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枣树


它和我娘同龄
甚至比娘还大几个月
娘年少时曾经给它浇过水
培过土，剪过枝
像疏理自己年轻的发髻

它曾经枝繁叶茂
是老家院子里一道风景
她曾经结出全村最甜的果实
让打小吃苦的娘
尝过生活的甜

母亲去世那年
它突然不说话了，枝杈泛黄
不长叶，只落叶
几年内没结一颗枣

人们都以为它死了
都以为它的根须
顺着黄土到村后墓地找我娘去了

我也以为它死了
这是一棵有心有意的树
与我有一种看不见的血缘关系
我甚至为它写过挽歌

庚子年多灾
老枣树却突然复活
像饮了神露
结出满树的大枣儿

一阵秋雨过后
满地的红孩子
让人失去落脚之地

我拾起两颗
一颗摆在西屋娘的旧照片前
另一颗
刚咬了一口
不争气的泪水就流了下来

世上最甜最美的果实
一时间变得又咸又苦


2020.10.5青岛颐景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