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诗坛快递 于 2021-1-31 21:42 编辑
诗人弥生散文选
新 米 弥生
听到门铃响的时候,我正在往花盆里种蒜,那些在盘子里一直泡着水的蒜苗已经长到7、8公分高,再让它长高,得挪到土里给些泥土的养分了。来日本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捡起小时候曾做过的事。尽管新年以来东京一直笼罩在疫情的隧道里,还没有见到光明的出口,每日心情沉重难以轻松,但还是乖乖的听信国内贴心女友的悉心教诲,买来几头蒜泡在水里,没几天功夫,绿葱葱的蒜苗就冒出来,在案头上一片生机。 对讲机那边,是一个年轻人,穿着佐川急便的制服,说是有东西送过来。 我放下手里的蒜苗,赶紧去开门,年轻人搬了一个大纸箱,很重的样子,没等我说话,就主动说,我帮你搬进去吧…… 打开纸箱,里面有一大纸袋的新米,足有30公斤,纸箱的角落处,除了有7,8只还带着褐色的泥土的红薯外,还有两个小便当盒,用食品袋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打开食品袋,看到是已经晒好的红薯干。 米和红薯是从千叶多古町的乡下寄来的,那个我已经有4,5年多没回去过的乡村,那葱郁的山坡,春日绿莹莹的竹林和菜地,初夏的傍晚蛙在蓝色深邃的星空下齐鸣,收获季一望无边金黄的稻田和山坡上挂满橘色的小灯笼的柿子的风景,一下子涌进我的脑海,还有已经年迈却依旧勤劳和每日劳作的伊东夫妇朴实爽快的笑脸,似一道冬日温暖的阳光照耀进来,让我在疫情中被困足的忧郁有了一些治愈。 我拨通伊东家的电话,中午这个时间,通常他们在家。 “喂,你好,好久不见!“我说,不知为什么,声音发出时,有些颤抖。 “哦哦,是弥生啊,真的好久不见了呢……“是伊东太太接的电话,笑声还是那么爽朗。” “谢谢您寄来的米和红薯,去年秋天看到超市开始卖新鲜的红薯时,我还跟先生说,您种的红薯又甜又绵醇,这里买不到呢!” “你喜欢,我也高兴呢”,伊东太太又呵呵笑起来,她笑的声音很爽亮,“告诉和富先生,多吃一点儿多古的米,很快就会健康起来呢……“
多古是千叶县的一个乡下地方,尽管日本城际电车已经超发达和方便,那里却是因为是名副其实的乡村还是没有办法坐电车直接到达。十几年前曾有一班地域的公共汽车,每天早晚各有一趟,是从一个JR的叫“八日市场”的车站开到多古町的镇上,那时中间还没有多古町的那个充满了当地人情温暖的“道の駅”(中文译做“道之驿”或“路上休息站”),这种一般乡间路上的休息站与高速公路上的有些味道不同,它里里外外洋溢着乡间浓浓的生活和朴实,同时展现着乡间人的劳作成果和手艺,一把蔬菜,一袋花生,一包米,一块年糕,一束田野里的花或还带着清晨的露水的竹笋,经常会让人有那么一会儿,感觉是回到了故乡老家。 要坐巴士从镇上的车站下来后去到村里,没有自己的车开的话,还有一大段路就得用脚走了。细而弯曲的小路的两边,时而是杉树或杂木树林,时而是菜地和水田,途中还经过饲养着很多奶牛的牛场,旁边堆着小山一样高的牛粪,散发着乡村特有的味道,还会经过夏天开满荷花的一大片池塘,蹲下身,能看到许多小小的青鳉鱼在活泼地游来游去,之后再绕过两三座长满杉树的小山,就能看到那些一户一户的散落在田地中的农家。后来,运行巴士的交通公司因为亏损严重,停止了几乎是无人乘坐的巴士运行,后来便连到镇上的公共交通也没有了。 多古町是产米的地方,尽管没有东北的秋田或青森那么有名,但在当地,却也是有些自豪的,那底气,来自于那里的水,稻田里的水,来自于地下的活泉,泉水一直汩汩地滋润着那些围绕着山里面的田地,而水好的地方,植物自然受到眷顾,所以多古的米好吃,红薯好吃,也就真的是自然而然的了。 