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家大院
施施然

一、
城墙平地崛起威严
灰砖灰瓦叠起的秩序，仿佛
一场命定的棋局

而院落环抱子孙满堂的福禄
窗棂精微，忠实
雕刻着丰妻美妾的颜值

——这是我邂逅它的时刻
在雨水还未消散的季节
我着便装，球鞋
一脚迈进
罩着素朴外衣的人间华贵


二、
仿佛乡绅脱下官服，这里
彩漆褪去了往日的峥嵘
但大红灯笼仍挂在高高的门楼上
祠堂、小姐的绣楼、长工院
和皇帝的圣旨
还保持着熟睡未醒的样子

这往昔夏昼一般的家族荣耀
在深墙高院围起的寂静里
不动声色地呈现


三、
我想我已习惯了对既有秩序的对抗
我已习惯以挑剔的目光，欣赏着一切
我该略去那些老爷、夫人、账簿、管家
略去赶考的举子、官宦人家的晚餐
略去骡马夜间的草料、喷嚏
大烟、房契、渗血的胎衣
略去美貌而哀愁的小妾
直接讲述一位
民间帝国的叛女——

她三岁识字，五岁裹脚
十一岁习女红
十三岁进绣楼。十六岁
啊，十六岁
她写下了人生中第一首诗

落叶辉煌啊，阳光在镂空的阁楼旋转
天井栽种的苹果树
飘起少女般的果香……


四、
请允许我隐去她的身份和芳名
请允许我隐去她的结局，和命运


五、
又是黄昏。同样吹着柔风的
黄昏。灰色屋檐上晋音流淌
纸鸢在山顶蓝天上自由地飞
像一封，远方来的书信

而晚霞，升起爱情的颜色
这人世最大的奢侈品

我停下脚步，举起手机，在细微的砖缝里
小心翼翼
拍下一根多年前的发丝

2018.9.18


施施然，本名袁诗萍，诗人，画家，主编《中国女诗人诗选》，出版有诗画集《走在**的街道上》（台湾）、诗集《青衣记》、《唯有黑暗使灵魂溢出》、《杮子树》等，中国作协会员，河北文学院签约作家，河北省女画家学会副秘书长，国画作品多次入选国际国内画展并被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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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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