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过身去

马学文

吃过午饭
全连都要睡午觉
只有我不能睡
我给连队喂猪
我得守着
连队食堂门外的泔水桶
泔水桶是个半节油桶
里面装了全连干战的洗碗水
也有少量剩菜剩饭
原本就不值什么钱
但附近的老百姓特别看重
常常趁部队午休的时候
翻进围墙偷泔水
来偷泔水的都是些姑娘婆娘
她们系一个皮围腰
胸前补个大口袋
手里拿个小撮箕
在军营里面到处寻找泔水桶
只要稍不留心
放她们靠近泔水桶
她们就会一撮箕插到桶里
将里面的干货捞出来
又一反手
把干货倒进胸前的皮口袋
然后拔腿就往围墙冲去
她们翻墙的速度
比新兵翻越高板墙还厉害
部队两米多高的围墙
她们只需一个助跑
一脚踏到墙上
身子往上一跃
双手就抓住墙沿
一个侧空翻就出去了

那天午饭后
我在门口洗衣服
边洗边看着
食堂门外的泔水桶
就在我转身晾衣服的时候
泔水桶里的干货
就被人捞走了
我赶紧扔下衣服追过去
才看到捞走泔水的人
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
她一手提着撮箕
一手紧紧捂住胸前的口袋
跑到围墙下爬了几次
却没有翻过围墙
只好转过身来
两眼绝望地盯着我
大口大口地喘粗气
我看了心头一酸
不忍心再看她的目光
便背过身去
我说
路在右边

2018-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