伊东一家住在北中这片长满竹林的山坡下面,顺着s型的小路一路向谷底,便见到有两三轩古朴的民家,这里是村庄里最不规则的地段,与大部分的农户有些疏离,在s的最后尾。谷底只有三户农家,一户是我们那时从一个姓铃木的前农家那里租借的,房子是一幢百年老屋,老得到处散发着明治年间的味道;最后面的一户是姓荻原的夫妇,瘦瘦的荻原桑常常会有事无事地站在院子里和先生聊天,或者带着工具教我如何挖山药和辨认山上的野菜;而在中间的一户就是伊东家了,他的院落很大,院落门口有一块硕大的青石标志,与一般农家的院落不同,伊东家的院子是一个有着非常日本庭园味道的院子,但又没有那么多的人工匠气,前庭院里除了这块青石,还有古井竹筒水流花卉,各种陶制的小动物随意摆放在石下草丛中,各种季节里的鲜花,开满了庭院的各种角落,偶尔,我忘了季节季语的时候,去伊东家的庭院看看,那些应季的花儿总不会让你失望。后院则是各种农具拖拉机播种机一应齐全,摆放的整整齐齐的。 20年前,我家先生在东京事业受挫,对自己写字楼里的人生和繁华的大都市产生厌倦,一个人逃避到这里,租下了与伊东家隔壁的农家空舍,这家农舍后面与伊东家的界篱,只是一行冠绿树丛,且中间还有一个供人出进的豁口。和伊东太太开始交往以后,才认识那树丛是茶树,后来每到清明前后,齐腰高的茶丛冒出鲜嫩的绿芽,伊东太太说可以摘来自己烤制茶叶,我没有烤制茶叶的耐心和功夫,经常摘下后直接做成鲜茶炒蛋,也着实让她惊讶了一下。 和伊东一家做成朋友其实是先生已经在那里住了一两年以后的事,那时我偶尔会在放假时带着还是小学生的女儿,到乡下来帮着洗衣煮饭除草种菜…….来时路上还是对老公一肚子的抱怨和不满,在到达农舍后就会被这片“世外”的氛围所淡化,这片片竹林和山坡地,这满坡的野菜和野花,还有不时到访的山鸡和小鸟,春天的竹笋和鲜茶,梅子的采摘和泡制梅酒,秋日的柿子和柚子的收获等等,让已在生活和婚姻中身心疲惫的我也在这片远离人群的乡下得到了一些治愈。 伊东先生和太太那时50来岁,每天一早会开着拖拉机和小卡车去种田,中午回来吃饭和小息,下午经常在院子里晾晒农具和摆弄花草,晚饭之前会去自己的菜地拔一些蔬菜回来,看到我在时,总会拿给我一些,还一边笑呵呵地问,会煮吧? 我是他们见过的第一个中国人或外国人,听说我还在东京的学校里教书,就更认定能在这样的乡下认识我是一种缘分,他们教我各种农家人的生活技巧,教我分辨野菜和做法,教我在山坡上砍竹子和挖笋,教我做茶叶腌梅子和晒干菜……我则常常在做饺子包子或者什么中国风味的菜肴的时候,请他们品尝。 逐渐的,那个茶树丛豁口的地方被踩得坚硬和黑亮,逐渐的,伊东家成了我在日本的亲人一样的存在,我在东京一直是一个外来户,在那个有些僻静的乡村,却找到了自然和自在的愉快。 那是一个很长的疗愈过程,我的婚姻和家庭虽然经历了各种困境,但因为那个乡间的存在和伊东家的温暖而没有分离和散伙,乡村的那些大自然和乡村人的那些淳朴,会淡化城市生活中的很多欲望和很多繁杂,让你简单和满足。 电话里,现在已经85岁的伊东先生和84岁的太太说他们已经不像以往那样的自己在田间劳作,在水稻插秧和收获的季节,在城里工作的儿女都会回来帮忙,只是,真的很久都没有见到我了…… 打开厚厚的纸袋,一股新米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把手插进去,一粒粒饱满而洁白的米清凉而有着重量,我离开了那个乡村那么久了,那段在那里所生活的经历,依旧深深的存在于我的人生轨迹之中,有些事,或许我们无法预测,就像眼下的疫情蔓延,但有些情,是会长远留着的,我想。
2021年1月24日 于东京
那个冬日与这个冬日 弥生
