了其对“长诗”的理论性覆盖。《湖边叙事》通过探索诗歌的“大结构”，实现了“真”与“美”的结合，在“引子”部分(节选)诗人这样写道：
日月星辰,各安造化的法则运行;
朗朗乾坤,永恒的规律历久弥新。
膨胀和收缩，
爆炸和凝聚,
运转与漫游,
摩擦与碰撞,
成熟及消亡,
生长及变迁……
浩瀚的宇宙,在太阳系里聚合特殊的元素，
太空的露珠,丝丝缕缕润泽地球,
形成深邃辽阔的海洋,犹如天然的承露之樽；
开篇即把人带入宏大的宇宙空间，严观对宇宙的形态裂变展开了一系列的描写，最后归于人类，人的历史发展演变进程、自然环境与人进行的持续斗争，从宇宙到人类、从本国到异域、从白昼到黑夜、从意识形态到现实生活，时空的转变，体现诗人对人类命运特有的思考。“引子”之后，再无时空的转变，作者语言转向了宇宙年轮与轮回般的二十四节气的书写，这不妨看作是对时空的具体性描写，二十四节气中蕴含着作者诗意神性的描写和对美学观念的独到见解。《天逊湖边叙事》紧扣“时令”，以“节气”为节点，如《大雪》，首句为“雪在下，这是上天的恩赐”；《小暑》中有诗句“节气像个沸腾的生命，在热情恣肆演奏它的奏鸣”。
严观曾对我说，《天逊湖边叙事》是其潜心锻造的叙事长诗，在“二十四节气”的叙述中，可以综合看出诗人的创作水准和诗学立场，诗人把时令和歌咏完美地结合起来，使用如此大手笔、宏大气魄的抒写，实属仅见。作为吟咏二十四节气少有的诗作，诗人咏立春、咏惊蛰、咏霜降、咏小雪，处处紧扣气象的特点，用具有乡土特点的笔调，细致地表现了出来。无论是立春的“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负冰”、清明的“桐始华，田鼠化为鴑，虹始见”、“鹰乃祭鸟，天地始肃，禾乃登”的大暑，抑或是“鶡鴠不鸣，虎始交，荔挺出”的大雪，诗着重力描写地方风物和节气的变化特点，这种风物的展现与节气紧密相连，可见一斑。
严观多年的诗歌创作和他的理论研究是相互依偎、相互促进的，从创作内容到形式的多样化探索，使其对新诗的现状及发展趋势有了更加深入的思考，他在诗歌语言、诗学立场、诗歌文体、意象意境、表现方式等，都切实符合百年新诗传承和发展的要求。而严观就新诗诗体的写作，所作出的系列示范文本融贯中西，美美与共，使中国新诗的发展进入一个全新高蹈的向度。
严观具有多重社会身份，如收藏家、国家高级艺术品鉴定师、艺术品评估师等，在其众多身份中，可以游刃有余、有条不紊地处理其中的事务，实为不易。单就在文学领域，严观以当代生活展开的宏大谨严的精神叙事，进入文本，以特有的美学观念为依托，展开了一场高峰上的“文学试验”。新诗自胡适先生、郭沫若先生始，从《尝试集》到《女神》，从徐志摩到艾青，尝试了一次又一次的的中国新诗高峰试验，即至当代的舒婷、顾城等，似乎已变成即将远去的经典。而杨炼、欧阳江河对新诗语言的奇幻之旅，西川对完美意象的神来捕捉都已载入新诗史册。而严观数十年从容不迫的诗歌之旅，注定了要成为当代诗坛的集大成者，其语言之淬炼、意象之塑造，浑然天成，对诗歌的深入探索，对诗艺阐释的纯正和创新，将诗歌推进至广袤高远的神性境界，冲破了当代文化和历史的桎梏。相信在严观的影响下，中国诗歌发展会愈加绚烂，诗歌艺术的流变也愈加清晰。


2020年3月26日作于古都彭城
注：贾赛赛：笔名木易、诗人、
文学评论家，传世图书出版中心主编。

严观 世界文化艺术界联合会副秘书长暨旗下欧洲与亚洲作家联盟主席、欧亚收藏家联盟主席。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两部诗集；有诗作在《诗刊》、《辽宁日报》、《吉林日报》、《作品》、《作家》、广东电视台（音画诗歌）、《侨报》等多种媒体发表。2004年曾获《长江文艺》年度大奖。是“为当代中国和世界诗坛贡献了最多思想的诗人”。中国文化艺术人才管理中心艺术品鉴定专业委员会秘书长，中国社会文物专家委员会委员，北京成化艺术品有限公司、沈阳皇朝珍宝文化艺术品有限公司董事长，孙瀛洲古陶瓷研究院研究员，对北宋哥窑、南宋官窑等的研究论述解开了千古之谜。《文物艺术品司法鉴定》副主编、执笔人之一。文学学士、MBA、高级工商管理硕士、高级物流师、国家高级艺术品鉴定师、艺术品评估师，“严氏文物数码比对鉴定法”、“严氏文物价格评估法”发明人。2020年获国家人才库颁发的“中国收藏家德艺双馨奖”。策展的“中国收藏家精品展”（2020北京）获得极大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