进入12月,天就一下子冷了下来,之前的有关入秋,中秋,深秋的话题一下子就结束了,那些美丽的银杏叶和火红的枫叶在夜晚悄然地飘落和干枯,树枝变得空旷起来,只要停下脚步,就彷佛能听到大自然演奏着的这支告别秋的小提琴的曲子,舒缓,优美,悠长,伤感……,秋天结束了的时候,这一年的主要日程也就没有什么了。 2020年的冬天如期而至,依旧以淅淅沥沥的小雨为开端,然后在那些已经收获之后的空旷的田野上,降下一层白色的薄薄的霜作为冬的帷幕。 12月初冬的几件事,不知为什么都与空海有关。 最早知道空海的故事,是1998年,我随同日本地球文化交流会的一行20人,去寻访西安的青龙寺。其实,那时候我对青龙寺一无所知,也对空海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他是在我国盛唐宪宗时期,作为遣唐僧来到唐的首都长安,在青龙寺跟惠果大师学习过。惠果大师是我国佛教密宗的创始人,空海回到日本以后,816年在高野山创立了日本佛教密宗。 对于佛教,我们这一代人年轻时因为“文革”的原因,在知识上了解的不多。家乡有一座不那么高的“千佛山”,曾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占了很大的位置,那些沿山蜿蜒而上的青色石阶的两旁,曾有无数个表情不同却栩栩如生的各种石雕佛像,陪伴着童年的我和弟弟在那里玩过。据史载:隋朝年间,山东佛教盛行,虔诚的教徒依山沿壁镌刻了为数颇多的石佛,又因为建千佛寺而得名千佛山。千佛山上的石佛雕刻集中在山顶兴国寺后的千佛崖上,那里有隋开皇七年(587年)至开皇十五年(595年)所镌刻的佛像,说有9窟130多尊。 “文革”时,要“破四旧”的“红卫兵”们用铁锤榔头石块把这些佛像砸伤砸断,好多的佛像头被砸断不知去向,手臂也大多断了,只有半截的身体上也是伤痕累累,但很长一段时间里石雕就还缺头少臂地屹立在那里,在蓝而空旷的天空下无言。 88年的时候,我在东京大学的文学院跟研究鲁迅的学者丸山升老师做研究生,同年在东大的那条每逢秋天就铺满了黄黄的银杏叶的小路上,我认识了一位身穿浅灰色袈裟的僧人,她是一位已经剃度的女僧人,来自台湾,在东大学习梵文。 我和女僧人的交情很持续了一段时间,在每天去图书馆或讲义楼的校园小路上,只要互相有空,我们在那里轻轻地踱步和用中文聊天,她的台湾腔调温文尔雅,她讲的佛经让我新鲜和着迷。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佛学和佛家人,第一次听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色”并不是指色情,而指的是世间万物,“空”则着代表着“无“,世间万物所表现出来的形态都是暂时的,她让我放眼未来,不要在意眼前俗事…… 那段时间,我遇到学习和生活中诸多的现实问题排解不开,她却能让我去思考这种哲学问题,那条铺满落叶的校园小路,就那样与她轻轻的声音一起留在我的脑海中了。 而早在公元804年,作为学问僧随第十八次 遣唐使入唐交流的空海,15岁就学论语,18岁学习《 书经》、《诗经》、《左传》等著作,到达长安后,遍访各地高僧﹐从醴泉寺般若与 牟尼室利交流《华严经》﹐又随昙贞交流悉昙梵语。后于 青龙寺东塔院师从 惠果受献藏界和 金刚界曼荼罗法﹐获得了密教正宗嫡传名位和向后代传法的身份。 空海806年从长安回东瀛,除携带佛典经书法物之外,还带了佛典之外的《刘希夷集》、《王昌龄集》、《朱千乘诗》、《贞元英杰六言诗》、《杂诗集》、《杂文》、《王智章诗》、《诏敕》等大批诗文作品和书法作品。 刚刚过去的12月5日,日本华文女作家协会主办了“日本汉诗在中国”的文学讲座,南山大学的蔡毅教授把他多年的研究和第一手资料,用深入浅出和风趣幽默的话语娓娓道来,在开头,介绍日本汉诗西传轨迹的时候,说到了空海。蔡教授说空海的汉诗写得好,比如这首《在唐日示剑南惟上离合诗》:
磴危人难行,
石险兽无升。
烛暗迷前后,
蜀人不得过。 空海是一代高僧,但他又远远不只是一个佛家学者,他在中国深入地研究了中国文化,回日本后,创制了平假名,他对唐诗的平仄、对偶,也有过精辟的研究,并使得唐代的近体律诗开始在日本流行。他还是日本著名的书法家,与桔逸势、嵯峨天皇一起,被誉称为日本的“三笔”。 当我静静地在“奥之院”的寺院门口合掌的时候,我与空海的时空已经相隔了1200多年,与往日在东大时的年轻知少相比,我已经成长并开始变老,36年的东瀛岁月,人总会得到一些亦也会失去许多,但此刻站在这里,我已经都不在意了。 我不是佛教徒,也不是任何宗教的信徒,但此刻,我愿意相信所有的佛祖,神灵,菩萨和上帝,希望你们保佑天下的众生,平安渡过2020年的这个新冠肺炎疫情肆虐的冬季,让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让青年人学问有成工作有为,让老人们安度晚年…… 寂静的山林里,周围没有一点儿声音,山不语,树不语,石不语,天空也不语,但有一缕阳光照进来,冬日的阳光在深深的寂静里意味悠长。 那个曾经有缘在东大的校园里相遇的女师傅,您现在在哪所寺庙里主持? 32年过去了,您一切都还好吗? 2020年12月8日于东京
“春节“这俩个字 弥生
大寒过去之后,下一个节气就是立春了,季节总是让人在最难忍受的时候,给你一个希望,尽管眼下依旧寒冷,可看看日历,寒冬就快要过去了,春天就快要来了,我们是不是就有些期待的心情,就有些快乐起来了?还有春节,总跟在立春的屁股后面,中国人的多少期盼和感情寄托,都与春节有关,我们在一年里面的许多努力,许多工作,许多思念,许多故事,都得在春节的时候,一股脑儿地拿出来,给父母看,给家人看,给许久不见的同学和发小们看,然后一起喝几杯,吃一顿,放放焰火热闹热闹,再唱两声,玩一阵儿,在家乡走走转转拜个年,看看城市又扩张了多少,哪里又添了新景,谁家又住了新房…… 春节这两个字,总是带给中国人不同的情愫和含义,在你面对一个其他国家其他民族的人的时候,你讲得出来的永远只是那些表面,贴春联啦,放鞭炮啦,包饺子啦,看春晚啦,拜年啦等等,却讲不出这两个字在每个中国人心里的那些无法言说的思绪和情感,无论你多么精通英语精通法语精通德语精通日语或怎样,好不容易能让对方明白的,永远只是节日的这个日子和中国人代代相传的传统文化表象和风俗而已。 这件事让我对不同国度出生的自己的家人也非常困惑,尤其是你已经居住在中国以外,按照当地的文化和年度日历生活的时候,你自己的那点儿拼命要保持的文化传统就差不多成了自己与自己的为难和纠结,你不能在门外面贴春联或福字,不能按中国农历的日历扫除和祭灶,也买不到鞭炮和那些红红火火的挂件,只剩下酒和年夜饭的菜肴,还得看那年的三十是不是刚好是周末,独立成家的儿女们才有可能被你再三再四地请回来陪你吃这顿晚饭,而不是像自己曾是那么从心里就无比期盼这个节日,那么雀跃,那么兴奋,那么坐立不安,那么心甘情愿地帮忙,一起喜气洋洋的装饰房屋和跟着大人后面跑来跑去……,如果恰巧是个平常的日子,儿女们既要上班又要照顾自己的孩子,便会连来吃这顿晚饭的时间都不给你,你的“春节”只是你的和你的中国的,他们无法和你一起进入你的那个“每逢佳节倍思亲”的“乡愁”,无法和你一起分享那些有关春节有关年夜饭有关新衣服有关鞭炮有关拜年有关热闹和兴奋的种种,而你的乡愁对他们来说,从来都不是你记忆中的具体的哪个场景和情感,于是,你只有自己“忧郁”。 “春节”这两个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就成了我的年复一年的“忧郁”的日子,随着孩子们的长大,我也越来越不知道除了汉语的语言以外,我还能对家人和他们的孩子们传授什么,而语言,因为现在网络的发达和方便,已经没有以往的那么重要,连学生的翻译作业,都可以在谷歌百度上查一查贴过来应付你时候,你只传授那些没有具体情感意境的语言词汇,又怎么能让他们明白理解你的对于春节的情结和这种无语言说的“忧郁”的心境呢? 好吧!我只有自己想通,只有自己让自己因为要过春节兴高采烈,在自己的屋子里按照自己记忆里的母亲以前所做过的那些个在年前所忙碌过的事也多少让自己忙碌一下,却原地打转了两圈无所事事。 不该是自己已经老得什么都忘记了的年龄,不该是如此的伤感和无奈,我望着墙壁上依旧年轻的母亲的照片,眼睛有些潮湿。 那时母亲在年前所忙碌的,都是为整个家的事,无论是清早排队去买鱼卖肉,还是裁剪缝制新衣,无论是准备年夜饭的菜肴,还是要我帮忙研墨要父亲写张贴门前春联,无论是叮嘱弟弟去买鞭炮要小心,还是在过年之前准备的白菜萝卜……,母亲总有的忙,而这时的忙碌是快乐的,脚步是轻盈的,或许她还轻轻的在喉咙里哼着歌。饺子是全家人无论老小都要围在一起包的,花生糖果是年夜饭之后才围在一起吃的,就连春晚也是要大大小小守夜一起欣赏并品头论足的……,而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是过春节?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不知从哪一瞬变成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挥洒下来,遮盖了邻家的屋顶和庭院里的草坪,远近都一片洁白。 今年是我来日本的第36个春节了,这么长的时间里边,我的“乡愁”也是有变化的。最初留学时是因为两国的经济差距巨大,留学生要自己打工赚钱付学费和生活费,即便是想念父母,想念从小出生和成长的那个城市,想念曾经一起上学一起淘气的发小,想念家乡的山,家乡的水和家乡的味道,也苦于囊肿羞涩,难得在春节的时候回家,中间是因为母亲离世后父亲再婚,自己也在此结婚生子安家落户,要忙于工作还要照顾自己的家庭,再后来又因为父亲也离世,思亲之情无处安放,一个具体的家的意境因为双亲不在而没有了着落,对春节的乡愁就成了一个大而模糊的概念,而这些被模糊的情感又被电影电视里所刻意表演呈现的那些乡土的、民间的、成为了“中国年”符号的画面所替代,再加上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自己所熟悉的家和城市不复存在,那些儿时的风景和味道也无迹可寻了。 哎, 春节这两个字,真是让我无比伤感和纠结…… 今年2021年的春节因为全世界的新冠疫情,或许连中国国内往年的民族大移动都会受到诸多的影响,更别期望从疫情更严重的欧美或日本迢迢千里的返乡回家了,2020这一年,世界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也或许,今年的春节也是一个变化的起点,很多人没有办法像过去一样大包小包拥挤上回乡返家的火车,因此一家人无法再围坐在一起包饺子和碰杯,但幸好在这个网络发达和普及的时代,活着的我们依旧可以互相依偎和守望。 这次,就这样互相依偎在我们的春节,就这样互相守护着我们的春节,我会好好地准备过年的菜肴,烤一只鸡,炖两条鱼,炒四盘菜,包一大盖垫饺子,买好几样水果,然后打开茅台酒或二锅头,打开微信QQ脸书LINE或任何可以连接的网络,与全世界的中国人,先为这一年那些不幸在新冠疫情中逝去的人们低头静默,然后再为我们的节日一起干杯……然后一起说: 春节快乐! 2021年1月28-29日 于东京 弥生,和富弥生。日本华文文学笔会副会长、日本女作家协会副会长、世界华文女作家协会会员。现任日本东京外国语大学中文讲师。 作品在国内《文艺报》《诗刊》《长河》《齐鲁晚报》《世界华文文学网》《凤凰网》《香港文学》《香港作家》以及日本《中文导报》《东方》《阳光导报》等包括美国、欧洲、泰国、印尼等各国的华文媒体上多有发表。 代表作有:诗集《永远的女孩》、《之间的心》、散文集《那时彷徨日本》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